太陰陰陽圖在虛空中旋轉,武神祗身影盤坐,如黑色火焰的長發在虛空中舞動,小山般的頭顱微微低垂,看向陳宣,黑白兩色的眼眸中,既嘲弄,又無奈。


    “嘩!”


    空中排列如書頁的真經文字,因為秦禺神魂消失,正在緩緩消散,如被風吹散成一縷縷的金色粉末,飄溢不見。


    山海十二炁中,鬥瘟兩部齊名。


    但威震雲夢州的武饕餮,這種塵世武道極巔人物,卻怪異的承載太陽道統真經。


    “秦禺並未徹底死去,為何不成?”


    陳宣驚詫問道,秦禺的神魂,雖破碎兩次,遭受一定程度的重創,但不見得能夠將之殺死。


    天命者神魂在天命空間內,處於一種奇異狀態,沒個十次八次,難以徹底殺死。


    “嗬……”武神神祗嗤笑一聲。


    “秦禺與天命道藏合二為一後,位格高於你們這些天命生靈,你們無法強行征召了?”陳宣推測著問道。


    “……哼!”武神祗冷哼一聲,鼻若崇嶽,眉似瀚波的雄闊臉龐上,露出一抹不悅神色,似乎對陳宣的質疑與無禮,感到不滿。


    “哼什麽哼?一點小事辦不好,要你何用!”陳宣怒了,嗬斥出聲。


    當初,天衍道中的太陰星君們,無法征召有備而來的梵仙之,尚情有可原。


    但武饕餮不一樣,其沒有防備陳宣,這武神祗卻束手無策,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哼!”武神祗繼續冷哼,猶如荒蕪黃土地的古銅色肌膚上,升起嫋嫋白霧,像是憤怒的冒熱氣了。


    “還敢哼?喚不來秦禺,我看你是想死了!”陳宣雙眉倒豎,每個天命空間中的古怪生靈,都表現出不同性格,武饕餮中的這個,雖然被迫聽命做事,但骨頭很硬,顯然不服氣。


    陳宣洞察了一些關於天命的真相,秦禺同道藏徹底合二為一,失去本我,成為傀儡似的存在。


    世上,再無秦禺這個人。


    隻剩下武饕餮了。


    但受益的不止是天命道藏,恐怕最大的,便是這尊武神祗,祂們想要這個結果!


    “嗡!”


    陳宣眼瞳中,二層心齋的金色光輝,愈發熾烈,起先,隻是微弱的一點明光亮起,緊接著,極速膨脹,將整個眼眸填滿,仿佛兩輪大日,要從眼眶中升起。


    “哢嚓!”


    心齋之力洶湧奔騰,眼角處裂開一道道細微裂縫,如蛛網般蔓延,血腥中帶著燦爛,仿佛某種特殊古老符文。


    陳宣神魂軀散發金色光輝,如神似仙,三重心齋之力激發了。


    自天衍道之後,他相繼進入炎帝明、武饕餮,得到兩次強化,如今,強行催動三重心齋付出的代價,不算致命了。


    “……不!”


    武神祗見狀,頓時吼叫出驚恐的人聲,龐然身軀顫栗起來,一種祂不願麵對的無上意誌,正在陳宣眼眸升起。


    “秦禺,你不進來,就等著天命毀掉吧,失去天命,你還有什麽資本!”陳宣冰冷出聲。


    外界的秦禺,能夠聽見他說話。


    “轟!”


    陳宣眼眸之中,衝出兩道璀璨的金色光束,如利劍般刺破虛空,似晨曦破開重重迷霧,光束掃過之處,地下的太極陰陽圖裂開兩半。


    “你這個……餘孽!”


    武神祗吼叫著,身軀向後逃去,但那兩道金色光束,帶著毀滅性的壓製力量,隨著陳宣抬頭,自下而上掃了上來,要將武神祗裂開兩半。


    祂先是腿腳裂開,崩解成遊離的灰燼,緊接著,腰腹,胸膛裂開,祂試圖抬手去抵擋,手掌噗的一聲崩滅了,祂的頭顱分裂開來,整個龐大身軀,裂成了兩半,光雨淋漓。


    “轟……”


    陳宣眼中的金色光束,衝開擋路的武神祗,直射遠天,緊接著,武饕餮的天命空間盡頭,金光濺射出兩個巨大窟窿,緩緩撕拉出一道黑幽幽的縫隙,猶如將整片天地,分割兩半。


    在那黑幽幽的裂縫之內,有一座通天徹地的方尖石碑,微微矗立,若隱若現,石碑上似乎刻錄著一列名字…


    “陳宣!壞吾天命,你住手!”驀然,一道焦躁不安的黑色身影,從破碎陰陽圖中,升了起來。


    正是秦禺,他神情緊張,陳宣擁有神魂軀,隨意進入天命,無傷窺下半本部真經……一件事比一件事令人震驚,而現在,更聳人聽聞的事情發生,陳宣竟然還能夠摧毀天命!


    他隻能進入天命中,阻止這件事情。


    “該稱你為秦禺?還是武饕餮?”陳宣微轉目光,隻見其身上正縈繞著一圈圈金色篆文,目光一掃,便知是《武道真經》的第四神遊篇章。


    他已經將《武道真經》完全記在心中了。


    真主動進天命了?除了被殺一次,沒有任何作用啊……陳宣感到意外。


    “秦某是秦禺,也是武道道藏,更是……武饕餮!”


    武饕餮冷聲回答,千丈高大的法天象地道藏,急速坍塌縮小,化為正常人的體型大小,神魂之力急速凝練。


    “前塵如夢煙,隨風漸消弭。今朝踏新途,日月煥生機了!往日之秦禺煙消雲散,今日方知吾是武饕餮!”


    他緩緩卡扣,仿佛之間,徹底成為武道的化身,曆經三災九劫,無盡磨難,終於踏入了屬於武饕餮的宿命之路。


    “那真是恭喜你,人從天願了……”陳宣麵無表情道。


    他發現秦禺身上,似乎失去愛恨情仇貪嗔癡等情緒,此刻,變成了一個生於武饕餮,死於武饕餮的純粹事物,像是孤獨的武者,也像冷漠的仙魔,總之,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倘若早遇見你十年,秦某興許會有另一條錯誤的路走……”


    武饕餮遺憾說道,但神情卻不見任何感傷,相反,甚至有一種慶幸,他感慨道:“秦某幸好沒提前遇見你,否則,要如兩界主,將會被你誆騙。”


    錯誤的路,必定是死路。


    他此刻,堅定了信念,認為自身抉擇與天命合一,才是天命者的正確歸宿。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進入天命逼迫,否則,秦某還在苦苦抵抗定好的宿命到來,浪費這一世大好時光。”武饕餮大笑道,豪情萬丈,有著猶如火焰般的雄心壯誌。


    “可惜,沒有人性了啊……”


    陳宣歎息一聲,緩緩道:“自己跑進天命,說這麽多話,你想拖延時間,恕不奉陪了!”


    話落,他如一道白虹般,拔地而起,攻向遠處的武饕餮。


    固然感慨武饕餮的求道路,但雙方是無法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敵人。


    世上有些仇怨,可以分解,但如天衍道、武饕餮……這一種,隻能拿生死決出結果。


    “轟!”


    陳宣騰若矯龍,當空一拳,如落雷般砸下,武饕餮身形如虎,大喝一聲,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拳裹挾著風聲,如炮彈般朝前轟去。


    ”砰!”


    拳風激蕩,武饕餮連退數步,陳宣穩穩落地,心中卻是微微一愣。


    其縱是鼎爐層次的天命道藏,但隻要轉化為初始的神魂狀態,力量消退,在神魂軀麵前,便如“新生嬰兒”一般脆弱。


    而且,陳宣神魂之強大,先前便能硬抗山中螭龍神的攻擊,如今,吃了花琉璃韜紅塵層次的神魂丹藥,並經過一次天命強化,戰力更甚往昔。


    但是,武饕餮竟然擋下了他隨手打出的一拳,其神魂強度,突然強大凝練了無數倍!。


    “武饕餮,在現世強行登神,逐漸凝聚神魂軀雛形了!”


    一瞬間,陳宣心中,掠過這個荒誕念頭。


    “搏命罷了,秦某不弱任何人!”武饕餮吼叫著,神魂氣息水漲船高,他眼神犀利,一記迅猛的鞭腿,如鋼鞭般掃向陳宣腰部,竟然隱隱帶出明煌的太陽仙炁之光。


    他乃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天命鼎爐,一生都在征戰中,屢經生死磨難,意誌強大的可怕。


    一發現陳宣擁有神魂軀,不可力敵,立刻果斷強行在姑瑤山中登神。


    雖然,武饕餮離韜紅塵,還有一段距離要走,如果強行登神,必定九死一生,即便僥幸成功,也會留下無窮隱患,但這是唯一的出路。


    可陳宣的能力太可怕,竟然能摧毀天命,武饕餮不得不再入天命空間阻止。


    “你算何種東西?配和我搏命麽!”


    陳宣眸綻冷電,雙拳如電光般打出,金木水火土、陰陽、瘟部,八種仙炁同時湧動,五種上品仙炁齊鳴,種種耀眼光輝照耀天空,白猿咆哮,黑魚躍空,火鳥展翅……數十種戲法,瞬間合力打出,威勢驚人。


    “轟!”


    武饕餮慘叫著摔倒出去,半個身軀破碎,身上環繞的第四篇神遊篇章的金色篆字,都被打散了。


    陳宣的神魂軀,超過他太多,隨手一擊,便令他重創倒地。


    “你要幹什麽?不!”武饕餮眼中怒火蒸騰,伴隨著無盡恐懼。


    因為,陳宣並未趁勝追擊,而是一雙堅毅的眼瞳中,繼續綻放攝人的金色光束,橫掃天命空間。


    “嘩嘩!”


    整個天命空間劇烈搖動,太陰陰陽圖、分開兩半的武神軀體,天地八荒,所有的一切,都在金色目光下撕裂崩潰,就像是有人執墨筆,刷刷將白紙畫的支零破碎。


    “住手!”武饕餮拖著殘軀,化作一道流光朝陳宣衝去,一旦天命被毀,他縱橫天下的立身根本,轉瞬成空,將跌落凡塵,與其他普通鼎爐大能一般無二。


    “砰!”


    陳宣揮動衣袖,如一麵巨大的磨盤橫過,武饕餮如炮彈般飛出,摔成了一團空氣。


    他要立刻打碎天命,返回現世,一次性宰掉武饕餮的神魂!


    外界。


    武饕餮立在荒蕪的山穀中,神情茫然無措低頭,隻見身軀之內,仿佛四分五裂,並不熾熱,甚至令人如幕春風的金光,從那些裂縫中濺射出來。


    “噗通!”


    武饕餮猶如被抽幹了所有氣力,滑跪倒地上。


    什麽雲夢天命三巨頭,天下武道極巔……一個個聞名南域,億萬人仰望的名號,正在遠去。


    失去天命,他還算什麽?


    一個頗擅長鬥法技藝的……普通的頂尖鼎爐大能?


    “啪!”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宛如雞蛋破殼之聲,從體內傳出,清晰落在他耳畔。


    這一刻。


    武饕餮悲哀的知曉,天命沒了,他不再是武饕餮了。


    “嗡!”


    一道飄搖如仙人的身影,自武饕餮體內走出。


    “逃!”武饕餮瞬間決定逃走,神魂在天命空間中,死個兩三次,尚能接受創傷,但現世神魂被陳宣殺一次,那就真要死去了!


    “刷!”


    武饕餮化成一道黑色弧光,上古【三千天魔身·刑天秘要】激發,這是世間極速,一旦施展,世人無人能與之匹敵!


    “啊!”他突然發出尖利的痛苦慘叫聲,武道神體剛剛升空,便讓近在咫尺的陳宣抓下神魂,而肉身軀殼,如斷線的風箏,在天空劃過一道弧線,跌落下天空。


    “失去天命,不過如此了!”陳宣冷聲道,抓住初具人形模樣的武饕餮神魂脖頸。


    武饕餮失去“鬥”的力量了!


    他再也無法瞬間催動上古秘術,不複往日威勢,方才施展《三千天魔身》秘術,便能比往常慢了一拍,直接讓陳宣抓住機會。


    “咳、陳宣……咳、求、求……”武饕餮神魂掙紮著,雙手扒拉著陳宣手臂,眼神驚恐,喘不過氣來的喉嚨間,艱難的吐出語言。


    “武饕餮,英雄一世,不要最後失了氣概!”陳宣臉龐線條如刀刻般冷峻,眼神深邃道,他另一隻手炙風夾住山鬼玉簪子,劃出一道道淩厲而圓融的痕跡,帶出一道道神魂血液。


    “啊!”武饕餮眼睛圓凸,淒厲慘叫著,腰腹、心髒、頭顱……神魂各個重要部分,神魂之力如噴泉般的血液湧出來。


    “刷刷!”


    陳宣謹慎而冷靜的不斷發動致命攻擊,短時間內,連刺數百下,一片片血液絲的神魂碎片,猶如雪花似的鋪滿一地。


    武饕餮掙紮的動靜,嚎叫的聲音,漸漸平息下去了。


    武饕餮的神魂。


    死了。


    陳宣采用最直接有效的攻擊方式,擊殺武饕餮神魂。


    他一進入現世,便令仙炁完全蟄伏在神魂體內,因為,仙炁乃是現世之物,一旦動用,很容易映照現世,從而暴露所在方位。


    上古秘術更是如此,他曾經便以秘術真武七截劍,斬殺過現世中的天衍道,而縱然是專門對付神魂的秘術八門鎖靈術,施展之時,也會有細微的金色光輝,落入現世中。


    陳宣之所以如此謹慎,在於進入天命之後,擺在展開的神魂天光範圍內,發現疑似小青天的練炁者身影。


    “武饕餮摔下天空了,其神魂好似不見。”遠處天幕下,十幾個循跡而來的瘋道士,正在竊竊私語。


    “他正在強行登神?急甚?火候不到啊!”一個消瘦如竹竿的瘋道士,驚異道。


    不止是火候不到。


    此地荒蕪一片,寸草不生,絕非合適登神的風水寶地。


    “出現變數,武饕餮被人逼迫的提前登神了?何人有能力動手?外神不得入姑瑤山啊。、”


    “武饕餮為何不動了,摔暈了不成?”


    “這顆天命果子,將要提前成熟了,通知南冕道子,攜帶【巨神兵】進姑瑤山吧。”


    一眾瘋道士,議論紛紛,猜測連連,停留在一二十裏外,並不靠近。


    “……”


    陳宣眉宇微皺,小青天,露麵了。


    旋即,他快速感知肉身軀殼的方位,準備通知其趕緊過來,武饕餮隕落,人皇幡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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