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穀,二丁目,鬆下百貨。


    千川奈美提著幾個塑料袋,從一家專賣店中走出,旁邊跟著千川涼香,她手裏也拿著幾個袋子,隻不過腳步稍微有些慢。


    下午一把錢拿到手,千川奈美就決定拉著女兒一起去消費雖然涼香百般拒絕,但依舊阻擋不了母親的熱情,隻好跟了過來。


    短短幾個小時,五十萬日円,全部花掉了。


    在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五十萬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不少一個普通上班族兩個月的工資,竟然隻換了這麽小小的幾個袋子。


    “衣服,鞋子,竟然要這麽多錢”


    千川涼香看著手裏的包裝袋,心底算了筆賬,人有些麻木.錢剛拿到手就花了一半,那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據她所知,母親現在是沒有任何收入的。


    “找個地方坐坐吧。”千川奈美回頭道,語氣很客氣。


    在她眼底,涼香可不僅僅隻是自己的女兒,還是一個大號的,行走的錢袋子。


    “好”


    對於母親的意氣風發,千川涼香隻是張了張嘴,但什麽也沒說,隻能默默地跟了上去。


    兩人進了一間酒吧。


    澀穀最有名的酒吧,牆上掛滿了明星的合照,自然價格也是很昂貴的。


    “我還沒成年”


    “沒關係,這裏是清吧,涼香也到這個年齡了。”


    千川涼香低著頭,硬是被母親領了進去,兩人尋了個正對麵的位置。


    窗外。


    是澀穀閃爍著的霓虹燈,五光十色,格外繁華。


    “請問需要什麽?”女侍者走來。


    “朗姆酒。”


    “一杯白開水.”


    千川涼香說到一半,就被母親打斷了,千川奈美問:“你沒喝過酒嗎?”


    “喝過一點,在居酒屋打工的時候,偷偷喝了點店裏的燒酒。”


    酒的味道其實一點也不好喝,辣辣的,很衝鼻。


    千川涼香隻喝了那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想碰了。


    “今天試試吧。”千川奈美目光閃爍著,回頭微笑道:“給我女兒來一杯同樣的朗姆酒。”


    朗姆酒。


    是一種很甜酒精度數又很高的酒,在過去是水手喝的,辛辣又甘甜,是海上緩解寂寞的絕佳飲品。


    “我會喝醉的,媽媽.”


    “喝醉了才好啊。”


    懵懂的千川涼香抬起了頭,露出不解的神色。


    千川奈美一看,就知道女兒沒有經驗,便勾著唇角,給她解釋道:“你是不是沒有在北原君麵前喝醉過?”


    “沒有.”


    千川涼香搖了搖頭,她平時喝杯飲料都心疼,怎麽會有錢買酒喝?


    “男人啊,就喜歡這種調調”


    “偶爾喝一口,然後對他拋個媚眼,什麽事都能成功的。”


    千川涼香越聽,臉越紅。


    她覺得這種事不該由母親教導自己,至少,在這個場合不合適。


    怎麽有點像是教自己勾引北原呢?


    “你們做過那件事了嗎?”


    “什麽?”


    千川奈美舉起兩隻手,一隻畫圓,一個穿入。


    千川涼香懵懂的眨眨眼。


    片刻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似得,臉頰變得滾燙。


    “您都在說些什麽啊”


    她低聲哀怨了一句,臉上浮現的紅潤,是少女止不住的羞意。


    “看來是還沒了。”千川奈美舔了舔嘴唇。


    今晚,北原君會感謝她的。


    她微笑道:“這件事其實也不早了,對你這個年齡來說,已經可以考慮備孕了。”


    “.”


    千川涼香覺得腦子有點暈,支支吾吾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但千川奈美沒有結束,她還在科普:“別的女生十八歲就懷孕了,十八歲生孩子,之後全職當家庭主婦.北原很搶手,你要盡快做準備。”


    “可他說”


    千川涼香小聲道:“他想讓我讀大學。”


    “男人的鬼話罷了。”


    千川奈美嗤之以鼻:“等去了更廣闊的天地,以他的條件,怕是有一群女生圍過來,到時候你怎麽跟人競爭?”


    千川涼香聽到後,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不否認很過分,但母親說的確實是實話,她本來就是那種不太自信的女生,條件也不怎麽樣,臉蛋也不算特別好看.真要到了大學,北原被人搶走了怎麽辦?


    看女兒似乎有聽進去,千川奈美點了點頭,覺得事情成了一半。


    有些時候,改變一個人並不需要什麽狂風驟雨。


    隻需要在心底種下一顆種子就好了,它會主動生根發芽的。


    很快的。


    侍者端來了清澈的朗姆酒,說是清澈,似乎也隻是在燈光下顯得清澈,換個明媚的白天,興許就是不同的顏色了。


    “嚐一口。”千川奈美低聲鼓勵道。


    “我”


    千川涼香猶豫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不喝。”


    “媽媽在的。”


    “在也不喝。”


    千川奈美的神色驟然冷了幾分,眼神裏克製不住的陰鬱,涼香不喝酒,怎麽把北原騙過來?


    她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


    深深清楚,所謂關係,就是要時常維護的


    北原這種有錢人向來是混蛋,可不會惦記別人的處境,所以她要多製造與女婿相處的時間。


    千川奈美抿了抿嘴,但也沒有強迫涼香,傻子才會現在跟她鬧翻。


    她溫聲道:“不喝就算了,那你坐著,陪媽媽坐一會兒,好嗎?”


    “.”


    千川涼香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她小聲道:“那你少喝點,等會兒不好回去的。”


    “回那個沒有你的家,跟流浪又有什麽區別呢?”千川奈美搖了搖晶瑩的酒杯,唇角沾著杯子,飲下了一口烈酒,她痛苦道:“我很後悔,以前沒有好好對你。”


    “.”


    看著突然轉性的千川奈美,涼香迷茫的眨了眨眼。


    都說喝醉了才會說胡話。


    她現在也沒喝醉啊?


    “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


    其實涼香性格很溫柔,會原諒別人對自己的傷害,但不代表是傻子。


    一整個下午,千川奈美對她的態度都很好,甚至可以說少見的和善。


    帶她去了高級的茶室品茶,在各個商場之間消費,品嚐了特別貴的omakase,也體驗了一下從前沒有過的母女情。


    但這樣的生活是有代價的。


    千川涼香清楚的知道,這代價的名字叫做錢,母親之所以對自己這麽好,也不過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以後,您洗心革麵就好了。”千川涼香歎了口氣道。


    “所以,你原諒我了嗎?”


    “原不原諒的,我也不想說這些了。”


    看著千川涼香扭開的臉,千川奈美知道,打感情牌的用處並不算太大。


    不過。


    隻要賣賣慘就可以了。


    她知道的,這個女兒天生的溫柔,很快就會心軟的。


    “也是,我不該說這些的。”


    千川奈美故作哀怨,一口接著一口,飲酒入肚。


    涼香看了一會兒,有點於心不忍。


    她伸手按住千川奈美,開口道:“少喝點吧,等會兒回不去了。”


    誰知道母親突然開口:


    “這兩杯酒你知道要多少錢嗎?”


    “啊?”


    千川涼香愣了下。


    她又不來酒吧,怎麽可能知道這多少錢?


    “五千日円。”


    “這麽貴?”


    千川涼香嚇了一跳,她工作三小時才能賺這兩小杯子?


    “畢竟這裏是澀穀比較好的酒吧,貴一點也能理解。”千川奈美勸告道:“不能浪費,多少喝一點吧。”


    “.”


    千川涼香歎了口氣,她一開始就說了不要的,媽媽偏要點。


    無奈之下,她隻能舉起酒杯,飲下晶瑩的液體。


    隨後,嬌嫩的嘴唇滑落了幾滴辛辣的液體,女孩嗆出了聲音。


    “好辣.”


    千川奈美勾起了嘴角,“好孩子。”


    千川涼香確實沒什麽喝酒的經驗,這種烈酒可不能一口氣喝完,後勁上來,足以讓人眩暈過去。


    千川奈美也不著急,默默搖晃著酒杯,等待後勁上湧。


    她要想想見那位女婿該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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