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算下來,好像單休社畜的上班天數真有挺大概率比雙休社畜少,而且一少就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曾子昂有些難繃。


    草。


    林立的思考角度疑似太清奇,但又太一針見血了些。


    “林立,誰教你用這個角度思考問題的,”曾子昂沉默一會兒後,還是忍不住的評價:“這太地獄了。”


    林立:“霍金。”


    曾子昂:“?”


    你媽。


    更地獄了。


    難怪霍金這麽聰明,看來這和他「遇到難題從來不會跑走亦或一腳踢開當不存在,而是換個角度去尋找問題的解決方法」脫不了幹係。


    布豪,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


    將腦子裏詭異的想法通通驅散,曾子昂神情後怕,連忙回到人類該聊的內容:


    “霍金什麽的不重要,反正我對這個工作特別滿意,就是實習期工資低了點,轉正後也不算多高,但這還要啥自行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魚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二者兼得那他媽叫欲欲症。


    “那恭喜哥了。”林立笑著回應。


    本來林立搭話,就是為了不顯得兩人之間尷尬才開的頭,現在對話階段性結束,目的也算達成,兩人便都開始專注於幹活。


    ……


    “林立。”再次聽見新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


    今天早上的自己,還真是受人歡迎。


    不過這次不用抬頭也能聽得出來是誰,小周的聲音林立還是極為熟悉的。


    “周爺爺,怎麽了?”因此,林立在抬頭的同時開口。


    周有為坐在長椅上,姿態近似「真嗣坐椅」,隻不過上半身還算挺立,一身綠色衣服還挺顯眼,雙手十指交叉,正在用十分複雜的目光看向林立。


    周有為此刻的內心,和他的眼神一樣複雜。


    ——當在群聊裏看到張芳發的消息的時候,本來閑著在家澆花弄草的他,便立刻下樓。


    雖然之前在林立答應教自己「鍛體八段功」的時候,周有為對林立的印象就有所改觀。


    但是看到消息裏,林立居然為了小區開始無私的奉獻自己,他還是下意識的覺得其中有詐。


    不來看看,實在不放心。


    可下樓後,在林立身邊窺探許久,周有為卻發現林立是真心實意的在為小區服務。


    全程做的十分認真,專注到了周有為覺得自己年輕時候也自歎不如的程度。


    疊加這段時間林立教導自己「鍛體八段功」的感受:雖然過程零零散散,但是對自己的教學態度一絲不苟,遇到問題回答的很細致、認真。


    雖然自己依舊練不到林立的程度,也學不會他的神韻,但周有為覺得也正常,自己畢竟老了,不是林立的問題。


    二者疊加,周有為現在已經確定了一件事——自己對林立有很大的誤解,林立他絕對是個好生物。


    但也正因此,此前自己對林立的種種惡意和不信任的舉措,化成了此刻周有為心中令其抓耳撓腮的愧疚和自責。


    做錯了,就該道歉。


    其實長輩很難拉下臉對小輩道歉,多少父母和孩子吵架之後,最後示弱的方式,不過是一句「過來吃飯了」?


    但周有為覺得這樣不對,自己不能當這種長輩。


    所以,當聽見林立的「周爺爺,怎麽了」的時候,周有為深吸一口氣,立刻看向林立,鄭重道:“林立,對不起!”


    周有為凝視著林立的雙眼。


    下一刻,他更加愧疚。


    因為,周有為在林立囁嚅卻無聲的臉上,看見了悲傷、釋然、猶豫、笑容、不忍等要素結合的複雜情緒體。


    而周有為明白了,都明白了,從這個表情裏他怎麽能不明白——


    林立怕是等自己這個道歉許久了!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但是卻從不辯駁,隻是希望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邪惡外來入侵物種!


    這怎麽還能不愧疚?


    “孩子,你想說什麽就說吧,爺爺什麽都接受,”所以,周有為閉上眼,真誠而又有些許的頹然:“我已經……做好了立正挨打的覺悟。”


    林立:“爺爺,椅子上的漆是子昂哥刷的,您不用跟我道歉。”


    周有為睜開了眼睛。


    “(;☉_☉)?”


    林立眨眨眼。


    聽見周有為道歉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很顯然,小周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他坐在了未幹的漆麵椅上。


    而小周之所以對自己道歉,是因為他以為這椅子的漆麵是自己刷的,而他這麽一坐,把自己的勞動成果都毀了,所以才對自己懷有歉意。


    但這是曾子昂刷的,所以道歉錯了人。


    不過林立其實不明白,也有些擔心——周有為說他「做好了立正挨打的覺悟」。


    立正是肯定要立正的,屁股都這樣了不立正怎麽行,再不立正等下褲襠和椅子要膠黏了。


    但挨打?


    啊?這……真不至於吧?


    因為多次救治小周的岔氣,小周的兒女林立也算認識,但感覺每一個都對他這個父親挺敬重和孝順的。


    小周好歹也是個頭發花白的爺爺,又不是小孩子,要是因為髒一條褲子就要挨打,那自己真得讓1818黃金眼或者老娘舅來處理一下這有悖人倫的家庭關係了。


    這倆節目調停能力還是蠻厲害的,不過林立上次打電話給節目組,問能不能調停一下蛾巫戰爭,被接線員罵了。


    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兩人心緒不一。


    林立這邊思維在發散,而周有為的腦子裏,林立剛剛說的幾個字在腦海裏盤旋、回蕩,但他總覺得聽不懂。


    聽錯了吧?


    “林立,你……說什麽?”周有為咽下一口口水,問道。


    “嗯?”


    這反應有點怪。


    林立挑眉,難道剛剛的閱讀理解做錯了?


    想了想,林立還是重複道:“爺爺,這椅子漆麵剛刷的,還沒幹。”


    周有為:“……”


    你媽,沒聽錯。


    深吸一口氣,周有為默默的站起身,隨後回頭一看。


    哈哈,就知道,林立騙人!


    這哪裏是什麽新刷了漆麵的椅子,上麵有整整一個屁股兩條大腿的區域完全沒有油漆誒,誰刷椅子這麽刷?


    口合口合!


    林立真是個小淘氣,淘、淘氣tat……


    餘光掃了自己屁股一眼,好了,這下欺騙不了自己了。


    周有為嘴角和眼角同時抽搐,腦內回想剛剛林立複雜神情裏的那一抹笑。


    草!!林立這家夥就是天生邪惡的外來入侵物種!沒得洗!


    “林立,爺爺有事,爺爺先走了。”周有為家裏應該真有點事兒,走的很著急。


    “爺爺,慢走。”林立緩緩點頭,深沉告別。


    林立覺得自己對於那種寫滿故事的背影究竟是怎麽樣的,其實懂的不是很透徹,但現在徹底懂了。


    小周這背影一看就滿是故事。


    人生如公交車,有人離開時,也有人會到來。


    “我草啊!我的椅子!誰坐了啊?!”


    手裏拿著一個剛寫好的「油漆未幹,請勿落座」牌子的曾子昂,看見自己的勞動成果已經毀於一旦後,瞪大眼睛後,抱住自己的腦袋怒喝。


    隨後曾子昂立刻看向林立,林立也看向曾子昂。


    看出了曾子昂臉上的「你知道這誰幹的嗎」意思,林立搖搖頭,歎了口氣:


    “子昂哥,你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我沒有故意來的慢啊,我就上了個廁所而已,”


    曾子昂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牌子,以為林立是說「自己來的晚了才導致這個事故的發生」,但覺得問題不在自己,因此反駁:


    “小區群裏不是說了桌椅也要翻新嗎,而且這椅子油漆塗完之後顯得這麽亮,還有味道吧,正常人不是一眼能看出來不對勁嗎?


    退一萬步說,瞎,鼻子堵,椅子的異常都沒看見,那總能看見周圍大家還在忙著到處補地除草和刷漆吧?


    這樣還能一屁股坐下去的,除非他是聾啞人,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屁孩,否則我隻能說一個字——活該!”


    曾子昂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邏輯,他也確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所以說的很有底氣。


    隨後他在林立囁嚅卻無聲的臉上,看見了悲傷、釋然、猶豫、笑容、不忍等要素結合的複雜情緒體。


    “林立,你這個表情什麽意思?”曾子昂咽下一口口水,有些不安。


    林立:“哥,我說「你來的不是時候」的意思是,受害人還沒走,你說話可以小聲點。”


    曾子昂:“(;☉_☉)?”


    說完,林立扭頭,看向一邊。


    曾子昂身體一僵,隨後緩緩的轉身,也看向林立現在正在看的方向。


    於是,曾子昂看見了一個人,或者說,漸漸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棵山楂樹。


    那個人的下半身,宛如山楂樹的樹幹,是褐色的。


    那個人的上半身,宛如山楂樹的樹葉,是綠色的(上衣自帶的顏色,原圖直出)。


    那個人現在回頭也看著曾子昂的臉,宛如山楂樹的果實,是紅色的(臉自帶的顏色,原圖直出)。


    還有什麽能比此刻更尷尬和絕望的事情嗎?


    有的。


    因為林立開始小聲的唱歌:“哦~我的山楂樹之戀~隻有是和你才會純潔~可以丟棄我的底線~鎖定與你的是我視線~”


    曾子昂:“……”


    曾子昂現在確實和周有為互相鎖定了視線。


    而周有為等會要丟的不止底線,還有底褲。


    曾子昂逐漸炎拳臉。


    你媽的。


    林立。


    誰他媽讓你亂配bgm的……


    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臉通紅通紅的周有為,曾子昂聲音訕訕:“爺爺,我、我、我沒有說您的意思,人、人之常情,哈哈,我其實很能理解……”


    周有為:“……tat。”


    周有為有苦說不出。


    怎麽說呢,自己下樓後,注意力就全放在林立身上了,等視奸久了有些累,見到椅子就坐了,的確完全沒考慮到曾子昂剛剛說的那些。


    因此自己……確實是活該。


    現在臉上的紅,也是出於羞愧丟臉,而非被罵後的惱火。


    “沒、沒事,”所以,周有為擺擺手,語氣徹底頹然:“確實是爺爺自己的問題,怪不得任何人……”


    留下這句話後,周有為就快步的離開了,急切的想要逃離現場。


    身形愈發的佝僂,周有為仿佛在一瞬之間,蒼老了一瞬。


    而曾子昂也在這一瞬間,長大了一瞬。


    他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冒失口無遮掩的人了。


    他是現在的冒失口無遮攔的人。


    曾子昂歎了口氣,轉過頭,看到了林立。


    雖然林立笑容收的很快,用悲戚的眼神和自己對視,隨後點點頭。


    但他媽的自己已經看到了啊喂!


    曾子昂嘴角和眼角同時抽搐,腦內回想剛剛林立複雜神情裏的那一抹笑。


    草!!這家夥剛剛明明有很多時間阻止自己吧?


    隻要幾個字就能讓自己閉嘴吧!怎麽感覺他是故意不小心的!


    曾子昂此刻有種感覺:林立這家夥像是天生邪惡的外來入侵物種,很危險啊。


    不過想了想,曾子昂也就遺憾的搖搖頭。


    林立在小區裏的風評還是不錯的。


    反正認識的長輩們,都挺喜歡林立,曾子昂覺得要是把這想法說出去,根本不會有任何人附和自己,找不到同道中人。


    那還是蒜鳥蒜鳥,自己搞不贏他滴。


    ……


    時間臨近中午,秋陽慵懶地懸在天際,於葉隙間漏下斑駁的光暈。


    新漆椅麵褪去刺鼻氣味,遠處割草機嗡鳴驚起兩三麻雀,振翅聲混著秋蟲斷續的低吟。


    曾子昂坐在樹蔭下當避陽玩意兒。


    “林立,你還這麽有精力啊,一點不累嗎?”玩了一會兒手機後,抬起頭,看向依舊蹲在地上修補路麵的林立,嘖舌道。


    從早上到現在,好幾個小時了,林立沒有任何的休息,一直在認真修補,頂多中途因為太陽大了,去弄了帽子以及噴了個防曬而已。


    理由說怕曬黑了之後,隔壁小區來問林立咋賣。


    還問曾子昂知不知道曬黑的他和自行車有什麽相同點——答案是都需要鏈條來驅動。


    不過扣功德對曾子昂來說無所謂,大學生哪有什麽功德啊。


    “完全不累,一點感覺都沒有,”林立聳了聳肩,“實際上,icandothisallday。”


    和「火」、「金」不同,這次真不是嘴硬。


    畢竟除了一開始用了點力氣,後麵不過是蹲在地上抹砂漿而已。


    但好在任務的進度在堅持不懈下,也有了明顯的反饋,到現在完成了三分之二。


    「水」和「土」都在欣欣向榮,林立預計這個任務最晚下周就能完成。


    “這麽厲害啊,高中生體質就是好,不過你不會真要弄這個弄一整天吧?這樣的話,哥就要先溜回家了。”曾子昂聞言先讚歎,隨後又說道。


    一個上午,新鮮感什麽的早過去了。


    “哥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不需要陪的,”林立如此回答後,才接著開口,“不過我也不弄一整天,我下午要去遊泳。”


    除草塗漆這些可不是「土」的要求,上午調製的水泥也差不多用完了,下午再留在小區也沒意義,剩下的任務進度,等明天或者晚上開啟二輪即可。


    “遊泳?”曾子昂聞言眼前一亮,“你去哪裏,南桑遊泳館?”


    “對。”林立點點頭。


    “你一個人嗎?”


    “嗯,”林立再次點點頭,注意到對方的神情,便看向曾子昂:“哥,你也想去?”


    “有點。”曾子昂點點頭,沒遮掩:


    “本來沒這種想法的,但是聽見你這麽一提,加上這汗一出,就有點想下水玩了,我挺喜歡遊泳的,而且下午我也沒安排。


    怎麽說,林立,你一個人,方便的話咱倆就一起過去,正好我還沒去過南桑遊泳館,你也可以帶我一下。


    不方便的話你也直說,就算了。”


    這小區內的修繕下午多半還要繼續,這樣也避開,所以曾子昂期盼的看著林立。


    “這倒是沒什麽不方便的。”林立這倒是無所謂。


    “那就一起?你出發的時候叫我?我現在上樓去翻找一下泳褲泳鏡,很久沒遊了,估計壓箱底了都。”


    “行。”


    ……


    最後一塊泥漿被鏟子抹平,整條主道的填補大功完成。


    【悟五行之奧,尋以五行之力淬煉自身(4/5)】


    令林立有些意外的是,係統居然直接彈出了消息。


    ——原本還差的最後一截,在林立起身的瞬間被填滿。


    應該是試煉完整後的額外進度——之前吃重辣魷魚的時候,有沒有堅持吃完,進度差距明顯。


    林立挑挑眉,也談不上激動——畢竟本來就是明天可以完成的任務,不過能省點力氣肯定是好的,高興還是高興的。


    “爺爺,奶奶,我下午就……”


    跟居委會的鄰居們聊了一會兒,林立便上樓簡單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物——遊泳館有淋浴隔間,但並不意味著能接受小土人。


    隨後下樓,和曾子昂碰頭,找了個地方吃午飯。


    “哥,你這中午突然改為出去吃,家裏飯不會煮多了嗎?”隨便找了個餐館點了點,等菜的時候,林立詢問。


    要是吳敏在家煮飯的時候,林立臨時出門,那次日中午的主食多半是蛋炒飯——炒的剩飯。


    “不會啊,我爸晚上把我多餘的那份吃掉,然後晚上再單獨煮一份我媽的就行了,”曾子昂有些詫異的看著林立,“一次煮一天的飯?有點太多了吧?我感覺這樣煮也不好吃啊。”


    林立挑眉。


    差點以己度人,以為別人也沒有爹了。


    沃日,原來你們都有爹啊。


    “我的我的,”林立笑著回答,“我家是一次煮一天的。”


    “哦哦,那你家電飯煲挺大的,或者說你爸飯量應該不大,我爸體力勞動者,特別能吃。”


    曾子昂並不了解林立家庭情況,所以也沒多想,隻是搖搖頭,接著笑著感慨:


    “天天在家吃吃膩了啊,我家又很抗拒點外賣,明明很多外賣比自己做飯還要營養衛生,但還是被我媽一棒子打死。”


    “點不了外賣,林立,你知道我上次跟我媽說「媽要不今天去外麵吃吧」,我媽怎麽說的嗎?”


    “拒絕了?”林立挑眉。


    “答應了,”曾子昂皮笑肉不笑,“我媽說「可以」。”


    “然後給我盛了一碗飯,讓我去門外蹲門口吃。”


    “後來我就再也沒提過了,所以,能有正當理由去外麵吃,我怎麽能錯過?”


    曾子昂眼裏有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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