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豹豹沒有料到,蘇定秦會突然出手,趕緊招架,但還是晚了一步,被震得後退幾步,嘴角滲出血。


    餘笙笙瞳孔猛縮,想起當初蘇定秦要教她拳腳時,經常放開些力道,讓她強咬牙忍著,那段日子她身上總是青紫不斷。


    後來還是蘇夫人看不下去,讓蘇定秦不要再拉著她練,這才作罷。


    那時候她還覺得,大哥是性子豪放,為她好,急於讓她強大,可後來看到大哥陪蘇知意練的時候,總是小心謹慎,生怕傷了蘇知意。


    後來餘笙笙才明白,蘇定秦的豪放魯莽和溫柔體貼,也是區別對待的。


    不幸的是,她是被“豪放”對待的那一個。


    “豹豹!”餘笙笙驚呼,“沒事吧?”


    金豹豹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像小豹子一樣盯著蘇定秦:“我沒事。”


    蘇定秦眼中閃過殺意:“沒事?那本將軍就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他說罷,伸手如爪,狠狠抓向金豹豹的喉嚨。


    餘笙笙轉身,把金豹豹護住,蘇定秦抓在她肩膀上。鮮血瞬間滲透繃帶和衣裳。


    餘笙笙痛得悶哼一聲,滲出的血染紅蘇定秦的雙眼,他非但沒有收手,反而更怒不可遏。


    “為了一個陸家送進來的賤婢,你竟然如此!”


    金豹豹從驚愕中回神:“小姐!你敢傷小姐,我……”


    餘笙笙用力抓住她手臂,緩緩搖頭:“豹豹是我的丫環,她做錯了由我承擔,少將軍要是還不解氣,就打我一頓。”


    蘇定秦目光掠向金豹豹,殺意半點也不掩飾,最終手指重重一點,轉身離去。


    一出院子,立即吩咐心腹,神情狠辣:“盯住那個丫環,她一旦出府見陸三,直接綁去練武場,我要親自拆了她的骨頭!”


    餘笙笙等兩人都走了,才鬆口氣,身子一晃。


    金豹豹趕緊把她扶回床上,再次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被院子裏的聲音吵醒。


    屋裏燭光黯淡,金豹豹和周婆子都沒有在,院中燈火映入窗紙。


    餘笙笙剛掙紮著坐起來,蘇硯書臉色鐵青地走進來,目光若深淵,冷冷盯著她。


    他語氣平靜,字字卻沉涼:“我隻當你心裏有氣有怨,任你使使小性也沒什麽,但沒想到,你這般心狠手辣。”


    餘笙笙一頭霧水:“我怎麽了?”


    “笙笙,有些話,你當著我自己的麵,還好說,若是當眾,怕是不好收場。”


    “不必,請二公子明示。”


    蘇硯書挑眉:“好,那就到院中說!”


    蘇硯書帶來幾個府兵,舉著火把站在不遠處,金豹豹和周婆子被押著。


    蘇知意哭得眼睛通紅,目光倔強,抬著下巴看餘笙笙:“妹妹,你對我再不滿,也不該虐殺雪球。”


    蘇夫人攬著她肩膀,搖頭痛聲:“笙笙,雪球是沈家公子剛送給意兒的,你再不開心也好,怎麽能……”


    餘笙笙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再看蘇知意身後的儒劍,雙手捧著一條狗。


    她後退一步,強忍心頭驚懼細看,這才發現,那條狗渾身是血,已經死了。


    她記起來,沈之淵這次來府上,的確帶著一條白色的狗。


    “不是我。”餘笙笙顫聲說。


    儒劍上前一步,眼中似含了薄刃,透著森森寒光。


    “就是你!雪球身上一共有六個血洞,都在要害處,這就是凶器。”


    她說著,右手張開,掌心一支素銀簪子。


    簪子上染著血,正是吳奶奶送給餘笙笙的那支。


    蘇硯書目光冷銳盯住餘笙笙:“證據確鑿,你還不承認?!”


    餘笙笙心在腔子裏起起蕩蕩,仿佛有把刀子懸在喉嚨,勒著心的繩子在刀尖處晃來蕩去,隨時有可能割斷。


    這一幕,與一年前在圍場,何其相似。


    也是儒劍,拿著她的箭,大聲說就是她驚了蘇知意的馬;


    也是蘇硯書,推搡著她,說證據確鑿,問她認還是不認;


    也是蘇夫人,眼睛紅腫,神情悲慟,卻不曾相信她。


    如今,蘇知意的狗死了,她再次受到同樣對待。


    餘笙笙抿抿幹裂的嘴唇:“不是我。”


    儒劍麵目凶狠,嘴裏恨不能長出毒牙:“雪球屍首在此,證據在此,你怎敢還說不是你?”


    金豹豹用力掙紮,瞪圓眼睛:“你算老幾?敢質問我家小姐!”


    儒劍反手給她一耳光,長長指甲在臉上劃開一道血痕。


    金豹豹怒不可遏:“你敢打我?”


    儒劍湊近她低聲:“我早就想打你了!”


    周婆子顫聲開口:“夫人,小姐是冤枉的,她沒有出過院子……”


    話未了,儒劍一腳踢上周婆子的傷腿,又快又猛。


    周婆子本就被壓彎了身子,這下直接“撲通”栽倒。


    餘笙笙漆黑眸子映著火把:“儒劍,你放肆!都是奴婢,你憑什麽打她們?”


    蘇硯書冷笑,聲音輕飄如雪落深淵:“儒劍是榮陽郡主的貼身侍衛,她們倆一個殘廢,一個野丫頭,和她相提並論?”


    “也配!”


    餘笙笙咬緊嘴唇,嘴裏滿是血腥氣:“榮陽郡主尊貴,她的侍衛也非同一般,所以,當初你們明知我有冤,就憑她一句指認,就認定是凶手是我。”


    “今夜,也是就憑她一句指認,就認定殺狗的凶手是我。”


    餘笙笙直視蘇硯書:“如果我說,我怕狗,根本不能靠近狗,更別提殺。”


    蘇硯書短促笑一聲,神情極盡諷刺:“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也能說得出來?”


    “你大概忘了,剛回來的時候,我還送過你一條狗。”


    怎麽會忘呢?那是隻小黃狗,眼睛又黑又亮,小耳朵豎著,神氣得很。


    她一見麵就喜歡上,抱著懷裏,還以為在後麵追來的二哥是要欺負小狗,鼓足勇氣替小狗說話。


    小狗陪了她兩年,她在別苑的時候,有時候還會想起,不知道小狗有沒有人照顧。


    直到,她被關進狗籠子。


    餘笙笙微微顫抖,卷起一點褲腿,細得近乎皮包骨的小腿上,有幾個圓形傷疤,皮肉翻卷不平,醜陋猙獰。


    蘇夫人瞪大眼睛,蘇硯書眉心微蹙。


    “被狗咬的,”餘笙笙放下褲腿,聲音平靜,“別的地方還有,被咬以後,我就怕狗了。”


    蘇夫人痛哭一聲,把她抱住,淚水打濕她的肩膀。


    餘笙笙心頭一陣抽痛,眼中泛起潮意,手指輕顫,想抱一下蘇夫人,留住一縷難得的溫暖。


    但目光觸及那具狗屍體,想到被關在狗籠子裏的時刻,不禁打個寒顫。


    蘇硯書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奴婢可以證明,”一道尖細聲音響起,“是笙小姐殺了郡主的狗。”


    如珠手裏還捧著一件鬥篷,正是餘笙笙那晚穿著去見吳奶奶的那件。


    “奴婢看到小姐悄悄出去,擔心小姐有危險,想阻攔,但小姐不喜歡奴婢,奴婢沒敢多問,就在後麵悄悄跟著。”


    “看到……”


    蘇硯書喝道:“看到什麽?說!”


    “看到小姐先用草藥毒死了郡主的狗,然後又用簪子在狗身上紮窟窿……”


    蘇硯書把鬥篷抓過去:“果然有血,你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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