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曦出了二房的花園,便往自己的院子回。


    她的院落離榮安堂不遠,從二房這花園回去,直接穿過僻靜的竹林小路是最近的。


    再加上今日府裏人多,蕭景曦不想跟人交際,便帶著丫鬟走了這條小路。


    她心裏無法控製的,一直回想著鄭熠。


    先前她肯答應相看,不過是想著,既然女子都要嫁人,若是無法選一個兩情相悅的,不如就聽長輩的話,選一個門當戶對的。


    誠然,鄭熠便是個極其不錯的人選。


    但和鄭熠幼年時的那場往事,到底是讓她無法自控的又想起了沈玉。


    事情怎麽就這般的巧合?


    老天可真愛開玩笑!


    她正疾步往前走著,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略顯憂傷的男聲,“郡主。”


    身邊的丫鬟頓生警惕,回頭一瞧,見是位陌生男子,立刻便護在蕭景曦身前,嗬斥道,“你是何人?”


    蕭景曦回過頭,看清此人之後,不由得蹙起了眉心,“沈世子,怎麽是你?”


    沈玉比之先前的俊秀,竟是憔悴了不少,但一雙眼睛卻是亮得嚇人。


    賞荷宴上,王銀鬧的那一場,逼得沈國公府承認了她的身份。


    卻也因著她失了規矩體麵,給了沈家一個極好的由頭,隻肯讓沈玉納她為妾。


    王銀倒是又哭鬧過幾次,但沈家鐵了心,她到底無力改變什麽。


    沈玉雖然覺得此事對王銀不公,但到底沒有說什麽。


    他甚至忍不住竊喜......王家的百萬嫁妝不必還了,而他的正妻之位空出來了。


    是以,他今日才豁出去一般,非要來這一趟蕭國公府。


    他看見蕭景曦回頭,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郡主,多日不見,你近來可還好?”


    蕭景曦仍是滿臉詫異,“不是沒給沈國公府下帖子嗎?你怎麽進來的?”


    “......”沈玉一愣,沒想到蕭景曦會說這話,不免有些尷尬。


    頓了頓,他又有些迫不及待道,“我今日來,是想問問郡主,若我說,這些時日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景曦,可還願意再給我個機會。”


    蕭景曦今日穿的是一身濃紫色的裙裳,帶的發飾也都是宮裏禦賜的,往那一站就是十足的高傲矜貴。


    她冷冷地看了沈玉一眼,“沈世子自重。”


    沈玉的臉色一點也沒變,道,“景曦,我知道先前拒絕你,傷了你的心,你定是還在生我的氣。隻是先前府裏給我定下了親事,我也是不得已。但是眼下好了......我願意娶你做正妻的。”


    蕭景曦嗤笑了一聲,“別說的好像你要娶,我就一定要嫁一樣。我直說了吧,沈世子,如今滿上京都知道,你們沈府花著那位王姑娘的嫁妝,卻隻肯讓人做妾!像你這樣虛偽至極的人,我憑什麽再回頭多看你一眼?”


    沈玉顯然就和蕭景曦不在一個層麵上。


    沈玉覺得自己是忍辱負重的坦蕩君子。


    府裏長輩替他定下親事,他雖然不情願,卻也出於孝道不願忤逆。


    他願意為了沈國公府的體麵,娶那嫁妝豐厚的商戶女王銀。


    哪怕他心悅福寧郡主,但深知自己無法以正妻之位相待,便隻好狠心拒絕。


    但如今峰回路轉,王銀做了妾,那他的正妻之位就空了出來。


    他立刻便想著要來告訴蕭景曦,他可以娶她了。


    但蕭景曦不同,她自小和皇子公主受得一樣的教育,格局遠大、心胸寬廣而又自矜。


    本就不是為了情情愛愛會自降身價的姑娘,從來都是她去選別人,輪不到旁人對她挑挑揀揀的份。


    所以眼下聽到沈玉這番話,她無疑是覺得可笑而又憤怒的。


    沈玉的臉色變了變,但他到底還是喜歡蕭景曦的,一時不肯放棄。


    他努力擠出一副笑臉,“景曦,我知道,你嘴上厲害,其實心軟著呢。那日,你非要讓我喝那碗薑湯,就是在關心我......”


    蕭景曦冷冷道,“別自作多情了,我一開始便說了,我聞不慣薑湯的味道。”


    “......景曦!”沈玉一噎,忍不住雙手握拳,倔強地看著她,“我不信......我不信你這麽快就不在意我了......”


    蕭景曦麵無表情地重複一遍,“不在意。”


    沈玉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極大的決定一般,說,“你若是介意王氏,我會想法子休了她,讓她離開上京。”


    蕭景曦瞪大眼睛,“離開上京?”


    “嗯,”沈玉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隻要你答應嫁我。”


    蕭景曦忽然笑了,“那王氏的嫁妝呢?也還給她?然後我嫁過去,你們沈國公府,再來吃我的嫁妝?”


    沈玉無言以對:“......”


    蕭景曦繼續說,“對我來說,王氏根本不重要。因為我根本就不在意你,她自然礙不著我的眼。沈世子,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不喜歡你了,更不可能嫁給你。我若是議親,自然該是從那些門當戶對的人家去選好兒郎。也請你切記,往後莫要再任何人麵前說三道四,我不想以權勢壓人,我這麽說,你聽得懂嗎?”


    沈玉的臉色徹底難看起來。


    他沒想到,蕭景曦竟然這麽的絕情狠心。


    雖然他和蕭景曦隻見過幾麵,但印象裏,蕭景曦為人明媚坦蕩,雖然偶爾有些嘴硬,但到底還是心軟善良的。


    現如今,他將姿態放低來哄她了,可她卻這般的強硬又狠厲。


    ......這樣的上位者的姿態,他一點也不陌生。


    沈玉拚命的忍了又忍,才緩緩的拱起手,以臣服的姿態,在蕭景曦跟前垂下了頭,艱澀的出聲道,“......是。”


    蕭景曦再沒有多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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