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宋之戰,女真上下,雖然一個個摩拳擦掌,但也都知道,宋乃大敵,不可等閑視之,必是要做好諸般準備。


    人員要重新集結,糧草要各處調運,乃至連輿圖也要重新去找,向導也很重要……


    一邊還是要分兵去追那耶律延禧……


    所以,伐宋,還要認真準備一下!


    但打平州張覺,必然說幹就幹!


    燕京城內,張覺的書信來得極快。


    譚稹、王安中、郭藥師三人也正在商議。


    郭藥師已然有些心急,他是武人,轉戰過多地,已然在言:“女真已然在打那張覺,此時此刻,合該出兵去助,若是晚了,那張覺必然兵敗,平州軍民在劫難逃,平州之地自也再落女真之手!”


    道理自是如此,要麽,就不要幹這件事,更不要給那張覺封官送錢,既然這麽做了,那自就要出兵去幫助張覺。


    燕雲兵馬自還是有的,以郭藥師怨軍為主,還有收編的各地遼國舊兵,以及最近招募的一些兵馬。


    攏共算起來,七八萬左右。


    郭藥師如此一語,譚稹與王安中兩人對視一眼,豈能不是為難?


    這事,其實有些出乎兩人的預料,他們本以為這是個外交問題。


    也就是說這個矛盾,會通過外交解決,言語來去。


    哪裏料到,女真人二話不說,說打就打。


    都知道,女真如今,手頭上亟待解決的事情很多,內外之間,困難重重。


    遼國皇帝還在草原聚兵,隨時可能反撲。


    國家新立,人心不定,糧草急缺,連過完這一年的糧草都不夠。


    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怎麽去想,女真也不敢輕易與大宋動兵戈。


    女真現在就動了!


    譚稹與王安中甚至也疑惑不已,他們是怎麽敢的?


    他們不先想著穩住陣腳,他們怎麽會想著要與大宋這個強大的盟邦交惡?


    但……話又說回來,真若立馬出兵去幫張覺,那就是與女真這個盟邦宣戰……


    與一國宣戰,挑起盟邦之間的戰端,譚稹與王安中又豈敢私自做主?


    這大宋朝,還沒有敢這麽私做主張的臣子!


    嗯……可能有一個,隻是那個人,此時剛到靈州城下!


    便聽王安中來言:“此事,當先與張覺去信,讓他勿要慌亂,穩住局勢,嚴守城池,一定要暫時守住!”


    譚稹便也點頭:“是極,守住城池為要,我等趕緊往東京請旨意,隻要旨意一來,自當出兵救他!”


    郭藥師聞言更急:“此時此刻,即便要等聖旨,也當調動軍隊往東北邊去,往平州靠近,如此做個姿態……”


    譚稹連忙擺手:“一切等京中聖決……嗯……大同乃重鎮也,按理說,女真當交付到我大宋之手……且看聖決!”


    譚稹話語沒說完,什麽意思?


    這事,牽一發,也動全身。


    本來,要不得多久,宋金合該交接大同,都在等著呢,但若是這麽一弄,到時候女真不交還大同了,那可怎麽辦?


    不論什麽事,好事壞事,好事有人得功勞,壞事有人得罪責。


    眼前還不知是好事壞事,那自不能輕易亂動,不然一旦是個壞事,在場三人,把郭藥師除外,在場兩人,誰背鍋?


    王安中自也不背鍋:“快得緊,燕京去東京,一千三百裏,皆是通坦之途,快馬輪換飛奔,要不得幾日!”


    郭藥師一臉無奈,他是泥腿子,甚至也沒當過什麽正兒八經的官,他不理解,這事情就在眼前,簡單非常,既然做了初一,那自就要做十五。


    人都要臉,你收了小弟,小弟要挨打,你不罩著?


    那以後,還怎麽在人堆裏混?


    郭藥師又看了看這兩人,一時……也是無言以對,隻看二位兩邊寫書信,一邊給張覺,一邊去東京。


    那女真大軍,自是已然就到平州城去,倒也不是主力,是從錦州派遣的完顏闍母,也是完顏阿骨打的弟弟。


    如今女真之兵,自也早已超過了五萬之數,至少有了十二三萬之多。


    其中構成,主力五萬之數,其中大概兩萬左右的生女真,甚至不到兩萬,其次是熟女真,乃至東北各部之人,比如鐵驪之類,還有一些昔日奴隸,而今也成了正兵副兵,一些早早隨著女真的遼國底層,比如昔日遼國發配的罪犯,漢人契丹奚人草原人……


    還有七八萬人,其中耶律餘睹所部自不用說,還有各處城池裏的投降之人,此時也多分駐各地,看守城池,維持治安之類。


    完顏闍母,其實麾下少量女真心腹,多就是投降的遼國舊兵,還集結了其他一些城池的人馬,也不過一萬多人,自是兵臨城下了。


    說打也就打起來了,沒什麽儀式感,張覺還是有點能力的,最早還真出城作戰,甚至還有所謂勝利,就是把完顏闍母的前鋒給擊退了。


    算是初戰,張覺自也連忙給燕京去信報捷,其報捷之意,大概就是說我行,我能行,你能力出眾,一定不要把我放棄了。


    燕京城裏譚稹王安中等人自也大喜,郭藥師也鬆了一口大氣,頂得住就好。


    這仗自然還要繼續打。


    東京城裏,天子得信,自也要商議。


    兵事,向來童貫先發言:“陛下,既然封賞了那張覺官職財帛,那張覺豈不就是宋官?自當發兵去助!”


    還是那個道理,小弟既然收了,那就得管。


    王黼聽來就頭大,那邊黨項之戰還不知多久,這邊又要打起來?


    這邊若是也打起來,王黼就真要上吊了,不免也抬頭去看看那艮嶽之景……


    那邊似乎又在忙碌,又在移景,再造新觀……


    曾幾何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此時不免也想……興許要是這些年來,不把這艮嶽來去折騰,也不知能多出多少度支來……


    想到這裏,王黼心中一驚,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這……


    以後萬萬不能這麽想了,死罪死罪!


    就聽那邊蔡京在說:“此事,對於女真而言,他們自以為是平叛,但此事若是教女真做成了,來日這般事,隻怕再也無有了,乃至世人皆以為我大宋懼怕女真,樞相之意不差,當出兵去助,想來那女真也不過虛張聲勢,在探我大宋之虛實罷了,若是咱們當真出兵去,他自也偃旗息鼓,女真之兵,如今多在西邊,在大同周遭,在草原邊緣之處,此時攻打張覺之兵,想來也多是烏合之眾!”


    蔡京這分析,其實還真有點見地。


    女真豈能不是在試探?一試宋人反應,二試宋人燕雲兵力強弱。


    三來,興許也有調虎離山之意。


    平州在東北,大同在西北,燕京之主力往東北去,女真從大同而來,自是勢如破竹。


    女真此時所想,那就是先劫掠一把再說,錢糧,鐵器之類的生產工具,匠人,男女壯丁。


    急缺!


    他們自也還沒想過要一把打到汴京去,曆史上,起初他們從未如此想過,都是打一打看看的念頭,多搶多掠。


    女真還是把大宋當回事的,雖然不至於如何高看,但至少也是認真鄭重以待。


    隻是女真也萬萬沒想到,大宋這麽不經打,一路隨便打一打,城池一個接一個就倒,路也好走,馬步也快,一下子就給幹到了黃河邊,黃河那邊就是汴京城……


    曆史上第一次伐宋的時候,女真人打到汴京城下,自己都是慌的,甚至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到第二次伐宋的時候,那就熟練多了。


    此時此刻,女真自也是這般念想,想盡辦法衝進燕雲去多劫掠一點,好好搶一把,能多搶就多搶,搶不得了就跑回去。


    此時天子麵前,童貫與蔡京都表達了意見,王黼自是一個頭兩個大,他也要說一句:“陛下,太師與樞相之言,自是不假,但臣也有一些小小的擔憂,也怕當真與女真戰起來,三司度支,怕是真支應不上了!”


    天子已然聽得幾番話語,自己也想了想,大手一揮:“女真外患還在,內憂四起,豈敢當真與我開戰?”


    見得天子自信模樣,王黼便也無奈,隻想著,這戰事什麽時候能停,回到原來,回到最初,那宰相才是人過的日子。


    蔡京便道:“那就擬旨,讓譚相公速速發兵去救張覺,便是真遇到女真之軍,該打就打!女真自不敢當真來戰!”


    王黼點著頭,那就去幹活吧……


    隻是一切,來不及了。


    張覺豈又當真是那善戰之輩?他麾下軍民,又當真能是精銳?


    完顏闍母麾下再如何差,麾下也還有一彪女真悍勇敢死,雖然不多,但也夠用。


    張覺小勝一把,當真以為自己能行,豈能不被當頭暴打?


    兵敗之後,張覺立馬就跑,能跑哪裏去?


    自是燕京城去。


    一邊聖旨也到,正要發兵去救,一邊張覺就跑來了。


    譚稹與王安中,一邊看著聖旨,一邊看著當麵的張覺……


    這場景多少有些尷尬。


    譚稹在歎:“哎……你隻待得七八日去,我援軍就到啊,你何以……”


    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王安中便也來說:“你頭前還在報捷,我這邊已然在整軍,何以轉頭你人就到了燕京來?”


    郭藥師更也歎氣,但沒有話語。


    一邊是歎當麵兩位相公反應遲鈍,一點擔當都沒有,但凡早早反應,此時也不止於此。


    一邊也是鄙視這個張覺,真是毛用沒有,這才多久?這都頂不住?


    這這……這都算個什麽事?


    這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


    張覺自也低著頭,他也尷尬,他也沒想到,那女真部曲不過幾百人,當真一到,便是毫無招架之力。


    張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門外有人急忙走進來:“稟告譚相公,稟告王相公,稟告郭總管,燕京城外來了百十騎,是那女真人,說是使節……”


    譚稹一愣,張覺才到,怎麽女真人也到了?女真人怎麽來的?


    譚稹也問王安中:“見是不見?”


    王安中想了想,又看了看張覺,說道:“想來是奔他來的吧……”


    王安中沒回答問題,便是這個問題也麻煩,如此大事,成了小孩子過家家的鬧劇……


    那女真人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事……最好還是也往東京去請個旨意……


    但來不及了啊……人家就在門外了,若是見吧,人家問起來怎麽答?


    若是不見吧,畢竟還是盟邦,至少暫時是盟邦,人家來日外交上不免也要問這事,豈不也是大宋背盟?口舌之爭上,落個話柄。


    郭藥師一語來:“二位相公,既然來了,自就見一見,反正事也不成,隻管他們怎麽問,就說不知道,若問張覺,那自是沒見過!”


    這就是泥腿子耍賴的辦法。


    還別說,兩位相公對視一眼,還真就點頭了,這個辦法好。


    譚稹點頭:“那就見一見!”


    王安中一臉無奈看了看張覺,也說:“你還在這裏作甚?趕緊下去找個地方藏起來啊……”


    張覺連忙起身來,趕緊走,趕緊去藏起來。


    不得片刻,女真人自就到了,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使節,領頭一個,漢話不會,身邊之人來翻譯。


    倒也就這兩人入得府衙大堂來,那女真人自是滿臉怒氣,上來也沒什麽禮節了,氣呼呼就問:“張覺乃我金臣,叛國而逃,大宋乃是盟邦,早有盟約,都說那張覺逃到了燕京來,張覺呢?”


    譚稹不說話,王安中也不說話,兩位是相公,何等高位?


    且這廝無禮,二位相公若不是看在盟邦的份上,豈能沒有威嚴之怒?


    蠻夷之輩,自是看都懶得多看!


    郭藥師來說:“倒也不曾聽聞什麽張覺到了燕京來,風聞之事,不可作數!”


    “你是說張覺不在燕京城?”女真人又問。


    郭藥師搖頭:“不知也,燕京城數十萬人,許混進來了也未可知,但我等,自不知他是不是在燕京裏!”


    “你們宋人,私自招攬我大金之人,與他封官許願,背信棄義,已然背盟,我等一定報到大金皇帝陛下當麵,來日自要討個公道!”這女真人,大概也是帶著目的來了。


    郭藥師隻管手一擺:“沒有的事,哪裏來的這麽多風聞之語?”


    “哼!”那女真人從懷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扔,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郭藥師也愣了愣,自也有人低頭去撿那地上的東西,還能有什麽?


    大宋給張覺封官的證據,白紙黑字,印鑒其上。


    郭藥師一臉苦笑,兩位相公也是頗為尷尬。


    譚稹來言:“罷了罷了,過去就過去了,那女真蠻夷,也隻能來撒撒氣,撒完就是……他們也不少什麽,咱們也沒真得到什麽,此事,我看……大概就這麽過去了!”


    王安中也連連點頭:“是極是極……”


    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也好……


    但不免也有可惜,可惜了,大功都落到頭上了,又就這麽沒了……


    王安中也與譚稹對視一眼,這叫什麽事?


    “往京中稟報吧,就說……女真數萬大軍圍城,張覺麾下兵少,奮戰幾日,全軍覆沒,獨一身免,逃到了燕京,還請朝廷……看看怎麽安置?”譚稹發話了。


    “那就這般!”王安中也點頭來。


    如此,自也就散去了。


    也說西北黨項,蘇武騎兵腳步最快,早已看到了靈州城,那靈州城可不小,裏麵至少有軍民十萬之眾,乃西夏南邊第一城,更也是興慶府外的門戶。


    乃至城內住不下,城外還有不少連片的居民建築,其中許多還是商鋪之類,供那些來往行人歇腳住宿……


    此時城外自是早已無人。


    那城頭之上,自是旌旗如雲,甲胄熠熠。


    看得蘇武的眉頭大皺,運作這麽久,才走出第一步,大軍可以安然穿越那幾百裏風沙鹽堿地到得這城池之下。


    當然,也是一大步,不知多少次伐夏,還從未真正走到這一步。


    也把西夏徹底圍困在了這片沿著黃河河道的狹長地域。


    黨項人是真沒有多少回旋的餘地了。


    豈不也是把黨項人逼到了角落,黨項人也沒幾個城池可守。


    且沿著河道可以灌溉的田畝,就是西夏真正出產之地,已然如此,西夏的生產就不用說了,如西夏這般國家,一旦一年生產荒廢,那真不知要餓死多少人去。


    但眼前之局,也不好弄,畢竟堅城在前,若是還容得蘇武慢慢來,穩紮穩打來。


    今年不破城,蘇武也是能接受的,南邊早已開春,春天也快要到得這北地來了,隻待圍困兩三月去,退兵而走,西夏都不必如何打,人丁餓死無數,勢力一蹶不振,明年再來,那不知要簡單多少……


    乃至,底層在饑餓邊緣掙紮的人,甚至也會生亂……


    可惜,容不得蘇武再慢慢來了,這一次,就要徹底解決問題,蘇武也支撐不得兩三個月的糧草供應。


    所以,這大宋,必須得掀翻,一個富庶之國,連大軍兩三個月的糧草都供應不上,這國家的係統,已然爛透,早已失效。


    便也說那漢唐,擊匈奴擊突厥,那是幾代人,一次一次來,不斷的壓縮敵人的生存空間,一次一次的打亂敵人的生產秩序,如此才最終解決問題,讓匈奴與突厥,徹底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換句話說,兵事軍事,從來不僅僅是廝殺戰爭,他是一個大戰略,是動員能力,是後勤能力,是一個國家係統的持續有效性。


    也說宋弱,兵事弱,弱在很多地方,更弱在這個國家係統對比漢唐,效率驚人的差!


    這般大宋,豈能不掀翻了去?這個係統,必須重裝。


    蘇武也得變換策略了,已然想了許久,新的戰略,自也在蘇武腦海中慢慢成型。


    望著土黃色的靈州城,蘇武開口來說:“下令,辛興宗部,不必來靈州城下匯合,當直接往北,往大河河道西邊之順州去,再叮囑,不可拋卻輔兵後勤與紮寨之物,可以走慢,步步小心,日日紮營,但有黨項騎兵靠近,立馬紮營!”


    一番說完,蘇武繼續說:“再令,種師中姚平仲部,也不必往靈州城下來匯合,從大漠邊緣往北走,直去西夏懷州。也叮囑,不可拋卻輔兵後勤與紮寨之物,當步步消息,遊騎多出,遇敵就紮營!”


    一旁劉正彥便也來問:“蘇帥如此,怕是又不知拖遝到哪日去了……”


    蘇武抬頭看城牆:“若是都聚在這靈州城下來,正是敵人所想,堅城之下,攻城日久,更也不知要死傷多少,且能不能攻得下來還是兩說,不免也是拖遝,與其如此,不若繼續分兵!如此,可不落敵人所備之局,便才是戰陣之主動在手!”


    蘇武說完,便又左右去看,與眾多軍將來說:“戰陣取勝之道,便是一定不能讓敵人舒服,一定不能按照敵人的預想去做,一定要按照自己的預想去做!”


    武鬆豈能不記,立馬點頭,他已經習慣性的去把蘇武在戰陣上的所作所為銘記於心。


    便聽蘇武再來言:“此番,已然到得這般局麵,黨項城池,沿著河道,已是一字長蛇之陣也,從北到南,定州、興州(興慶府)、懷州、保靜、順州、靈州,河道兩邊,攏共不過六座城池,我等從南來,黨項人自是想著我等從南到北一座一座去打,便不該如此,一字長蛇,有戰法,掐頭去尾擊腹,那北地定州,自不必管,我與老種相公在靈州,便是掐頭,兩路大軍東西而去,就是擊腹,再看黨項應對了,便是破順州,大軍也可到興慶府,破懷州,大軍也能到興慶府,那李察哥若是不動,不分兵去援,那興州城內,怕是無幾個兵馬了……”


    蘇武此計,是學過的,正兒八經學過,一個久遠的年代裏,有個偉人打反賊,一場決定勝負的大戰役中,反賊也是這般一字長蛇。也還有個婆羅門犯邊,也是這麽一字長蛇。


    唯一的區別,便是以上兩場,都是敵人主動一字長蛇,而今蘇武當麵,那是敵人無奈,天生地理,就是這麽一字長蛇。


    安排好後,自有令兵飛奔去傳令。


    倒是劉正彥也還有擔憂:“相公,此策自是再高明不過,隻是如此,咱在靈州城下的兵馬可就少了,不過四萬來人,若是城內之黨項出城來打,多少有些捉襟見肘。”


    蘇武篤定一語:“他不會出來,那李察哥一步慢,自是步步慢,他隻以為咱們三路大軍圍來,自是要守堅城,何必出城來戰,麵對三路大軍合圍而來,他豈又有必勝的把握?隻待他得到了消息,那就晚了,咱營寨也紮了,壕溝也挖了……再出城來,咱自也不怕他!”


    劉正彥想得一想,點頭一語:“李察哥,善戰之人也,蘇帥便是料定他善戰,所以多謀,便不會輕易犯險!”


    “然也,更因為他敗不得敗不起!他一敗,就是家國淪喪,所以,會更加謹慎小心!”蘇武點著頭,卻也是皺著眉。


    其實也累,身心俱疲,這場戰爭,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麽時候去。


    此時蘇武身後,幾十裏外,是種師道之大軍。


    一隊快馬來,追趕而上,馬背上的人是程浩,著急忙慌尋到種師道去。


    能是什麽事呢?


    還能是什麽事?聖旨來了,換帥!


    種師道看著聖旨,皺眉不止,口中輕輕有語:“還是來了啊……”


    一旁程浩,急忙在問:“蘇帥人在何處?”


    種師道抬手指了指北方:“靈州城下!”


    “那我速速去找他!”程浩急著要再去,要給妹夫好好說說,這回可一定要立功!


    種師道擺擺手:“不急不急,既然是聖旨來了,如此大事,你當與眾多軍將當麵宣讀才是……”


    “這……”程浩不願,他所想,這丟臉麵的事,如此大庭廣眾去宣,豈不更是打蘇武的臉?


    種師道慢慢說來:“無妨的,你自去宣,要宣……”


    程浩不解,為何要宣?這老頭得了權柄,所以要把威風抖一抖?


    程浩一語來:“老相公自己去宣就是……”


    種師道好似看透了程浩所想,微微一笑:“程承旨乃是蘇帥之妻兄,老夫呢,年歲也大,還求什麽加官晉爵?求來了也帶不入土,此番戰事,大小之策,皆出蘇帥之手,老夫向來在軍中名聲不差,不是那搶奪功勞之人,讓你去宣,自有深意,隨去就是……老夫派人召集軍將來……到時候,你看了便知,不必多想……”


    程浩聞言,心中倒是安穩不少,也看那種師道,看起來還真不是那種得誌猖狂之輩……


    那就等一等吧……


    隻待軍將聚來,程浩開始宣讀聖旨,宣讀完畢,隻在掃視一看。


    當真,諸多軍將,一個個麵色就變,皆是不爽不快。


    程浩心中才真定住,才知道,在這軍中,自家妹夫,竟是如此深得人心。


    也聽那老帥種師道來說:“諸位啊,此戰,軍令皆出蘇帥之手,才有如此步步為營之勝,眼前就是靈州了,不遠就是興慶府治所興州,也是黨項人皇城所在,老夫領兵數十載,不曾這麽近過興慶府……”


    這一番話聽來,程浩豈能不感動?這才懂得,這老帥著實好人!還真不是要抖什麽權柄威風。


    就聽左右來說:“那為何朝廷忽然要換帥?”


    種師道慢慢來言:“急啊,那些相公們急不可待,隻以為我等怯戰怠慢,隻以為蘇帥猶豫躊躇……”


    滿場一片歎息,更也有言:“他們哪個懂得軍事?皆是一幫紙上談兵之輩,還要來壞大事!”


    有那吳璘開口:“我等上書請命?”


    種師道擺擺手:“莫說稚童之語!”


    “那……”年歲還並不大的吳璘一時也真急,雙手一攤:“那當如何是好?”


    種師道慢慢說:“無妨無妨……蘇帥本也不是剛愎自用之輩,軍中之事,從來都與我等商議來去,再來定奪。戰事無妨,隻管遵照蘇帥號令就是!諸位勿憂……”


    眾人聞言,倒是想過來了,舒去一口氣……


    卻是吳璘立馬又道:“那若來日真是大勝,這功勞……哎……”


    還是鳴不平,蘇武的功勞,那可就真沒了大半,甚至,無罪便是幸運。


    種師道一語來:“其實啊,蘇帥早已料定了今日,與我早有交代,隻要戰事得勝,個人榮辱名利,他皆不在意,把你們都喊來,便也是把蘇帥之意與你們說清楚,莫要亂了軍心。”


    眾人哪個不是雙眼一睜?


    原來是這樣?


    那蘇帥……


    種師道還來一語:“你們若是不信啊,前方幾十裏了,咱們雖然走得慢,最多兩日就看到蘇帥了,且當麵去問,蘇帥早就有言,家國社稷為重,個人名利得失,他並不計較……”


    “蘇帥啊……”吳璘一語來歎,心中之崇敬,無以複加。


    吳玠也來開口:“自古君子,聽得多,沒見過,今日……才真見君子為何物,許自古君子,也比不得今日蘇帥之忠義!”


    “哎……隻怕是出征那日,蘇帥就料定今日了,他卻還殫精竭慮諸般謀劃,還奮勇在前舍命廝殺!朝堂諸公,當真禍國殃民之輩爾!”


    不知誰人氣憤之下,一語來:“君子有什麽好?蘇帥要當個什麽君子?我等皆是軍中粗鄙之漢,就當不來君子,我若是蘇帥,到得京中,隻管把那些老家夥一一殺盡!”


    “放肆,說什麽胡話?走走走,都走!”種師道抬手趕人,這話若是傳到京中去,那還了得?


    種師道又喊:“督導部曲好好行軍!”


    一旁程浩,五內有感,風沙好像迷了眼睛,妹夫妹夫,這世間還是公平的……公道自在人心啊!


    這些軍漢,其實可愛,當真可愛!


    便也不急了,不急著往那北邊去趕了,一路趕來,早已疲憊不堪,坐個車駕,歇息兩日吧……


    燕京城裏,忽然,幾匹快馬從西邊入城,在街道上也不停馬,隻管快奔,口中大喊:“緊急軍情,讓路讓路,快讓開,緊急軍情……”


    快馬一路飛奔到府衙當麵,那騎士翻身下馬,竟是直接趔趄栽倒,好似力竭一般,爬都爬不起來,口中依舊在喊:“緊急軍情!”


    府衙門口守門的軍漢連忙去扶去抬。


    抬到譚稹王安中當麵,那騎士一手指著胸前竹筒,有氣無力還要去喊:“女真入寇,女真入寇,弘州,弘州城破,城破了!”


    “什麽?”譚稹從座椅彈起,腳步連連往前,已然蹲在騎士身邊。


    “五萬騎,步卒三萬,從大同而來,弘州城破!”騎士在掏,掏腰間的竹筒。


    “胡說!胡說八道!”譚稹站起就罵。


    王安中已然去接那竹筒裏拿出來的軍情奏報。


    打開一看,王安中呆愣當場:“這這……這女真人當真失心瘋了,失心瘋失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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