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州,重歸故國,叛國之輩,滿門伏法。


    如此,可出柔狼山與殺牛嶺之間山口,直入黨項之地,往西,就是河西走廊。


    隻管快馬飛奔在走,雖然往東北方向還有黨項的城池,但那已然無傷大雅,不必在意。


    一路直往西北方向去,鹽堿地,戈壁,沙漠,破敗幹涸的河道……


    一千多年前,霍去病走過這裏,班超走過這裏,不知多少漢家兒從這裏去戍邊……


    幾百年前,唐之長征健兒,從這裏一直去西域,乃至翻越蔥嶺而去,一直走到中亞之地。


    今日,蘇武再次出現在這裏,帶著一萬五千騎,四萬多匹馬。


    用布巾包裹著這臉,甚至連雙眼都一並裹起來,倒也不用看清什麽,路是寬敞的,視野也遠,隻是大風一起,風沙漫天,若是入得眼睛,連洗眼睛的水都是奢侈……


    所謂河西四郡,南邊是祁連山,北邊是蒙古高原,入口之處還有一個賀蘭山為來夾,就是這麽一條狹長的通道,便是中原去往西域的交通要道。


    河西四郡,就是這條道路上的節點,之所以成為節點,隻因為它有水有草,可以生活,便是沙漠之中綠洲一般。


    此時此刻,蘇武第一站,古之武威,今之涼州,往後,還會改名為武威。


    隻管打馬速去,沿路上,那幾乎沒有人影,若不是戰時,這路上雖然沒有住戶,但來往的商隊還是零星有一些,而今,商隊早已不往興慶府來,自真就荒無人煙一般。


    六七百裏地,隻管快走。


    卻是京中,天子艮嶽頭前,幾位相公又在商議來去。


    也是天子在問:“怎的近日戰報,蘇卿竟是到得那西安州城之下圍城去了?聖旨按理說已然早早就到得軍中,何以蘇卿……”


    天子還是沒有說重話,但他心中顯然很不高興。


    說完這話,自也還是看童貫,問軍事,自就先問童貫。


    童貫也是一臉為難加尷尬,也看天子,也看周遭之人,硬著頭皮還是要來答:“回陛下,老臣以為,子卿此意……怕是真想先破河西,如此斷絕黨項逃散之路,以此鼎定而一勞永逸!”


    童貫自還是懂的,甚至也越來越懂,他慢慢摸清了蘇武心中之謀略,隻是眼前這些人這些事,著實難應付。


    天子隻問一語來:“如此,還待多少時日去?”


    “這般……許……”童貫其實答不上來,若是真設身處地去想蘇武,按照這般計劃下去,還真不知道要多久。


    但童貫還是要說:“許……快的話,一個月就當鼎定,慢的話,那許三五……兩三個月去!”


    天子眉頭已然深皺,但不言語。


    王黼早已心中罵娘:“若是這般下去,許當真要濟不上糧草了!”


    實話,實事求是之語,王黼真有些濟不上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大宋就是這麽個大宋,要錢沒要,要糧也沒有。


    真說征稅什麽的,真正的豪門大戶,其實是征不到多少稅的,但他們又占據了廣大的生產資料。


    各地一般豪強之輩,他們也有的是辦法來減少自家稅收。


    真正要繳稅的,就是那些稍稍有點產業的普通小康人家,但若真是橫征暴斂去,那這些人家立馬就變成了赤貧之家……


    這會導致什麽後果?不必多言。大宋朝那麽多的揭竿而起,可不是玩笑……


    王黼豈能不知許多事都有一個度?關中如今雖然不窮,但與中原州府比起來,也富不到哪裏去,乃至關中其實狹窄,真正出產之地並不大。


    而今,數十萬大軍之錢糧,其實大部分出自河北河南,河南之地,看似富裕,但供養這座百萬人口的汴京城,已然就是捉襟見肘,乃至朝廷還要並田搶田,或者說就是天子在搶……


    河南周遭,流離失所之民也越來越多,最近,河南盜匪也是四起,乃至汴京城內,治安也越來越差……


    隻是天子不知道而已。


    又說河北,河北是土地兼並最嚴重的地方,誰讓河北離京城近呢?


    就說幾十年前,韓琦之門,仁宗朝宰相之韓琦,也是幾起幾落,起則為宰相副宰相,落則是回鄉為相州知州,如今相州周遭,但凡好田,皆在韓氏之手。


    而今河北,也在起盜,盜賊四起,雖然都不見坐大,但王黼應付起來,也是焦頭爛額……


    還要支援西北數十萬大軍作戰,王黼不免也是個裱糊匠,他已經有些裱糊不住了。


    他得頻頻在天子麵前來說,來訴苦,就是告訴天子,沒錢沒糧了,待得之後真的沒錢沒糧運不上去的時候,他也好少一些罪責。


    王黼訴苦,天子看他,自也不爽,雖然知道王黼是真苦,但一個宰相,不給天子解決問題,總是找天子訴苦。


    天子豈能心中暢快?


    還是蔡京來說:“陛下,糧草難濟是真,老臣也是宰執而致仕,深知度支之難,數十萬大軍在前,許最多還能頂得二十天上下,二十天後,怕是當真難繼,想那蘇學士,也不是不知此理,何以還如此拖遝來去?著實教人費解!”


    何以不說江南之地?江南如今,哪處不難?剛經曆戰火不久,找那裏的州府官員要糧,人家說項的理由多如牛毛,每一條都嚇人。


    王黼豈能不怕?若是江南再起賊亂,王黼自又吃不了兜著走。


    費解……


    天子也費解,又問:“難道就不能直入興慶府去?數十萬大軍,便是到得興慶府,四麵圍攻,興慶府何以能守?”


    蔡京隻答:“實在不解,實在不解啊!許也是老臣並不太懂得兵事,那蘇學士,自是擅長兵事,心中自有計較!”


    童貫聽得此話,那是連連皺眉,便是知道,這位蔡太師開始發揮了,這種話語,比那種直接的攻訐還要厲害,天子必然聽得進去。


    天子果然有些不耐煩了,站起身來,左右踱步幾番,開口來說:“他蘇武知不知道,一旦糧草不濟,數十萬大軍嘩變,那會是什麽場景?”


    數十萬大軍,童貫也歎氣,昔日五路伐夏最後之慘狀,他依稀還記得……


    天子真在生怒:“朕給他三十萬之大軍,實數三十萬,就是為了讓他以摧枯拉朽之勢,速戰速決,何以到得如今,還如此拖遝不前?打下興慶府,何愁河西不歸?那河西有什麽?除了黃沙路遠?還能有什麽?”


    天子話語也不假,此時的河西四郡,那真是要啥沒啥,連水草沙洲都在縮小。


    昔日裏,那裏也算有過鼎盛的文化,但那主要是在唐朝之前,而今裏,那裏除了是道路的關鍵節點,什麽都不是了。


    就問,這般的河西,蘇武為何非要如此執著?


    眾人皆不答話,童貫不答,那是因為他無言以對,無法去答,也怕觸黴頭。


    蔡京等人不答,那是知道天子的秉性,此時此刻,事情隻等著在天子心中發酵即可。


    讓天子自己想,自己說……


    如此才是高明。


    天子豈能不繼續說:“蘇武啊蘇武,便是朕效仿太祖太宗皇帝,禦駕親征去,此時幾十萬大軍也早已把興慶府圍困得水泄不通了!許那西夏國主都已經出城投降了!”


    眾人還是不言,便是知道天子已然在發脾氣了,看著就是。


    蘇卿,早已變成了蘇武!


    天子踱步不止,便是又道:“派快馬,快馬去追,追到河西去,把蘇武追回來,讓他立刻、馬上,進軍興慶府!告誡他,不論他心中想什麽,不論他心中有何謀劃,朕不聽他陳情之言,朕隻要興慶府!”


    王黼心中一鬆,連忙起來躬身:“臣這就去辦,這就去!”


    天子還加一語說來:“還告誡一語,如若他不還遵從聖諭,朕可就要臨陣換帥了!”


    天子顯然朕怒不可遏,隻是風度還有。


    何以天子會這麽怒?


    趙佶其人,從當閑散王爺到如今,何曾經受過真正的忤逆?


    當王爺的時候,他就是名滿東京的雅士,誰人見他不是誇讚?


    那時節,他與誰人為伍?大蘇學士、小蘇學士之流!


    登基之後,身旁之人,哪個不是百般順著他?


    獨獨今日,來了個蘇武,按理說也是個極為忠心的人,聽話非常,怎麽一下子就變了?


    變得如此頑劣不堪,竟是當真敢抗旨不遵?


    天子豈能不是盛怒?不免也想,那蘇武不會也是恃寵而驕吧?這個詞,以往隻聽過,沒想到真見到了這般人。


    是昔日對他太好?所以他才越發無禮?


    這種情緒,有那麽點像是戀愛分手之後的惱羞成怒,乃至,其中也還有一種挫敗感。


    且還有一種感受,那就是天子的威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且還是一個領兵之人,數十萬大軍在手之人。


    王黼早早就去準備聖旨,天子氣性不減,等著聖旨來,當麵看過,親自蓋印,還親筆簽押,催促去發。


    如此,才解散了小會,天子往那艮嶽去逛,想著是緩解一下氣憤的情緒,走得幾步,忽然轉身就走。


    一旁梁師成還來問:“陛下何以不多逛逛?如此也好多幾分心中怡然!”


    “哼,莫名之間,看到這艮嶽,就想起了那蘇武,教人越發氣鬱!”天子如此來答。


    梁師成立馬來說:“要不,出外走走?那樊樓裏李大家可許久不曾去見了……想必李大家念陛下得緊呢!”


    “嗯,出外去!”天子點點頭,腳步不自覺加快幾分,處理國事,不是他所好,處理麻煩糟心的國事,那更是心中厭惡得緊。


    天子這邊,已然出得皇城去樊樓。


    河西風沙之地,蘇武已然就到涼州城外。


    這涼州城,早已是破敗不堪,土黃的城牆,甚至還有許多缺口。


    為何?


    也是西夏與大宋交惡所致,但凡西夏與大宋不交惡,這條商道,那自就是下金蛋的母雞。


    交惡之後,大宋很長時間之內,對西夏進行了“經濟製裁”,就是不與西夏做買賣,絲綢之路的商人,到得西夏,也就進了那富庶的中原,八十多年來,這裏又豈能不破敗?


    這也直接導致了海上絲綢之路的崛起,那泉州城廣州城的富庶也就不必多言。


    有時候,西夏也教人想不通,特別是以往梁太後在位的時候,那真是戰爭狂人,不斷與大宋死磕。


    真想那段時間的持續的戰爭,蘇武其實想不明白其戰略目的。


    換句話說,你打仗總要得到點什麽,就好比黨項持續幾十年與宋死磕。


    宋都已經開始堡寨策略了,基本就是被動防守策略了,西夏卻開始了主動進攻,西夏能打的地方,也是邊境城池,其實也是人煙稀少之處,即便打下了一些城池,那也都是虧本買賣。


    若是按照蘇武所想,他若是西夏主事之人,早已往西邊去打了,西邊那些回鶻之地,也是一團散亂,就一個獅子王的地盤還算有點實力。


    隻管一路往西域去打,那定是秋風掃落葉一般,開疆拓土不在話下,若真把西域經營下來了,豈不實力大漲?


    如此再麵對宋,若能交好,豈不賺得個盆滿缽滿,若不交好,再打起來,興許還真能獲得一定程度的大勝。


    站在涼州破敗的城池下,蘇武很是不解,許西夏是有某種不安全感?


    不可知。


    眼前這城池要打,其實也不必如何打,本就沒有多少駐軍,前些日子還被抽調了一番,而今城池裏麵,也就七八百人,還多是老弱。


    城池之內,更也多是漢人!


    蘇武抬頭去看,隻看得那城頭之上白發蒼蒼的老漢穿甲持兵,某種程度上,蘇武也是唏噓之感……


    自也還有那黨項官員,在城頭上大呼小叫,頤指氣使,也是心急如焚,乃至膽戰心驚。


    打吧,得補水了,再不補水,真要渴死了。


    水就在城池之內,很甜的水!城外其實有河道,但這個季節,幹涸了。


    怎麽打?


    簡單,強弓硬弩懟著去射,鉤鎖去勾那破敗的土牆,就這麽用繩索硬爬!


    隻要爬上去幾隊人,城內就沒有一合之敵了。


    箭雨去潑,潑出個短暫的防守真空,先登就爬!


    幾麵合圍來爬,說爬上去也就爬上去了。


    其實也可以撞門,這城門都腐朽不堪,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許是因為這裏幹燥非常,所以腐而不朽,也經受不得幾撞。


    入城之後,隻管把城內的黨項人都一一拖來斬殺,那些老弱之輩,那溝壑縱橫幹癟的臉頰上,可憐巴巴的渾濁目光,著實殺不下手……


    教他們煮飯就是,城內也沒什麽吃食,還有一些駝,駱駝,也是老邁不堪,殺來吃了,幹柴無比。


    喝碗肉湯也好,好在蘇武帶了糧食,夠吃,煮一煮,還得分給這些老弱來吃。


    還得讓這些人幹幹活,修一修城牆,這裏還得留個兩千人駐守。


    吃罷,不多留,蘇武繼續往西去,學的是霍去病,要的就是個快,去的是甘州,便是張掖,要快到甘州那邊的人還沒收到消息,蘇武大軍就到。


    又是五百裏地,其實不近,甚至算遠,路並不難走,甚至這路也不必修繕,它就是好走,隻是環境惡劣。


    甘州情況好很多,城池大一些,居民也多不少,隻是城內守軍,不外乎也是幾百老弱。


    那騎兵揚著塵土蜂擁而來,差一點這城池的城門都沒來得及關。


    便是萬萬想不到,這裏會出現敵軍,會出現宋軍。


    蘇武自是一刻不停,開幹,箭雨鉤鎖之外,路邊的枯木都被搬來墊腳,硬弩把透甲的箭矢射進土牆上,也能作為“階梯”。


    隻管是攢射不止,隻管是攀登上去。


    城池又開。


    簡單得有些超乎了蘇武的想象,蘇武知道這一趟來不難,卻萬萬沒想到這麽簡單。


    一來是蘇武真沒想到這裏的破敗程度,二來是蘇武沒想到黨項在這裏的駐軍如此之少。


    回過頭來想,這裏也駐不得大批軍隊,因為這裏出產並不多,糧草全靠調運,駐軍之靡費不必多言,且這裏也沒有必要駐紮軍隊,沒有什麽威脅在外。


    殺人吃飯,再去速奔,要的就是快!


    快去快回,甘州並不需要駐紮太多軍漢,精銳軍漢七八百人足矣,若是黨項人來打,不打破頭前涼州,那是萬萬不會到得這甘州來的。


    蘇武有一次在熬,也不曾真感受到昔日霍去病大破河西之爽快,還有什麽匈奴休屠王之類的可以抓。


    什麽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沒有,啥都沒有,隻有趕路。


    也沒有看到什麽婦女,更沒有看到六畜。


    再去,肅州,也就是酒泉,又是五六百裏,肅州又要繁盛不少,但也隻是與頭前兩個地方相比,失去了商道的意義,這裏,不過是沙漠孤舟,又有多少人願意待在這裏?


    一路去,還有瓜州沙洲之地,都是幾百裏幾百裏的去,瓜州也是小城,沙州,就是敦煌,那裏,又繁盛一些,卻也有限。


    但蘇武知道,沙州所在,那裏古跡無數,那裏也還有繁盛之文明的遺跡,那裏有無數巨大的石窟,石窟裏壁畫與造像,便是這個國家與民族的瑰寶。


    那石窟裏,還藏著無數的文字書籍與各種記錄,各個民族的都有,乃至還有消失在曆史長河裏的民族文字記載,一藏千年去,千年不腐朽,卻被人賣給了外國人去。


    抓了幾十個甘州肅州的老漢當向導,蘇武繼續往西去。


    卻說此時此刻,燕雲!


    大同城終於破了,耶律大石豁出命去,想了不少計策,諸多遼國之兵各處突圍,他自己,忽然帶著一支騎兵瘋狂突圍,掩護著天子耶律延禧往草原狂奔不止。


    女真還真中計,猛追猛打耶律大石,耶律延禧當真就此逃脫了去。


    女真人還真把耶律大石給擒拿住了,自也派人去狂追遼國天子耶律延禧。


    這場你追我逃的拉鋸,會持續很久,耶律延禧回逃到夾山之中,追去的女真人,也會暫時束手無策,暫時稍稍鬆懈,也不僅僅是耶律延禧會躲會逃,更是草原勤王之軍,已然從各處趕來。


    這所謂遼國,還能殘存一段日子去。


    耶律大石,投降了!


    甚至還被迫帶著女真人去追耶律延禧,也還真賣力去追,但隻要女真人對他稍稍信任之後,他找準時機,說跑就跑了……


    還會再一次回到耶律延禧身邊,依舊是耶律延禧身邊唯一還能倚仗的大將。


    隻是兩人在後來,又會分道揚鑣,原因很簡單,當攏得草原各司一兩萬人馬之後,耶律延禧急著要戰,要奪回失去的江山,逼著耶律大石主動出擊去打女真。


    耶律大石自是想著蟄伏以待時機,奈何天子不願,兩人豈能不分道揚鑣?


    如此,耶律延禧奔著作死的道路去,最後被女真擒獲,被抓到黃龍府去“安享晚年”。


    耶律大石走了,開啟了他真正傳奇的一生,往西去,去開創那個巨大的橫跨中亞西亞之西遼大帝國!


    蘇武知道這些,但他不知道這些正在發生,此時此刻,他已然就在瓜州城下,這裏又多顯幾分繁盛。


    不免又是一通不太費力的攻打,甚至蘇武也想,此時此刻,也不知道黨項人知不知道他蘇武已經打進河西了?


    按理說,西安州一破,黨項人就該知道有一支人馬往西去了,合該也有應對才是,便是蘇武也想,回頭的時候,是不是會遇到黨項之軍?


    且不管這麽多,最後還有一個沙州,便是敦煌,打下敦煌,就要回頭了。


    還有蘇武不知道的事,那就是燕雲裏有人也在作妖。


    不免就是譚稹與郭藥師。


    如何作妖?


    女真治下,有舊遼漢人想要南下歸附大宋,偷偷派人到燕京去給譚稹送信,表達想念故國之歸附之意。


    譚稹自己先決斷了一番,口頭上安撫住了,也表達了答應的意思,也是要往東京去信……


    隻等天子與諸位相公決斷,且看這事到底要不要做!


    (兄弟們,今日少一些……抱歉了!這個月最後一天了,兄弟們看一眼月票別過期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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