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露台外,男人麵色凝重地注視著遠方坍塌的山體,那劇烈的轟鳴聲,宛如刺耳的音符般,令楊栞此時的心情更加沉悶。


    “楊先生,這到底是...”


    在他的身後,李民祿臉上難掩愕然的神色,盡管滿腹疑竇,此刻的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處傳來爆炸聲的身體,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


    “看來這次的宴會,要到此為止了。”楊栞摘下了眼鏡,輕輕地擦拭著上麵因為冬日的寒氣而凝結的水霧。


    在李民祿看來,男人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麽好,對於早已習慣於混跡在各種交際圈中的他來說,楊栞此時的樣子一如既往地令他無法猜透,但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直覺在提醒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多加幹涉。


    “楊先生,贖民祿冒昧,那些參加遊戲的人,他們...”然而,即便內心的想法已經在警示自己,他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這一句。


    果不其然,下一秒,楊栞側眸朝他望來,那深沉的視線中透露著的一陣冷意令李民祿低下頭,生怕下一秒,男人會問罪於他一般,這種忌憚的感覺,是如此地清晰。


    “你聽說過這麽一個故事麽...在一個古老王國當中,有一個熱衷於廝殺血戮的國王,他利用財富吸引來自各的商賈百姓,邀請他們到自己的庭院裏做客,然而誰也沒想到,那座看似宏偉宮殿中的庭院,居然是國王精心設計的競技場...”


    “什麽...?”


    出乎李民祿意料之外的,楊栞並沒有遷怒於他,反而重新戴上那副金邊的眼鏡,隨後猶如在餘興之中講述典故那般泛泛而談著令他感到訝異的話語。


    “國王允諾自己的客人,給予他們在競技場中比拚的機會,並將給予勝出的人無與倫比的財富...為了那份被許諾的財富,許多自認為英勇不可一世的家夥站了出來,他們竭盡全力,無所不用其極地在競技場中比拚,廝殺...殊不知,在國王眼裏,他們不過都是進入自己庭院的獵物,真正拿著弓箭的人,隻有庭院的主人...”


    “楊先生,您...”宛如從那莫名的話語中意識到了什麽一般,李民祿重新抬起頭,眼中泛起一陣動搖,卻一時間啞口無言。


    隻見楊栞轉過身,三兩步地緩緩來到他的身側,抬手輕輕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在動搖呢...怎麽?我以為,你早就做好相應的決悟了。”


    “我...”李民祿的雙瞳猛地收縮了一陣,楊栞的手上並沒有用力,此時卻讓他感到一陣難以言說的重壓,令他遲疑不已:“我隻是擔心、擔心我的朋友,您知道的,江家的那個繼承人雖然不濟,但好歹還有點用處,所以...”


    “嗬...真是這樣麽?”楊栞笑了,這平靜得反問成功打斷了李民祿那模糊不清的闡述。


    李民祿頓了頓,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低聲道:“實不相瞞,我那位好事的妹妹...雖然我並不在意她的死活,但如果她出了事,我擔心家族裏會出現不小的變故...”


    楊栞放下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如湖水般暗沉的臉上,宛如從沒有過方才的那一陣笑容一般,他隻是慢慢地朝屋內走去,語氣依舊平靜:“我原以為,你比聶嵐那小子要更清醒...罷了,走吧,接下來也該善後了,老沈那邊沒有和你聯係麽?”


    “是,沈先生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了無音訊,我想是不是應該...”


    “民祿,不要讓我重複,做人最好還是清醒點比較好,尤其是在自己無法掌控局麵的時候,更是如此。”


    “我...是、是!” 縱然此刻心中的疑慮和顧忌頗多,李民祿還是恭敬地應承著,男人那意有所指的話,令他久久無法釋懷。


    在進屋的前一刻,他又一次轉頭看向那震顫的山頭,一股勁風在此時不偏不倚地打中他的臉頰,那略微刺骨的冷意宛如透過皮膚紮進血管中的銀針那般,令他感到滲人無比。


    “國王...嗎?可欣,不管結果如何,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了任何人,沒錯...我,沒有錯,李民成...錯的人不是我!”


    此刻,山林當中的小徑上,郭夜闌緩緩站起身,眼前李正仁的屍體上散發著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的土腥味,在這種時候令人覺得尤為刺鼻。


    他手裏攥著那個染血的小匣子,趁著霍雲不注意的間隙,收進了衣服當中,青年上前一步,抬手合上了老人那瞪大著的雙眼。


    “小郭...”


    “那座基地,似乎已經要塌掉了,那些被叫到基地裏集合的玩家,恐怕凶多吉少了。”


    霍雲循著青年的目光,定眼看向那震顫的山體,那從各處升騰而起的硝煙似乎夾雜著一陣陣斷斷續續的悲鳴,宛如人死前最後的哀嚎那般令人心悸。


    “快離開這裏吧,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真如李先生所說的那樣的話,繼續留在這兒可能很危險,原路返回吧。”


    郭夜闌說著,又打量了一眼男人的屍體,旋即邁起腳步,而霍雲見狀,也未多做言語,上前。


    “小郭,我想問你個問題。”走出一段距離後,霍雲沉穩的聲音從郭夜闌的身側傳來,青年頓了頓,麵容平靜地微笑道:“您問就是。”


    “你和聶小姐...你們帶著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有見到葛蘭特嗎?一個兩米多高的巨漢,把我們打倒的家夥。”


    郭夜闌驚訝地回過頭看了霍雲一眼,眼中浮現出一種仿佛質疑般,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像是在猶豫那般,過了好幾秒之後,才訕訕地開口道:“我...如果您是說巨漢的話,我倒是真見到了一個,那家夥看上去可不止兩米高啊,你說那是怪獸我都信!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當時倒在那兒,頭還不知道被誰給砍了下來,最可怕的是,他頭掉了居然還會說話,把我和綾雪都嚇得不輕!不過好在那家夥身上掉了掌鑰匙卡,托那個福,我們才逃了出來!”


    “頭被人砍了下來?”霍雲臉上一驚,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如果是往常的他說不定會覺得郭夜闌的描述很荒唐,但聯係起不久前見到的那些人體實驗和異變的現實,他現在居然覺得郭夜闌所說的並不是什麽信口雌黃的大話,而是事實。


    “對,而且我看他那個樣子,似乎是急著離開,朝著出口...就是我們逃出來那個門的方向一直罵罵咧咧的!大概是想在爆炸前離開,隻不過他那體格,就算想要逃出去,那麽小的門大概也進不去吧~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原來他就是葛蘭特...不瞞您說,如果不是因為他綁走了綾雪,也許我們不會冒險進入那座基地裏。”


    郭夜闌半開玩笑著,可是臉上卻帶著質疑和心有餘悸的表情,霍雲眯了眯眼,像是在思索著什麽,最後緩緩開口:“不,雖然冒險,但好在聶小姐最後獲救了...你說他斷了頭還能說話,他有說過什麽嗎?額,抱歉,我知道這有些納悶,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


    不管怎麽說,葛蘭特應該是父親霍孝安死亡的知情者,雖然在與其交手的那一小段時間內,他很清楚地發現,這家夥不是一個能夠正常與其溝通的人,好比一個自我認知極強,以自身為中心的獨裁者那般,即便被逼到絕路,大概也會選擇魚死網破,可是心中的疑問卻令他不想放過任何有關的線索。


    “他隻是一直在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什麽‘老子不會輸’啊,之類的...感覺還挺好勝的,還說什麽被...啊對了,他提過一個叫做‘陸蓮’的名字,說是什麽被那個臭女人暗算了了什麽的,聽上去怪怪的...”


    “陸蓮?!”熟悉的名字,令霍雲不由得一驚。


    “是、是啊...!怎麽?霍警官您認識?”郭夜闌圓瞪著眼,像是被霍雲的反應嚇了一跳似得,臉上滿是好奇。


    霍雲點了點頭:“嗯,實際上我和同伴來到這裏的時候...”


    很快的,霍雲便將與阿麗莎來到這兒遇到陸蓮,並在機緣巧合下在基地裏和葛蘭特和花海院陸晤碰上的事簡單陳述了一遍,雖然在某些事情上也並沒有細說,選擇了省略。


    “這麽說來,是那個女人將你們帶到那座基地裏的,甚至還救過你們?扶桑國的大少爺啊...”


    郭夜闌低下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似得,周遭的泥土上彌漫著火藥燃燒過後遺留的氣味,潮濕的泥土上印出了二人的腳印,他們就這樣快步朝前走著,周遭的氣氛在此時安靜得有些可怕。


    ‘不過...我得先期待你能在那位既惡趣味又氣量狹隘的國王大人手下活下來才行...哈哈哈哈...!!!’


    青年的眉頭一凜,在這個時候,那位瘋狂的傭兵臨終前的狂笑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霍警官,您還記得遊戲開始的時候,遊戲的主辦方曾經提到過的,那個‘國王’的角色嗎?”


    “什麽?”見郭夜闌停下腳步,霍雲也不自覺地臉色一變,他看到眼前的青年撫摸著唇角,與他四目相對:“按您所說,在你們進入那個基地之前,那些像是喪屍一樣的家夥就從山裏不斷地冒了出來,可是除了方才山頭那邊傳來的爆炸聲,您不覺得這兒安靜過頭了嗎?”


    “你的意思是,那個所謂的‘國王’...”


    “在第二輪遊戲之前,那些參加賭博的客人實際上走了不少,選擇留下來的人為了主辦方所謂的獎品爭鬥個不停的,但在這之後,主辦方卻主動發消息將人聚集到了那個基地,還是在那些怪物出現之後的這種微妙的時機。”


    郭夜闌繼續朝前走去,他定下神仔細地聆聽著那稀疏的風聲,枯黃的樹葉從身邊飄過,帶過一陣陰冷的寒氣,他將一片破碎的葉子揣在了手裏。


    “那是主辦方特地安排的...也許他們想要將這裏的人都...”霍雲的臉上出現一絲冷冽,他回憶起一路上的種種,花海院劍吾的目的,陸蓮的飄忽不定,以及那個想要致他們於死地的黑衣女人。


    “這隻是一種猜想,若是按您方才所說的那樣,那這個猜想或許也存在著不小的偏差。”郭夜闌抬起頭,望向身後的來路。


    “偏差?”


    “對...”郭夜闌打量著四周,語氣平緩地分析道:“按您所說,那位叫做陸蓮的人以及那名叫做葛蘭特的傭兵,他們和那座基地應該有著不小的淵源,甚至是內部的重要人員。兩個人明明認識,但葛蘭特死前卻一副完全被人蒙在鼓裏的表現,從這點上看來...就好像,他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樣子。”


    霍雲沉思著,基地裏和葛蘭特的衝突,死在男人手裏的花海院陸晤,以及消失了陸蓮...


    猶如郭夜闌所說的,這看上猶如幾條互補相連的絲線交織在一起的繩結,似乎在勾勒出一個新的答案,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麵色凝重地開口說道:“其實,不隻是那個傭兵,那位花海院劍吾曾經說過...”


    片刻後,聽完了將過去數個小時的事情闡述完整的霍雲的話後,郭夜闌定睛一想,最終遲疑地開口說道:“如果是這樣,也許事情就說得通了。”


    “怎麽說?”霍雲上前一步,雖然覺得不合時宜,但他此時卻很想知道郭夜闌此時得出的結論為何。


    二人此刻沒有停下腳步,速度卻放緩了不少,郭夜闌抬起頭,兩眼微沉,不動聲色地開口道:“首先,你們被那個叫做陸蓮的人帶到了基地裏,按她所說的去到了那個地下實驗室,但遇到的卻是因為基地突然出問題而大發雷霆的花海院陸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才是那座基地的掌權人,您覺得呢?”


    “這點或許沒什麽爭議,至少從當時他對花海院劍吾的態度來看,他應該就是那位大少爺要找的家族叛徒,而據花海院劍吾所說,那人也許是當初扶桑國王室所倡導的非人道實驗的主要知情者,再加上那座實驗室裏的東西,以及受他操縱的那兩個奇怪的殺手...”


    郭夜闌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位‘叛徒’在基地警報聲響起,實驗體被人放出的時候,想到的是盡快地將引起騷亂的入侵者排除掉,於是他找到了你們,但實際上你們並非製造這一切的禍首,隨後到來了的葛蘭特更是直接動手殺了那個人,按您所說,他是發現自己被那位花海院家的叛徒算計,所以先下手為強殺死了對方,但從我見到的結果來看,他似乎也是被人利用的一把刀子。”


    “您和您的同伴,還有那位花海院家的少爺會進入到基地裏,那座實驗室裏,甚至和花海院陸晤以及葛蘭特對上,這期間都牽涉到了同一人。”


    下一秒,霍雲恍然大悟般地收緊了雙眸,那肅穆的臉龐逐漸緊繃:“是陸蓮...這麽說的話,這一切都是她,把那些實驗體放出來的人也是...!”


    “不,將實驗體放出來的人另有其人,據我所知,是聶家的那位少爺,也是策劃綁架聶家姐妹的人。”郭夜闌搖了搖頭,他凝視著地上那被泥土掩蓋的虛浮印子,雙眸中的色彩更加暗沉:“如果聶總策反的那位親信沒說謊,也許那就是導火索,您說過,第一次見到那些實驗體前,那位陸蓮正和您還有您的同伴一起行動,而在那之後她便消失了一小段時間。”


    “沒錯,然後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從襲擊者手中救下了我們,身邊還帶著據說是趁亂從葛蘭特手裏救出來的花海院劍吾。”霍雲垂眸,旋即像是想起什麽一般:“這麽說來,很奇怪的一點是,她帶著我們進入基地的時候,當時基地裏似乎已經開始出現那些實驗體了,在那種混亂的場合下,跟在她身邊,那些實驗體卻像是與平常人毫無二致那般,甚至沒有對我們作出阻撓...而且她救下我們的時候,周圍似乎也有實驗體聚集過來...?”


    就在這時,他猛然想起了,在地下的那個巨大的資料室裏,那個時候那個披著鬥篷,像是能控製那些實驗體的,那個女人。


    “霍警官,關於那個陸蓮,她是不是穿著灰黑色的鬥篷,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往上,身上還佩戴著類似鈴鐺的飾品?”


    霍雲眉頭一皺,旋即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你見過她?”


    “巧合吧,在基地裏確實碰到過一麵。”郭夜闌兀自俯下身子,伸手摩挲了一點焦黃的塵土,他撥開了上麵被打亂的痕跡,之後便再次站起身:“您說過,那個花海院陸晤能夠操控兩個沒有意識的殺手,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假設,陸蓮擁有暗示,甚至控製那些實驗體行為的手段?”


    看著霍雲陷入沉思的麵容,郭夜闌腦海中那一條條繁雜的絲線逐漸被撥開,手上那異樣的焦土味,以及與之不相稱的血腥氣息,青年那漆黑的雙眸逐漸變得深邃,隨後猛地收緊了瞳孔。


    ‘哈哈哈...真是個好笑的笑話,我被陸鵑和陸老鬼差遣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怪物,陸蓮那個女人...本來打算後麵才找她算賬的,沒想到她居然還安排了這麽一頭獅子,這是該死啊...!’


    陸蓮...陸鵑...j...l?差遣葛蘭特的人並不是陸蓮...那麽他提到的那個名字,那個人...難道說?


    ‘真是期待,把老子踩在腳底下的女人...等她過來找我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獵人、獵物...


    “是了,聶嵐曾經花錢收買過這兒的主事人,也就是花海院陸晤,但是因為和葛蘭特之間的交易被聶總插手破壞了,所以他劍走偏鋒地利用基地的控製係統放出了山林裏的實驗體,在那之後,首先察覺這一切的陸蓮則是利用了這項突發的情況,將包括您與葛蘭特在內的人都引到了基地裏,雖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基地自毀的時間實在太過巧合了,就像是為了將所有人都埋葬在裏麵一樣,她算準了葛蘭特和你們的行動...然而在這之前,站在葛蘭特的身後的人也許是...霍警官,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


    “等等!”


    霍雲還沒來得及消化掉郭夜闌的話,青年便已經催促著他一同動身朝來時的道路跑去,見郭夜闌那副急切的樣子,他不由得開口問道:“你是發現了什麽嗎?!”


    “記得您提到的那個襲擊你們的黑衣女人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主辦方所提到的‘國王’!”


    “你說什麽?!可是...!”


    “不會有錯的!這場遊戲從一開始就不是玩家間的競技,而是隻屬於一個人的狩獵!葛蘭特可以說是知道內情的人,所以他和他的手下既是這場遊戲的參與者,也是維護規則的守衛者,所以他才能這麽明目張膽地在這兒進行綁票和殺人活動,但這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守衛的工作和特權,真正把控著全局的人,必然是他身後的人。”


    郭夜闌咬著牙,此刻的他感覺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正在靠近,李正仁的叮囑以及葛蘭特的誑語,這數日來所見到的人,所遭遇的變故,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時在別墅的娛樂區遇見的,那個看上去身居高位的,名叫連應茹的女人!


    對了,是那個感覺!和遇到那個黑衣女人的時候感受到的同一種,趨於野獸和狂人之間,獨有的惡意!


    “陸蓮是利用了這一切沒錯,但是那個女人不一樣,從這場遊戲的性質來說,能自詡為王,誘導眾人廝殺,並把這種殺戮狩獵作為一種玩鬧,將所有人視為獵物的人,她定然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屬於她自己的遊樂場,就像是被侵入了自己領域的野獸,她會動手殺掉所有試圖靠近她權威的人,所以你們在靠近基地的時候才會被她盯上,所以她才會在這種時候還在不斷屠殺靠近這兒的人!甚至...”


    回想起李正仁身上那滿目瘡痍的刀傷,郭夜闌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明的怒火,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和厭惡,就像是對於曾經將自己逼入絕路險些身死的那個家夥一般,他是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憎惡著擁有這種非人價值觀的家夥!


    ‘真是惡趣味,找到‘國王’之後,等待著的不是財富,而是死亡麽?如果真是這樣,那現在庭院被人毀掉的獨裁者,應該會是何種瘋狂的狀態?’


    郭夜闌沉凝著,他回想起一路聞到的那股火藥和硝煙味,與李正仁身上的血腥味混搭在一起的便是這股味道,如果他沒猜錯,那麽在這兒埋下陷阱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正仁,而他是為了保護李可欣她們,才冒險將人引到了此處。


    “小郭,你冷靜點!”也許是注意到郭夜闌的表情不對勁,霍雲下意識地拉住了青年的肩膀。


    “不,比起這個,得快點離開這裏,若是那個發瘋的國王現在正在到處處決偏離自己控製的獵物,那麽她很有可能會再次來到我們的...霍警官,小心身後!”


    隻聽見郭夜闌突然急切地喊了一聲,旋即伸手推開了身邊的霍雲。


    那一個照麵過後,巨大的刀刃從林間的影子中竄出,帶著宛如嗜人巨蛇那般的狠意,一瞬間將倒在地上的一棵斷木砍得支離破碎,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敲碎那般,完全不像是靠利器刀鋒造成的損傷。


    “喝啊---!”


    然而在那道黑色的身影停頓的片刻,距離她最近的霍雲已經衝了上去,他趁機抓住了女人那條隨著刀刃陷入地麵的胳膊,在她收回刀刃的同時奮力將對方過肩摔了出去。


    “嗬嗬嗬...哈哈哈!!!很不錯嘛~!”


    女人的身體在不遠處踉蹌地停了下來,那破損的衣物下,似乎染著尚且濕潤的血液,裸露在破布外的臉龐上,像是燒傷的痕跡更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那個女人卻還在笑,從那瘋狂的瞳孔中,射出一股近乎病態般的熱情與殺意。


    那張臉,哪怕此刻早已被炸得有點扭曲,郭夜闌還是能隱約認出,那是那天見到的那個女人,連應茹!


    “我看看,這不是之前逃掉的老鼠麽?還有一個小朋友,嗯~”連應茹的臉上堆疊出了一絲令人膽寒的笑容,搭配上她此刻扭曲破損的麵容,顯得尤為可怕。


    她打量了霍雲一眼後,視線便緩緩地停留在了郭夜闌的身上,明明是一張沒有見過的臉,但她此刻卻感覺這個陌生臉龐的小鬼有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國王’大人,您承諾的五千萬獎金還作數嗎?”郭夜闌訕笑著,悄悄將手搭在了身後的口袋裏。


    “哈哈!嗯~小朋友,你似乎很聰明呢?可你知道麽?‘國王’大人可是很小氣的,尤其是對你這種不懂得說話的壞孩子來說!”


    連應茹嗤笑著,猶如鬼魅一般迅速衝向了眼前那看似毫無威脅性可研的怪異青年,不過是錯覺也好,真相也罷,她現在隻想發泄掉心中這股填不滿的殺戮心,哪怕是一個也好,她也要讓其徹底身首異處,那樣她才會覺得滿足!


    “休想得逞!”


    霍雲一個箭步擺動肩膀筆直地撞向了女人的側身,但令他難以置信的是,盡管看上去情況並不算完好,女人也隻用了一隻手便停下了比霍雲強健的身軀,鬥篷下女人猙獰的視線朝他射來,隻見她早已舉起另一隻手的刀刃就要朝霍雲劈來。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居然已經來到兩人近前,連應茹的反應何其迅速,她幾乎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來到近前的郭夜闌,手上的刀刃立即轉向朝著靠近過來的青年斬去。


    沙沙---!!


    “唔...!”連應茹悶哼了一聲,她怎麽也沒想到眼前的小鬼居然會拿沙子潑她,還不偏不倚地全部潑到了她帶傷的臉上,裸露在外的眼睛裏,而她的刀刃也因此揮空了。


    “霍警官,快退開!”


    隱約之間,女人似乎聽見那個該死的小鬼在引導那隻老鼠遠離,還有就是腰間的口袋似乎突然間一沉,在短暫的困頓後,女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動起身來。


    而就在這一刹那,一股爆炸聲瞬間淹沒了那一小塊空地,遠處,霍雲和郭夜闌早已逃開,那火光中,連應茹那高挑的身影被瞬間吞沒。


    “這是...土炸藥?小郭,你...”


    “剛剛順手從李先生身上摸的,危急關頭就別在意這種細節了!”


    郭夜闌麵色凝重地望著那爆炸的產生的硝煙和火光,在那短暫的濃霧散去後,連應茹的影子漸漸浮現出來。


    女人依舊站著,隻是身下的鬥篷被割去了一部分,而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她的臉龐不斷抽搐著,近乎扭曲的弑殺之色環繞在那猙獰的麵孔上。


    “幹得不錯嘛...?那麽也該準備好去死了吧!”


    “嘁...!”


    郭夜闌不耐的咂了咂舌,雖然料想到這個女人不會這麽容易被解決掉,但看見她那副比方才還要激進的模樣,郭夜闌還是情不自禁地頭疼起來。


    他看了看身邊的霍雲,男人早已擺起架勢,而他雖然也想過是不是要在冒點險在這裏動手除掉這個女人,但卻又礙於在霍雲的麵前不方便露出自己的武力。


    畢竟霍雲對他抱有懷疑這點他怎麽會不知道,而霍雲身邊的那個銀發女人也不是個善茬,他有預感若是在這裏動手被發現的話,等待他的麻煩不亞於被眼前這個已經在發瘋的‘國王’大人盯上。


    咚咚咚---!


    引擎轉動的聲響,螺旋槳高速旋轉的刺耳震動聲從頭頂上方傳來,隻見一架全副武裝的武裝直升機突然飛速地闖進了眾人的視野,在那半開的艙門邊上,阿麗莎手裏揣著一把厚重的狙擊步槍朝駕駛艙裏吆喝道:“目標是下麵那個黑衣女人,別打偏了!”


    “yes,madam!”


    轉輪機槍霎時間開始對著下方的連應茹掃射過去,原本處於盛怒的女人見狀,急忙動起身子閃躲,她狠狠地掃視了在場的眾人一遍後,飛快地遁入了那身後的樹林當中。


    “該死的,走著瞧,我會記著的!寧世閣,還有你們,尤其是你,狂妄的小朋友!”


    女人說著,反手將手上的一把臂刀朝空中丟去,巨大的力量帶動著刀刃精準地擊中了直升機的側翼,讓機體失去了平衡,而她也趁此機會迅速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喂,你們怎麽樣了?”


    少頃,從直升機上下來的阿麗莎來到二人身前,她的身後還跟著步履蹣跚的聶綾雪,女孩幾乎第一時間就跑到了郭夜闌的身邊,焦慮的神色爬滿了蒼白的小臉。


    “夜大哥...”


    郭夜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此刻他盤坐在地上,仿佛鬆了一口氣般,回想著連應茹消失時放出的狠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沮喪,注意到在他身旁蹲下的聶綾雪那擔憂的視線後,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阿麗莎深深地打量了像是癱坐在那兒的郭夜闌一陣後,才逐漸收回了視線。


    “阿麗莎,這到底是...?”看著那架迫降在此處的武裝直升機,霍雲滿臉征詢。


    “我提前安排過手下的人在別墅附近的山林待機,隻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讓他們離得遠了些,多虧那個基地爆炸的關係,信號幹擾也解除了,正好可以和他們聯係上。”


    “那個女人,她也許是幕後的主謀者之一。”


    阿麗莎點了點頭:“我知道,來之前我已經通知過部下了,增援的人很快就到了,至於離得近的人,他們現在應該正在前往搜查那處別墅,之後便會搜索這片山麓。”


    “學弟\/雪兒!”


    遠遠的,似乎能夠看到一隊朝這兒趕來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李可欣和聶綾月她們。


    看見妹妹安然無恙,聶綾月二話沒說就上前將其一把抱住,順勢開始檢查起了她身上的那些傷口,臉上滿是自責和擔憂,而李可欣則來到郭夜闌的身旁。


    豔麗的少女望向那個熟悉的青年,隻見他此刻衣服上沾上了不少血漬和泥土,內心的憂慮和不安在此時變得更加地急切。


    “學弟,正仁爺爺呢...?”


    郭夜闌的瞳孔微微放大,在隨後走來的侍女們以及李可欣詢問的視線下,默默地搖了搖頭,旋即指了指李正仁屍體所在的那處方向。


    李可欣愣在了原地,隨著腦海中對青年那副態度的理解,她感覺全身再次被一股冷徹的無力感包圍,令此刻的她感到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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