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兒時一家人一起出遊時候的事情,尚在序齒之齡的自己,和父母親還有哥哥姐姐趁著暑期長假,一同前往與繁城相隔甚遠的寧城北郊山間旅館,進行了為期一周的假期旅遊。


    寧城和繁城一樣,地處華國南方,南方的天氣在夏季時難免會變得十分炎熱,而寧城的氣候卻是一個例外,尤其是北郊山林,在夏季氣候宜人,舒適涼爽,是夏季避暑旅遊的最佳去處。


    而留宿的賓館,亦是母親娘家的兄長,也就是自己的舅舅所經營的。


    就在這短短的一周之內,年幼的男孩多次不顧家裏人的勸告獨自一人闖入山間樹林之中冒險,本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思維方式,年僅八歲的他從舅舅的雜物間裏取來捕蟲網,盒子,魚竿等物件,每天進行著不同的娛樂遊玩,父母和哥哥姐姐們為了他的頑皮不止一次地將他抓回來說教。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偶然在山林裏發現了許多野獸的屍體,膽大的男孩未曾害怕,竟然循著這些屍體來到了一個山洞前,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灰蒙蒙的細雨,他躲藏在草叢中,看見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渾身沾滿鮮血的女孩靜靜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將自己打濕而不為所動。


    不多時,他見到那個女孩俯下身子,用手裏的短刀從一頭死去的野獸身上切下一塊肉,不顧上麵沾著的鮮血,直接將肉塞進嘴裏用盡全力地啃食著。


    過於獵奇可怕的一幕讓年幼的男孩第一次對這裏產生了恐懼感,他捂住自己的嘴巴,難以置信的觀察著那個吃著生肉的女孩子,在對方偶然將視線投向自己所隱藏的草叢時,他害怕地拔腿就往回跑。


    跑回旅館的路上,他遇見了出來尋找他的兄長,一把撲到兄長身邊,任由兄長對他斥責說教也一言不發。當天晚上,男孩便做了個噩夢,夢裏是那個渾身是血的女孩吃著血肉的可怕模樣...


    “唔...”躺在床上的少年悠悠轉醒,他睜開雙眼,視線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清晰起來。


    郭夜闌掙紮著爬起身來,他目視著四周,房間裏陰暗無光,外麵的雨還在下,隻是比起之前要小上不少。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去尋找自己的手機,以便確認現在的時間,但卻四處都找不到。


    頭腦傳來一陣眩暈感,兩邊手臂也有著陣陣刺痛,看著自己手臂上纏繞著的繃帶,他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公寓附近的爛尾樓遇到的那個想要殺死他的男人,還有在最後趕來救他的唐月依。


    “對了,我的包那個時候掉在了那個工地裏了...”郭夜闌捂著額頭,梳理著自己尚且混沌的記憶。


    可能是因為當時被湍急的河水淹沒了許久的關係,額頭有些發燙,說不定有點發燒了。突然間,他像是回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情那樣,怔怔地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他發現自己此刻身上一絲不掛的,什麽都沒穿,腦海裏冒出的想法讓他一陣臉紅發熱,半響後撫摸著自己的嘴唇,幹燥蒼白的唇角仿佛殘留著一種溫和的觸感,令他不禁一陣失神。


    “她...”少年嘴裏喃喃自語著,掀起被子從床上踉蹌地站起身,他從衣櫃裏找了一套幹的衣服穿在身上,隨後走出門外。


    廳裏空無一人,隻有自家的胖鸚鵡在見到他出來的那一刻飛快地飛到他的身邊,用一如既往地有憨態可掬的聲音鳴叫著。


    郭夜闌打開客廳的燈,果然還是沒有人在,筆記本電腦上顯示的時間,距離自己下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個小時,已經十一點多,接近淩晨了。


    “大頭,你知道她去哪了嗎?”郭夜闌語氣平和地詢問起自家寵物。


    “嘎!出去了!出去了!”肥胖的鸚鵡扇動著翅膀。


    雨水滴答滴答地打在落地窗上,郭夜闌將身上夾著的溫度計取了出來,三十七點五度,確實有點輕微的發燒現象。


    畢竟在水裏泡了一段時間,再加上溺水和淋雨,隻是這樣算是萬幸了,他思索著找來了醫藥箱,從裏麵拿出退燒藥就著水壺裏剩下的水一口吞了下去。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家裏的傘還好好地擺在玄關處的架子上,這個時間明明還下著雨,傘都沒帶的話唐月依能去哪裏?他歎了口氣,壓抑不住心裏的擔憂和好奇,他從行李箱裏翻出了一件防寒的外套披在身上,便拿著傘跑了出去。


    “小郭!這麽晚了不睡覺還跑出來,明天不用上課是嗎?”保安亭裏的李大爺見到打傘準備外出的少年,不禁出言叫住他。


    “李爺爺好~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郭夜闌微笑著,臉色有些蒼白。


    “是因為你那個表妹?你和老爺子我說實話,她真是你表妹?還是你女朋友?”李大爺狐疑地問道,臉上一陣長輩的威嚴:“你今天在外麵出意外了嗎?我看她冒著雨把你背回來,一個小姑娘力氣還挺大的,我說要幫忙吧!她死活不肯讓我碰你,最後隻好給她打個傘,送到你們那戶門口。”


    “啊哈哈...抱歉,李爺爺,今天不小心摔倒水潭子裏了,嗆了不少水。至於她,性子有些內向,您別放在心上。”郭夜闌略微緊張地解釋道。


    “你小子要注意安全啊!現在的年輕人總是冒冒失失的!”李大爺絮絮叨叨地打著傘走了出來,指了指商店街的方向:“我看她往那邊跑去了,才走沒多久,傘也沒打,也不知道是打算去幹嘛,我看著那丫頭不像是個內向的,倒像是個太過認生的,見過她幾次,每次都一聲不吭的,從不和人招呼,臉色看著也冷冰冰的,還以為她很涼薄呢。今天見著還真挺關心你的,這樣的丫頭還真是少見,過來人和你說一句,你可得好好待人家才行...”


    “好、好!李爺爺,謝謝您,我先走了!”


    郭夜闌道了個謝之後便趕忙抬起腳離開,李婆婆老夫婦什麽都好,就是太愛嘮叨,這嘮叨起來就容易說個沒完,他現在隻想快點找到唐月依,連續不斷的雨讓他內心有些焦躁不安,偏偏是這種時候,這種被雨淋濕的道路上每一步都有一種濕淋淋的感覺,令人格外不適。


    這個時間馬路上隻有偶爾路過的一兩輛車子,人行道上也基本沒什麽人,就算有,也是晚下班的上班族,或者是在街上遊手好閑的年輕混混之類的,這個時間一個女孩子獨自跑出來實在不安全,但仔細想想,其實她的話大概不需要自己擔心吧?畢竟,今天自己是因為她才能得救的...


    “小美女~你這是要去哪啊?別那麽凶嘛~陪哥哥們一起去玩玩怎麽樣?保證會讓你很開心的哦!”


    遠處傳來的嬉笑聲讓郭夜闌回過神來,他抬起眼,前方不遠處有幾個混混模樣的人正興致勃勃地圍在那裏不知道在做些什麽。他本想避開,但剛轉身,就瞥見了自己此刻正在尋找的那個人,唐月依此時正被那幾個混混圍住,看那幾個人的表現,顯然是對她沒安好心。


    不好辦呢,對方人數有點多,憑自己一個人的話要去招惹他們顯然不理智,手機也不在身上,沒法報警之類的。


    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硬著頭皮走上去,哪怕用點不理智的方法,也比什麽都不做好。隻是在他走近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間飛到了他的腳邊,沒錯,是飛過來的。


    郭夜闌一時間瞪大了雙眼,看了看腳邊這個不停呻吟著的混混,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聽到前方傳來激烈的謾罵聲和爭吵聲,在幾秒內便全部轉化成了悲鳴聲。


    他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那幾個混混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叫得慘不忍睹。他撐著傘,看著幾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慌不擇路地往他這邊跑來攙扶起倒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倒黴蛋。


    “你!你給我記著!”那幾個混混放下一句狠話,便彼此攙扶著跑掉了。


    唐月依沒有搭理那些人的話,自顧自地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都撿回了袋子裏。突然間,她感覺到有人來到了自己的身邊,雨水也沒有繼續打到自己的身上,女孩迅速地回過頭,頓時愣在了原地,隻見郭夜闌正打著傘替她遮擋著頭頂落下的雨滴。


    “怎麽這麽晚了還跑出來?很危險的。”郭夜闌苦笑著,表情柔和地問道。


    “我想出來買點東西,我看你有點發燒,所以...阿夜,你沒事吧?”唐月依急忙提著袋子站了起來,眼神中透露著慌亂與關切。


    “沒事!剛剛吃了點退燒藥,現在已經好多了,休息一下就好,我的體質不能算很好,但也不差,嘿嘿~”郭夜闌訕笑著握了個拳頭,想要表示一下自己沒什麽大礙。


    他打量了一下唐月依的樣子,女孩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經換過了,這會兒卻又被雨滴打濕了不少,他有點搞不懂,明明覺得她已經和剛認識的時候不同了,但有些時候似乎還是對一些事情沒什麽常識,就像現在,明知道外麵下著雨,還不打傘就跑出來。


    思及此處,少年將傘遞給了她,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順手披在了她的肩上,接著便從她手裏把雨傘和購物袋都拿了過來。


    唐月依輕拉著身上的外套,一時間有些呆滯。郭夜闌瞅了瞅購物袋裏麵的東西,是幾罐可樂汽水。他好奇地開口問道:“你喜歡喝這個?碳酸飲料喝太多對身體不好哦。”


    “因為廚房裏隻有生薑,薑汁和可樂煮熱可以退燒的,以前,我...我媽媽教我的...”唐月依將少年的外套穿在身上,低著頭,神情有些低落。


    郭夜闌還是第一次聽見她提起自己家人的事,他笑了笑,沒有過問其他的事情。女孩提到自己母親的時候那副低落的表情,顯然不是什麽開心的事,強行過問的話並不好。


    不過這麽看來,現在的她,應該已經記起來了嗎...?那不是廢話嗎?剛認識的時候,她可沒有這麽駭人聽聞的戰鬥力。郭夜闌搖了搖頭,不願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對了,我想再去一下那個工地,我的包好像掉在那裏了,手機什麽的總得找回來,能陪我繞一下路嗎?”郭夜闌訕笑著地問道。


    “嗯,好。”唐月依的神情微微一怔,便點頭同意。


    兩人一路來到那處廢置的工地,爛尾樓外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在被雨水衝刷之後變得泥濘坑窪,隻要不小心踩到泥土較多的地方,就會沾上一鞋底的泥巴。


    在深夜時分,沒有燈光隻能依靠周圍路燈折射過來的微弱光芒視物,好在郭夜闌的記性不錯,對背包掉落的地方還有點印象,沒多久便找到了當時遺落在樓裏的單肩包。


    他打開背包,裏麵的東西都還在,沒有丟失什麽,因為是掉在裏側,也沒被外麵的雨水浸濕。


    在他確認背包的時候,唐月依卻獨自走到了爛尾樓背麵的出口處,女孩發現那個本該倒在河岸與大樓之間的,被自己留下致命傷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了,身旁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十字型的特殊印記。


    看見那個印記之後,唐月依的臉色出現了明顯的動搖,她不自覺的咬住嘴唇,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找到了,走吧,這裏晚上怪陰森的。”不遠處,傳來了郭夜闌的呼喚聲。


    “好...”唐月依轉過身,緩緩地走來。


    郭夜闌將包背在身上,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撐著傘,和唐月依信步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今天的雨不知道為什麽下得特別久,到現在都還沒有停下,隻是比不久前要小了不少,麵對這種天氣,郭夜闌隻想快點回去,說實話他並不喜歡下雨,這種時候出行總是覺得特別不便。


    一路相顧無言,郭夜闌發覺女孩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從爛尾樓出來之後,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快要到達公寓樓下的時候,唐月依突然悄無聲息地停住了腳步,走出幾步路的少年見身旁的女孩突然不見了,急忙轉頭看去,此時的她站在雨中,抬起頭無神地看著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任由雨水滴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體打濕。


    “你怎麽了?!淋雨會感冒的...”


    郭夜闌的語氣帶著不解和一絲責備,他拿著傘正要走上前去,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麵。在某個下雨天的山林之中,一個年幼的小女孩,渾身沾滿鮮血,獨自站立在那雨幕之中,無神的注視著天空,雨水從她的臉龐緩緩滑落,宛如晶瑩易碎的淚珠一般。


    “你...”郭夜闌的瞳孔不住地放大,眉間微皺,浮現出驚訝和困惑的神情。


    褐發的少年晃了晃腦袋,將腦海裏突然閃過的那一個畫麵拋開,動身上前,替站在雨中的女孩遮擋住不斷落下的雨滴。


    “快跟我回去吧,等下該感冒了。”郭夜闌將購物袋換到了拿傘的那隻手上,伸手替女孩擦拭著臉上的雨滴。


    “阿夜...你沒有想要問我的問題嗎?”唐月依回過頭,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很艱難地問出了這個問題,精致的臉龐此刻顯得蒼白無光,酒紅色的雙眸中隱含著難掩的痛苦。


    “你...你這是...怎麽了?別說傻話了,跟我回去吧!”女孩的樣子嚇到了郭夜闌,從最初遇到她那天晚上起,他第一次這麽深刻清晰地從她眼中見到到了這種痛苦的神情。他裝傻充愣地無視了女孩的問題,心裏一陣慌亂,從沒有這麽一刻,他是如此地希望能夠盡快將她帶回去。


    “回去?我能回去哪裏?我真有資格和你回去嗎?嗬嗬...我該怎麽辦才對...?阿夜,告訴我!我不想回去那個地方,我不想回去!”唐月依顫抖著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不同於以往,此時的唐月依顯得混亂甚至有些歇斯底裏,她慘笑著,眼淚從那美麗的雙眸中奪眶而出。


    她神情痛苦地看向郭夜闌,像是在傾訴,像是在宣泄,像是在懇求,此刻的她,顯得如此地卑微,宛如一個在絕望的黑暗之中,掙紮著想要捉住唯一一絲光點的人那樣。


    這樣的她,讓郭夜闌一陣手足無措,自己的心似乎從見到她哭泣開始就變得難以冷靜下來,一時間居然想不到自己應該怎麽做才對,不想回去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是哪裏?


    直覺告訴自己,她現在所說的應該不是不想回公寓,那麽她指的難道是她以前所在的地方嗎?郭夜闌腦子裏此刻一團亂麻,他能肯定,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一定發生過什麽,而且和她的過去有關,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她今天如此地反常,為什麽自己今天會在回來的路上遭到劫殺。


    唐月依無助地哭泣著,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她覺得很冷,為什麽?這點程度的雨根本無法影響到她,但是現在的自己卻覺得這麽地寒冷,宛如置身於冰雪魔窟之中,難以自已。突然間,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溫和地拉扯過去,在下一秒,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阿...夜?”唐月依回過神,臉上的神情已經如她的身體那般僵直在了原地。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不想回去的話,就不回去!不需要什麽所謂的資格,你當然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永遠都可以,所以沒事的,別再哭了...”郭夜闌笨拙而小心地將女孩的身體包裹在自己的懷裏,他不擅長安慰別人,他能夠想到用於安慰女孩的話語,也隻有這幾句生硬的話。


    但僅僅因為這幾句笨拙生硬的話語,唐月依的心中便感到一股將她包圍起來的強烈安心感,身體的顫抖也逐漸停止了,她止住哭泣抬起臉,在少年的懷中蹭了蹭,感受著郭夜闌身上的溫度,他的氣息和他那此刻有些混亂的心跳聲。


    用來遮雨的雨傘早已掉在了地上,但是雨水卻很少掉到她的身上,大部分都被懷抱著她的郭夜闌擋下。


    有多久了,這份被人懷抱在溫暖之中的感覺,有多久未曾感受到了?她已經記不清了,隻是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她想要將這份溫暖永遠地保留下來...


    唐月依伸出手,回抱起了這個將自己護在懷裏的少年。女孩的舉動,讓郭夜闌的心一陣顫動,仿佛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在無意間做了一件對自己來說多麽大膽的舉動。唐月依此刻依偎在他的懷裏,從女孩的身上傳來了淡淡的體香,混合著雨水的味道,仿佛被洗滌過一般,讓他感到失神而忘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那之後的記憶,因為慌亂的心情,少年竟無法記起自己和女孩是怎樣回到公寓裏的,他隻記得當時自己走到門口的時候,被留在保安亭守夜的李大爺調侃,說年輕人大晚上的還如膠似漆地牽著手給他這個老爺子看什麽的...


    是了,當時因為擔心唐月依的精神狀況不好,他將購物袋交給女孩,而自己則一隻手為她撐著傘,一隻手牽住了她的手,一路靜默地走了回來。


    想到這,郭夜闌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他感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發紅,明明剛才測了體溫應該已經退燒了,此刻卻有種溫度又上去了的感覺。


    “阿夜,我洗好了。”唐月依從浴室裏走出,她此刻穿著一件單薄可愛的粉色睡裙,是前兩天郭雨馨特地郵寄過來的,還包括三套秋裝衣裙。


    “啊?哦!好的,你過來這邊坐吧,我幫你吹一下頭發,太晚了頭發濕淋淋的可不能直接睡下去!”郭夜闌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發現自己此刻竟然不敢和唐月依對視,隻要一看見她那幹淨的酒紅色雙眸,臉上的溫度就居高不下。


    “好。”唐月依應答著,乖順地坐到了少年身前的椅子上。


    郭夜闌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通上電之後站到了女孩的身後,輕輕地捧起她那柔軟而秀麗的烏發,從發根開始順著發梢的方向吹拂著,不斷移動著吹風機,避免風的溫度集中過熱對女孩的發絲造成傷害。


    “如果覺得不舒服記得和我說一聲,我把風力調小一點。”郭夜闌溫和而耐心地揮動著手裏的吹風機。


    “嗯。”唐月依應了一聲,旋即疑惑地問道:“阿夜你很擅長幫人吹頭發嗎?感覺你好像很熟練...”


    郭夜闌愣了愣神,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無奈而懷念的神情,他苦笑著說道:“以前小的時候,我爸媽和傅姨沒空的話,我姐就會讓我或者大哥幫她吹頭發,第一次吹的時候我不太會,結果把我姐的頭發吹得跟個鳥窩似得,一整個星期都不和我說話,哈哈哈~”


    “嗬嗬~馨姐姐一定生你的氣了,後來呢?你們什麽時候和好的?”唐月依輕快地笑著,好奇地詢問起了後續。


    “後來啊,我為了討姐姐原諒,把我存了兩年的存錢罐裏的錢全都拿了出來,找大哥一起張羅了一桌姐姐喜歡的料理,還特地找媽媽和傅姨學了下該怎麽幫姐姐吹頭發,姐姐當時隻是賭氣,她看到我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給她張羅的料理之後感動得抱著我哭得稀裏嘩啦的,嗬嗬~雖然很多菜都被我做砸了,但是那頓飯大家吃得很開心...”郭夜闌順著女孩的發梢吹了下來,小心地將纏在一起的發絲理順,臉上帶著懷念的笑容。


    “真好...”唐月依低著頭,臉色柔和而舒展,她能從郭夜闌的敘述中感受到一種來自家人之間的關懷和溫暖,讓她發自內心地微笑著。


    時間已至深夜,公寓內外都靜悄悄的,整棟樓隻有郭夜闌他們這間屋子還亮著燈,陽台外的小路上路上偶爾會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微弱清脆的鳥叫聲,或是鄰家宅邸後院的狗叫聲,為靜謐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生氣。


    而屋子裏,女孩靜靜地端坐在椅子上,少年站在她的身後,溫和地為她吹幹著頭上的發絲,數小時前所發生的那驚險的一切仿佛被忘卻了一般,隻餘下在這靜謐中散發出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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