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儷二太太是不想再幫自己的婆婆,但是過去他們牽扯太深,很多事都是她衝在前麵。


    就怕她不想管,還是得管。


    儷二太太提心吊膽的,跪在佛祖畫像前,念叨:“阿彌陀佛……”


    可別再出事了。


    求佛的時候,儷二太太忽然睜開了眼睛,揪著丫鬟問:“梁鶴又置了一座莊子?”


    “是,是啊……”


    伯府裏都這麽說的,二少爺替家裏管著產業去了。


    儷二太太的心墜到穀底,“不應該啊。”


    她都讓梁意去梁鶴那邊告謝玉惜的狀,謝玉惜不貞那麽大的事,梁鶴怎麽像沒事人一樣,竟然還跑去管什麽莊子。


    梁意和王卿雨的事,讓她昏了頭。


    現在才想起在二房在梁鶴那裏埋下的坑。


    “不好!”


    儷二太太火速從蒲團上起來,主動去找二太夫人。


    婆媳倆明麵上沒有吵架,背地裏早就生了嫌隙,這是自打梁意和王卿雨定親之後,她第一次主動來找婆母說事情。


    “母親,梁鶴他……”


    “我知道了。”


    二太夫人臉色沉沉的,不似平常那樣運籌帷幄了。


    儷二太太以為二太夫人什麽都清楚,便問:“到底怎麽回事?”


    二太夫人微微瞪她:“我怎麽知道?”


    儷二太太一哽。


    您剛還說您知道!


    二太夫人心裏煩悶,便道:“我是知道梁鶴去莊子上,又買了一座莊子,但我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去莊子,莊子上的莊頭為什麽會變動。”


    “什麽?田莊上有變動?”


    有人事變動,就說明真出事了。


    儷二太太心中不安,但這種不安沒有具體的程度。


    因為,“楊總管他之前同咱們說,莊子上咱們隻要不聞不問,他便一年給咱們四千兩銀子。”


    所以楊柳肯定是在莊子上幹了點什麽的。


    他們隻管拿銀子,雖打聽過,但是沒有打聽出來,之後看在銀子的份上,就沒有管了。


    儷二太太摸著心口,安慰自己道:“幸好,莊子上的事,咱們沒有插手過。就算出了事,和我們也——”


    “你蠢呐!”


    二太夫人瞪著她。


    儷二太太閉上嘴,心裏不服,絞著帕子道:“兒媳婦是蠢,婆母您有什麽便直說吧!”


    她心裏有氣,對婆婆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恭敬了。


    二太夫人沒功夫和兒媳婦計較細枝末節的事。


    反正這個兒媳婦不聰明,以後多的是機會收拾好她。


    當前最要緊的是,楊柳楊總管那邊。


    二太夫人臉色嚴肅:“莊子我們是沒有插手過,但楊總管每年都送那麽多銀子過來,他要是出了事,我們躲得掉?”


    再有一個棘手之處。


    楊柳和杜媽媽不一樣,他在伯府下人裏麵隻手遮天。


    他們之間的合作,楊柳占據絕對的優勢地位,他是給了他們銀子,但卻從不讓她們插手來大銀子的事情。


    也就是說。


    “他到時候想往我們二房頭上栽贓,我們說都說不清楚。”


    偏偏他們還確實拿了銀子。


    楊柳這種人,合作起來共同牟利的時候,那是很愉快的,不需要他們操心,銀子流水一樣進他們的口袋。


    可要是翻了臉。


    儷二太太突然有種獨善其身的想法。


    翻臉了,真的不好嗎?


    反正這些年,她這一房分到的東西是最少的,就算大家撕開了說,大鬧一場,她也不是最應該負責的一個吧?


    她甚至……


    巴不得楊柳真的出了事,潑髒水到二房,惹得梁仲驍和二房翻臉了才好。


    儷二太太看著婆母的臉。


    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了婆婆對自己的輕視。


    她總是衝在前麵,做婆婆的盾牌。


    若有一日,她不做了,會怎麽樣?


    儷二太太絞著帕子,扯了扯嘴角,道:“您和楊總管的事,兒媳婦不懂,您拿主意吧。翻過年,意哥兒就要娶親,姍姐兒也要相看人家,媳婦先去忙了。”


    二太夫人皺了眉,冷冷道:“家裏的事,你不想管了?別忘了,你是當家主母。”


    往常婆婆這麽一說,儷二太太都會覺得自己不配為二房主母。


    甚至自己是個不孝的兒媳婦,不賢惠的妻子。


    但今天,儷二太太咬緊牙關,道:“兒媳無能,管不了那麽多的事。”


    福身離去。


    二太夫人有點傻眼。


    但隻是一瞬間而已,她又恢複了從容。


    這個兒媳婦有的是軟肋,早晚會來主動求她的。


    “去,把這封信遞給伯府的楊總管。”


    二太夫人親自出馬,讓心腹去找楊柳。


    她總得知道,楊柳還靠不靠得住,會不會連累二房。


    楊柳沒功夫應付二太夫人,因為梁鶴回來了。


    聽說自己和老鄉一起偷偷置辦的田莊都被梁鶴給抄了,楊柳坐不住了,悄悄派人去過宋家莊打探情況,但那邊新換了佃農,楊莊頭早就不知道被關在了哪裏,連地契都變更到西寧伯府名下。


    他幾乎打聽不到任何消息。


    隻能忐忑地等待,等著梁鶴回來再隨機應變。


    梁鶴卻沒有見他,先見了梁意。


    是梁意把梁鶴給攔下了,他恭喜梁鶴:“聽堂嫂說,你為伯府置了一座新莊子?莊上的事,都順了?”


    謝玉惜特意去請了梁意回來。


    梁鶴見到梁意,有點意外:“你沒在學裏?”


    梁意笑道:“堂嫂要給你置酒席,我就向學裏告假回來了。”


    梁鶴:“酒席?”


    他擰著眉,如果他沒聽錯,是說他置辦了莊子,所以為他置酒席?


    這,至於嗎。


    梁鶴想到謝玉惜的行為,覺得……張揚是張揚了些,但應該很熱鬧吧。


    他們一家,許久沒有團聚過了。


    既如此,他也再送嬸子一個禮物。


    “梁意,你的小廝曾給了我一些東西。”


    梁鶴將二房的算計,告訴了梁意。


    為免梁意聽不明白,梁鶴很不客氣地拆穿他的母親和祖母:“她們生怕你為人太正直,不肯把汙蔑我嬸子的東西交給我,所以借你小廝的手到我麵前再次慫恿。”


    梁鶴微微停頓了下,垂著眼眸繼續說:“梁意,我是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嬸子生怕連累無辜的你,自己打落牙齒往肚裏吞,一個字都沒同你提過。但我卻不能坐視不理。”


    梁意瞪著眼睛。


    他是真沒想過,母親讓他去汙蔑嬸子也就罷了,怎的還教唆他的小廝去梁鶴麵前再做一次!


    母親真是一點都不把他的名聲和感受放在眼裏嗎?


    梁意頓時怒了。


    本以為卿雨表妹的事,已經夠過分了,原來母親背地裏做的過分事,竟不止一件?


    他們到底背著他做了多少這種事!


    “阿鶴,是我和我們家,對不起你,對不起大堂嫂。我……”


    說這些虛的有什麽用,梁鶴眼神冷厲:“你要是個拎得清的,趁早分家。”


    分家?


    梁意完全沒想過,他祖母尚且在世,父親是絕不可能分家的。


    他更不可能。


    但他不是不想。


    梁鶴已經坐著輪椅走遠了,他很想直接去環秀堂,嬸子和珠兒一定在等他,可他必須要先洗漱,他都快臭了。


    梁鶴自己尚沒察覺。


    他竟十分想看看,嬸子和珠兒等待他的樣子。她們這幾天一定很掛念自己吧。


    梁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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