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酉時,試院的門便開了,考生魚貫而出。


    有人才走兩步,就直直倒了下去。


    這便是身子撐不住的。


    雖已二月,西北的天氣仍冷得厲害,這人看起來穿得單薄,就在裏麵坐一天不動彈,身子肯定受不了。


    還有些考生一被親人接到,便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都是書生,自是沒有嚎啕大哭,那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流。


    辛苦了一年,可惜在第一門便感覺今年又沒了。


    肯定過不了。


    葉家人看著,心裏提得很高,有些害怕。


    眼睛緊緊盯著門口,生怕錯過葉明。


    “來了來了!明兒,這!”葉大牛個子最高,眼尖看到了。


    他用力衝葉明揮著手。


    葉明小跑著過來了。


    孫氏連忙握住他的手給他暖著,“這手凍得跟冰塊似的,我的兒受苦了!”


    葉明笑笑,“娘,我餓了,我們快些去吃飯吧,想吃熱熱的。”


    他其它還好,一雙腳一天不動,凍得發僵。


    剛開始帶進去的水還熱,喝著能讓身子暖一些,慢慢的水就是涼的。


    又冷,又喝大半天涼水,他這肚子不舒服。


    葉盼汣想過這個問題,也有些無奈。


    保溫杯現在沒有啊,她又做不出來。


    就連那暖手爐,都不能帶進試院,更別說在杯子裏放炭了。


    “走,去吃些熱湯麵,今晚別再坐了,不斷地走走,讓身子暖些。”


    幾人來到了清水縣最有名的麵館。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葉家人如今吃麵已不用顧及價格,每人都挑的自己最想吃的。


    孫氏難得迅速地搶著把賬結了。


    吃完麵後,葉明肚子舒服了些,臉色都好看了些。


    葉老太不敢問他感覺怎樣,葉老頭一手搭在他肩上,“明兒,今天感覺怎麽樣?”


    葉明笑笑,“阿爺,我覺得不錯,比我想象的簡單許多。”


    這話一出,葉家人都放心了許多。


    葉大牛看著他很是自豪,“好樣的,考過了大伯送你匹馬。”


    葉明衝他行禮,“多謝大伯。”


    孫氏看著他,“謝都謝過了,可得加把勁啊。”


    葉盼汣拍拍她,“別給明兒壓力,回吧。”


    葉明便跟著一起回了葉家,還是家裏更舒服。


    一連又考了四天,葉明撐了下來。


    就是他身子這幾個月純坐,休息又少,最後一場考完出來就有些害了風寒。


    止不住地咳,頭也痛。


    孫氏緊張得不行,忙請了穀郎中來看。


    穀郎中早在書院已認識葉明。


    葉明咳嗽著,要起身給他行禮。


    穀郎中擺擺手,“躺好吧,讓老朽看看。”


    脈診後,他摸摸胡子,“無甚大礙,就是著涼害了風寒,每日多飲熱薑水,發發汗便好了。”


    孫氏這才放心下來,她又拉著葉明的手,“你小姑說得對,這身子可不能不重視啊。”


    葉明笑笑,“是,等我好了就每日都去學學。”


    他都沒想到自己真會考完就病了。


    在床上躺了一日,葉明身子就大好了。


    終歸是年紀小,好得也快。


    縣試過後,清水縣一般都要十天才出成績。


    他這十日便都能在家,休息休息陪陪家人。


    其中當屬孫氏最高興,她雖現在每日在家,但舒州鋪子分成是每天都分的。


    隻是每天沒去拿錢罷了,待再去舒州時便能收一大筆錢。


    還能成日見到自己的小兒子,她臉上每天都笑得跟花一樣燦爛。


    葉家這邊一片歲月靜好,朝堂上卻從不如此鬆弛。


    一晃半個月過去。


    盛平已在六部輪流當值,除了最後的禮部。


    狄玉書將禮部大門關得緊緊的,一副隻要他活一天,禮部就絕無可能對盛平敞開門的架勢。


    盛平也不惱,就在禮部門口。


    狄玉書關起門來,在裏麵不停地寫彈劾盛平公主的折子,一邊寫一邊大聲念。


    不光他寫,禮部人人都寫。


    盛平朗身站著,淡笑聽著,累了就坐上椅子歇息。


    到了狄玉書瞪著她下朝後,夜裏繼續拿捏住值守官員,進去查看文書等。


    她有的是耐心,也無懼這些彈劾。


    她將收集好的各種漏洞全部整理好折子,便前往了禦書房。


    李高正在禦書房門口站著,一看是她,便笑道,“殿下稍等,奴才這就去給陛下通報一聲。”


    盛平給他塞了個大荷包,“多謝李公公。”


    李高將荷包收好,公主既然給了,他就得收。


    他雖是皇帝身邊極為親近的奴才,可也始終是個奴才,還能駁了主子的麵子不成。


    盛平直身站著,一動不動,等著被召見。


    父皇父皇,但也先是皇再是父。


    娘親隻生下她一個孩子,在她五歲時便撒手人寰。


    禦醫查不出來什麽,娘親去得蹊蹺,她還記得父皇當時抱著她在空無一人的養心殿裏。


    父皇指著頭頂的紅瓦,“這是皇宮,卻也是墳墓。我無能,查不出他們是使了各種手段。”


    父皇滾燙的眼淚滴在她的胳臂上,灼得她發痛。


    在皇權達不到鼎盛時,皇宮更不是皇上的家。


    做富貴郡王妃時,娘親沒有背後勢力,並無什麽。


    做了皇後後,娘親娘家無勢,便注定了悲劇。


    她從小在宮中長大,每日從皇宮中不知要抬出去多少人。


    她必須要爭,要走在鋼絲上一步一步謹慎地去爭。


    若是不爭,娘親的下場便是她的。


    禦書房裏,站著兵部尚書林元耀,還有丞相蘇閻,永昌伯楚厲。


    “這西夏未必太把自己當回事,一個小小的彈丸之地,竟然開口提這麽些要求!”楚厲很是不忿地說道。


    蘇閻抬手,臉上帶著笑,“大人何必氣惱,西夏提了這麽多要求,恰恰證明西夏與大遼並未站在一處,它在搖擺,大遼必然也明白。”


    這便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麵。


    林元耀很是佩服蘇閻,“正如丞相所言,大遼前去求親的使團都已出了西夏國都,我們的求親使團一去,西夏國君又派人把使團追了回來。


    甚至讓我們的使團和大遼使團同處一室,意思是要看我們兩方誰的態度更誠摯一般。”


    寧宣點點頭,“如此甚好,三方製衡,邊境的駐兵也已加強警備。接下來便派使團再去和西夏拉鋸,我們有耐心,大遼未必有這個好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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