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點頭又搖頭,你什麽意思?”細雨語氣有點凶。


    小紙委屈,但小紙說不出。


    扁扁的腦袋左瞅瞅,右看看,突然跳下掌心,噠噠噠跑遠了。


    “哎——”細雨正要喊它,卻看到它跑向柴房,又閉上了嘴。


    且看看這個呆紙人玩的什麽把戲。


    跑進柴房的小紙,拖著它那把刻了輕身符的小掃帚走了出來。


    看到細雨在看它,小紙立即開始表演——掃地。


    細雨皺了皺眉,沒吭聲。


    掃了兩下地,小紙把手中掃帚一扔,開始往草堂方向跑。


    費力巴拉爬上台階,小紙跑進了敞著的屋門裏。


    細雨正欲跟上,卻看見剛進了屋的小紙,轉個身又出來了。


    重新出來的小紙換了副模樣——


    背微微彎著,出來後站在門口廊下,捂著嘴一頓一頓地開始咳。


    咳了數下,小紙停下動作,開始往台階方向挪。


    到了台階邊緣,小紙探頭探腦看看下麵,手腳並用跳下台階。


    到了地麵後,小紙作出歎息的模樣,抬頭看看天,複又彎下了腰,繼續撫著胸口,一步一步向前走。


    走了沒多遠,它突然停步,轉身,突然開始一手捂嘴,一手撫胸,彎著腰還一頓一頓的……


    細雨看得嘴角直抽抽。


    不過小紙這個樣子,好像是……師父每日清晨從草堂出來後,必會捂嘴撫胸狠咳一陣的樣子。


    小紙的表演還沒有結束,彎著腰一頓一頓的幅度越來越大,突然伸出捂著嘴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


    然後,它看向了扔掃帚的地方。


    細雨就看著它又噠噠噠跑回去,扶起掃帚,仰起腦袋,像是在看什麽人。


    再然後,它就幹脆利落地扔了掃帚,踮著腳,邁著小碎步,噠噠噠又跑到了樹洞裏。


    進去後,它還露出腦袋,衝著細雨指了指石頭。


    細雨秒懂:“師父把你塞進了洞裏,堵上了這塊石頭?”


    小紙明顯鬆了一口氣,頭重新點得像小雞啄米。


    “然後呢?”細雨問。


    然後……小紙的表演繼續。


    它又從洞裏跑了出來,跑到剛才彎腰咳嗽的地方,轉了一圈,停下看看細雨,又轉了一圈。


    細雨若有所思:“那兩個人轉著圈的出現了?”


    小紙的腦袋點得像是要掉了。


    “那……師父呢?”


    聽到細雨的問話,小紙立即又跑開,跑到靠近後門的地方,轉了個圈。


    在後門轉完圈,又跑回最開始轉圈的地方,又是兩個圈。


    第二個圈的時候它還表演了一下踢腿,險些把自己摔了。


    細雨也跟了過來,就看著它噠噠噠的跑來跑去,賣力地轉圈圈,真是不怕把自己轉暈啊。


    小紙表演完畢,停了下來,期待地看著細雨。


    細雨摸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師父在後門附近轉了個圈消失不見了,然後那兩個人見師父不見了,緊跟著也轉圈消失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小紙猛點腦袋。


    終於讓她猜對了,小紙欣慰不已,正要鬆口氣,卻聽細雨道:“不對!”


    啊?什麽不對?


    這些明明是它親眼所見,哪有不對?


    小紙滿眼無辜,被細雨拎了起來,“你明明早就被師父塞進了樹洞裏,你怎麽知道的後麵發生了什麽?”


    掌心裏的小紙抱著細雨的手指頭,探頭向下看了看,下一瞬便跳了下去。


    恰巧一陣山風拂過,輕飄飄的小紙人險些被風刮走,幸虧細雨眼疾手快把它夾了回來。


    “去哪?你什麽份量自己不清楚?就這麽往下跳,想被風吹走?”


    小紙被訓得縮成了一團,怯生生指了指銀杏樹。


    “去樹洞那?”


    掌心裏的小紙人怯生生的點點頭。


    細雨深吸口氣,大跨步走到銀杏樹下,蹲在樹根前,把小紙放了下來。


    “來這裏做什麽?”


    小紙一落地,便跑向石頭,指著石頭某處地方,讓細雨瞧。


    細雨狐疑地拿起方石,這才發現石頭底部有道裂縫。


    石頭有縫隙?


    細雨把石頭舉到頭頂,透過裂縫,影影綽綽能看到銀杏樹黑漆漆的樹葉在晃動。


    通過這條縫,能看到外麵情形。


    細雨恍然大悟。


    所以,這就是小紙明明被師父提前藏了起來,卻能看到後來發生了什麽的原因了。


    那麽問題來了,師父的一舉一動,都像是提前知曉會發生什麽事一樣。


    自帶裂縫的方石,肯定是師父提前準備的。


    讓小紙藏到樹洞裏,也是提前想好的吧。


    小紙躲到樹洞裏,又能透過縫隙看到外麵發生了什麽。


    而她呢,則通過小紙能知曉發生了什麽事……這一切更像是提前做好的安排。


    既然一切都早有安排,那她呢?


    “師父有沒有話留給我?”她又把小紙放到手心,低聲問。


    小紙沒讓她失望,它指的方向是——無名峰。


    自她八歲之後,就獨自居住的山峰。


    ******


    無名峰,位於中指峰西側。


    一座由藤蔓交纏而成的簡易吊橋,架在兩峰之間。


    大白重新被縛在背後,小紙則塞進了袖子裏,細雨折了枝粗細合適的鬆枝,點燃後舉在手中當火把照明。


    穿過黑黝黝的鬆柏林,來到西側崖邊過了吊橋,回到了無名峰。


    無名峰上的樹林子比中指峰還要茂密。


    舉著鬆枝火把,細雨熟門熟路鑽進了密林。


    七繞八拐後,前方豁然開朗,密林中出現一塊空地。


    空地中央是一棵足有數百年樹齡的老鬆樹,樹幹粗壯的很。


    細雨試過,她張開雙臂不過勉強抱住三分之一的樹身,最起碼得三個她,才能將這老鬆樹合抱一圈。


    長得年頭久了,除了樹幹粗,樹杈也粗。


    蒼勁的枝幹盤曲嶙峋,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


    細雨的小樹屋,就搭建在這棵老鬆樹粗壯的枝杈上。


    把手中燃著的鬆枝晃滅,用腳踩滅未熄的火星子,細雨拍拍手,就著皎潔的月光,開始爬樹。


    百年老鬆比較好爬,長得年頭太久了,老鬆樹自帶彎曲度。


    順著彎曲的樹幹,細雨手腳並用,不過蹭蹭幾下,就翻到了樹屋的平台上。


    麻溜地站起身,也顧不上拍打手上、身上沾到的滑膩樹苔,她疾步上前,一把推開了緊閉的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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