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還休每日將整個朝堂顛了過來,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要互通學術,文官能舉劍殺敵武將亦能以舌相搏,一時間朝堂上下的官員抱怨聲四起。


    不僅如此,解還休還喬裝打扮,不定時的下訪五品以上官員的住所,整個燕都官員是惶恐不已,恨不得立刻調任離京。


    這一查當真是給國庫上繳了不少銀子,一個五品的官就能貪上萬兩白銀,往上更是不敢想,竟還有不怕死的豢養私兵。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下去折騰了一年有餘,整頓朝堂肅清風氣,同年舉行了科舉,新鮮血液的融入讓解還休更加遊刃有餘。


    她將自己變得異常忙碌,想要忘卻沒人陪的日子,興許,她內心深處已經不再需要陪伴,這一生,她注定就是要一個人走下去,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阿暖,明日再看吧,太晚了風涼。”


    “你先睡吧,沒剩多少了,明天早朝還等著回複。”


    她撐著腦袋,紅色朱砂在折子上細細批改,每一處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批閱,難免耗時了些。


    窗外的風咋呼呼的吹,不知不覺又到了最冷的時候,上一個冬天自己在幹什麽呢?


    那時候自己差點死了,好在撐著最後一口氣熬過來,那時候,也是坐在這把藤椅上,靠著床吹著泠冽的風讓自己保持清晰。


    “阿暖,我煲了湯,喝些暖暖胃吧。”


    溫伯懿將自己溫好的參湯送到她嘴邊。


    “我陪你看完,也要好好護著身子。”


    “我自己來吧。”


    她現在所有事都親力親為,讓溫伯懿覺得自己的存在感幾乎沒有,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感覺沒有任何意義,朝堂上的事他不能輕易觸碰,後宮現在也是不需要他打理,每日唯一的樂趣就是和花園裏的花花草草打交道,將她的一日三餐伺候好。


    “阿暖,今年新年我們回家過吧。”


    他看著低頭專注喝湯的解還休,好想能為她分擔這些繁雜的事務。


    “回家?”


    眼中閃過一絲細光,她不知道回家是什麽意思?這兒,不就是她的家嗎?


    “哪兒?這兒不是我們的家嗎?”


    她不知道說什麽,嘴角掛著一絲無奈而又痛苦的笑,讓他的心更痛了,後悔自己說出的這句話。


    “將軍府,前些日子我將那裏重新買下來了。”


    她看著桌子上的地契,指尖在上麵慢慢摩挲,將軍府,那是很久遠的事了,久到仿佛過了幾十年。


    良久,她都沒有回複他的話,溫伯懿那唯一的一絲希望也被掐斷了。


    現在的她應該不會再懷念以前的日子了,一切都是自己還抱著一絲幻想罷了。


    解還休看著他眼底的落寞,自己是不是僵持了太久,他每日為自己打理的那些事自己何嚐不知道,可是……她的心終究不想再軟一分。


    這些事,換做是任何一個宮人也能做到,她似乎不需要了。


    中年夫妻不再有以前那種溫存,她現在的軀殼裏盡是冷到極點的無情,每天瘋狂的處理政事想讓自己的心不再去多想。


    “好。”


    罷了,就這一次吧,最後一次。


    “嗯?”


    溫伯懿以為自己恍惚間聽錯了,可看她的神情不是假的。


    “那說好了。”


    那一瞬間,他開心的像個孩子,臉上淺淺的梨渦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少年將軍的模樣。


    這宮牆當真吃人,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吞噬殆盡,留下一具具冰冷的軀殼。


    “嗯,一定。”


    答應了他後,每日更是圍著她轉,生怕她食言。


    每天數著過日子,就等著過年。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一切。


    那晚,雪異常的大,踩在地上能陷進去,泠冽的風刮的人臉疼。


    “不用帶什麽嗎?”


    隻有一匹孤零零的馬站在那兒,連個行李都沒有。


    “東西我都搬進去了,輕便出行。”


    他站在她身前,微微揚起了頭等著被誇。


    “好。”


    好吧,早該知道是這樣。


    解還休坐在前麵,溫伯懿從後麵摟著她,披風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有些不自在。


    “有點緊。”


    “這樣暖和。”


    兩人說了上句沒下句的接著,一路上都是溫伯懿一個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反正是不能冷場。


    大雪紛飛,門前明亮的燈籠照在地上更是添了幾分暖意。


    溫伯懿跳下馬將手伸向她,手心的溫度讓她心裏很是踏實。


    進門,映入眼簾的花草樹木與十年前的幾乎無異,可以說在這雪景的映襯下更勝一籌。


    “這海棠樹你還記得嗎?是我倆親手種下的,現在都長成老樹了,開的花更香了。”


    “還有這滿園的梨花,花開時,如紛紛白雪漫天香氣彌散。”


    溫伯懿拉著她的手在院子裏慢慢走著,回憶起十年前的點點滴滴。


    “你我初次相見,還是在這梨花樹下的纏鬥,那時候年輕氣盛的我們當真是誰也不讓誰。”


    “誰讓你裝老頭讓我衝喜。”


    “你這麽聰明早就知道了,我不過是逗你玩玩。”


    解還休低頭一笑,想到那時的自己當真是瀟灑,身上那股子勁讓現在的她羨慕不來。


    “所以,你都記得。”


    溫伯懿牽著她,嘴角微微顫抖,這一切她都還記得,沒有忘記,以前說的那些狠話不過是她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我為什麽要忘記?”


    她伸手,掌中真氣流動將海棠樹下的劍吸入掌中。


    “要不要試試,是當年的我更厲害還是現在。”


    “好啊!”


    溫伯懿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賞臉,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兩人執劍在海棠樹下舞動著,他讓著她,可她卻不需要,步步緊逼迫使溫伯懿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出來。


    劍氣在整個院子裏躥動,將海棠樹上的花瓣攪動,院中漫天飛舞著血紅的海棠花,淒美至極。


    他怕傷著她,可她卻是要分個真正的輸贏才肯罷休。


    她想證明自己不減當年,可歲月終究是給了她答案。


    溫伯懿還是讓了她一分,劍勢如虹來不及閃躲,眼看劍入胸膛卻被一道力震斷劍尖。


    是她迂回劍氣方才沒有傷到他。


    “你是打算放水?”


    “沒有,你的劍太快了來不及躲。”


    若這一劍真的刺下去,說不定自己還好受一些。


    樹下埋的老酒她還記得位置,用劍刨出來打開一聞,果真醇香醉人。


    “這酒可還記得?”


    “記得,當時約定給咱倆的孩子埋下的……”


    溫伯懿說到一半才知道說錯話了。


    “是啊,現在隻能自己喝了。”


    他從她的神情上看不出來是傷心還是無所謂,隻能借著酒勁安慰她。


    “阿暖,若是時光能倒流,你還想……想回到過去嗎?”


    兩人依靠在樹下,依然感受不到冬風淩烈,渾身上下隻有烈酒溫熱的暖意。


    “為什麽要回去?現在這樣,挺好的。”


    他望著她的眼神,似乎已經放下了。


    “倒回去我還得再收複一次燕雲十四州,再得經曆一遍所有的痛,還要再背一次亂臣賊子的罵名,何必呢。”


    “人倫之痛,我已承受不起。”


    她偏過頭看著他,眼中真摯,問他:“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


    他的答案,急促而堅定。


    他將她摟入懷中,在她滾燙的額上輕輕吻著。


    “不會,我會永遠陪著你,一直一直。”


    一滴滾燙的淚打在他背上,她哭了,不知道為何而哭。


    溫伯懿抱著她猶如抱著一個滾燙的火爐,興許是方才劍氣太盛讓她體內的真氣亂竄。


    “阿暖?阿暖,有沒有哪裏難受?”


    她迷迷糊糊的搖著頭,她沒有難受,好得很。


    口中呢喃似乎在說什麽,溫伯懿低頭俯在她唇邊想要聽清楚她在說什麽。


    “師父……”


    什麽?正想抬頭卻被她的唇含住了耳廓。


    溫熱的唇瓣讓他體內瞬間被一股排山倒海的燥熱壓過來。


    酒勁正濃,他已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現實,隻知她寸寸靠近手伸進他貼身衣服胡亂摸著,撕扯著衣帶,急促的想要。


    “阿暖,你醉了。”


    溫伯懿將她的手鉗住,他不想她醒來發脾氣,畢竟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做了。


    “是你醉了。”


    口中酒香帶著燥熱一絲一縷的撲麵而來,解還休唇邊掛著淺淺的笑,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你不想要嗎?”


    “……”


    溫伯懿沒有回答這樣野的問題,畢竟他不清楚現在的她理智是否尚存。


    “你忍了這麽久都是怎麽解決的?”


    這樣挑逗的問題將他的耳根子瞬間點燃,內心早已壓抑不住的野獸終於被她勾了出來。


    “嗯?”


    “你說呢?”


    溫伯懿低頭用吻回應她,一寸一寸,寸寸不留的將她溫熱。


    白皙的指尖將他厚實的背抓出了鮮紅的血印,不知是痛還是燥熱帶來的快感將她包圍。


    此時此刻她在做什麽,她很清楚。


    今夜,她隻想麵對自己的內心,放縱一回。


    海棠花雨紛飛落在白嫩的肌膚上,和著汗水黏在兩人的身上,風雪掩蓋一波接著一波的喘息餘熱,將一切都埋葬在這場雪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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