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


    看來這事兒是真的,皇甫堅率領的五百人馬,如何能抵擋十萬大軍?


    如果真是這樣,一旦範陽軍抵達皇城,東宮的勝算就更大了!


    “完了,完了!看來,這事是真的!”


    王槐心中默念,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必須盡快將這個消息傳遞給皇宮裏的竇戾,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大殿內,眾人沉浸在即將勝利的喜悅中。


    王槐看著這群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現在這種情況,哪兒都不太平。


    尤其是自己在東宮,一旦被發現,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就算是王家也保不住自己,更何況王家壓根沒想過保過自己,王家的目的是整個王家宗祠,是王家的後路,壓根不在乎一個人的生死。


    王槐剛要出門,一個喝的醉醺醺的人拉住他,“王兄,去哪兒啊?再來!還沒喝盡興呢!”


    王槐強忍著心頭慌亂,“嗬嗬,稍等稍等,王某去方便一下,去去就來,去去就來!”


    隨後,王槐一步三回頭,邊走邊用眼尾的餘光掃視四周。


    要知道,在這東宮裏頭,到處都是楚世煦的眼睛,畢竟這麽大的事,楚世煦定然會再三小心,就算是身邊的人,他也會有所提防的。


    王槐這些天在東宮裏沒少走動,對此自然是清楚的很。


    因此,他離開大殿後,並沒有著急去聯係人,而是先去了一趟茅房。


    茅房出來後,王槐又溜到了茅房後。


    從側麵繞了一大圈,甩開了幾個巡邏的東宮侍衛,這才衝著一個站崗的侍衛,低聲吩咐。


    “立刻將範陽軍逼近皇城的消息傳給宮裏,務必讓竇公知道!”


    就算是傳話,兩人卻是背對著,壓根不敢正麵相對。


    就仿佛王槐是從那侍衛旁邊路過一樣。


    傳話的時候,王槐還裝作低頭彎腰整理衣擺的樣子,壓根看不出他跟侍衛之間的暗中傳遞消息。


    王槐這邊傳完話,那侍衛立馬捂住嘴咳嗽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而後便挎著刀朝著別處走去。


    消失在王槐的視野中。


    這一切都做的神鬼不覺。


    然而,這一幕卻被一個王家人看在眼裏。


    此人正是王槐的一個兄長,王槐一共有四個兄長,這人正是王槐的三兄。


    在王家大家都習慣的稱呼他為王老三。


    王槐剛要回去,就被王老三攔住去路。


    王槐頓時嚇一激靈,看見是王老三後,王槐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反應過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三哥,你也來上茅房啊?”


    王老三不回話,隻是怔怔的看著王槐。


    說實話,這王老三不說話,比說話還可怕。


    他就這麽盯著王槐,似乎要將王槐給看穿一樣。


    “三……三哥……你怎麽了?”


    王槐仍舊在強裝鎮定,還伸出手在王老三麵前晃了晃,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王老三一把拽住他的手,冷聲質問,“你方才幹嘛去了?”


    王槐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三哥,我剛才……上茅房啊。”


    這種時候,打死都不能承認。


    王槐心裏清楚,就算是自家人,也一樣不會輕饒自己的。


    畢竟自己做的可是和整個王家背道而馳的,是會牽連整個王家利益的。


    王槐還沒蠢到,這王老三會想著自己的地步。


    若是被王老三知道,自己早已背叛了他們,投靠了四皇子楚世昭,估計自己都活不到範陽軍抵達皇城的時候。


    王老三聞言,繞過王槐,站在他身後,朝著後麵掃視了一圈,見除了幾個巡視和站崗的侍衛,再無旁人,這才警告王槐。


    “你小子打小就不安分,我可警告你,這次我們王家幹的事,可是關乎到全家族的命運,你若是敢亂來,我第一個先斬了你!明白嗎?”


    王槐看著王老三決絕的表情,心知他這話說的絕不是開玩笑。


    “三哥,你這說的什麽話,我也是王家人,我能背叛王家不成?”


    王槐硬著頭皮回應。


    直到王老三轉身走出茅房,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王槐拍了拍胸口,暗暗慶幸,還好沒被發現。


    不過,剛才的事,愈發讓王槐感覺不踏實了。


    現在局勢熟悉萬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雖說範陽大軍快要抵達皇城,但不到最後一刻,又怎知涼州邊軍不會衝殺過來?


    王槐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


    就衝剛才王老三對自己那個凶神惡煞的態度,王槐就知道,一旦東宮得勢,到時候得好處的是王家,是他們那些人,跟自己關係不大。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對家族而言,王槐隻想說,去他麽的宗族宗寺吧,我王槐隻有保全了自己才是王道。


    雖說唇亡齒寒,但有些時候人被逼的有了二心,那也怪不得自己。


    王槐邊走邊罵王老三,回去後,繼續落座,和大家舉杯喝酒慶祝。


    但心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雖說整個王宮都已經戒嚴了。


    但對於一個侍衛來說,還是很好混進去的。


    為了防止敵人混進去,竇戾早就命守門的宮人,一定要對好暗號才可放人。


    否則,一旦混入東宮的眼線,就麻煩了。


    到時候,對方趁其不備,和外麵來個裏應外合,他們還真的不好招架。


    那侍衛一路小跑,來到皇城樓門下,當然他去的是最不起眼的側門。


    隨後對了暗號後,立刻閃身進入。


    再由武德司的人,帶著前往深宮大殿。


    一路走來,過了一道又一道看守森嚴的大門,層層把守,可謂是嚴格啊。


    沒辦法,現如今整個皇宮都風聲鶴唳,一旦稍有點什麽動靜,大家都心驚肉跳的。


    這侍衛穿過長長的長廊,最後被幾個武德司的人,帶到了一個後院,首先見的是竇戾。


    見到竇戾後,他立即將王槐的原話,說了一遍。


    竇戾從裏麵出來的時候,還一臉的激動,以為是皇甫崇帶著涼州的邊軍前來支援了,結果卻得知,第一個趕到的竟然是範陽軍!


    竇戾頓時有些撐不住了,他身子一晃,扶住腦袋,一臉的愁容。


    “這麽說,範陽大軍已經在皇城外的五十裏地?而這個時候,卻還沒有我們晉陽軍和涼州軍的消息?”


    那侍衛也是一臉的為難。


    艱難的點點頭,“是的。”


    竇戾心裏頓時一涼。


    這可怎麽辦啊?


    不管怎麽說,還是得稟報永晉帝一聲。


    於是,竇戾不敢耽擱,立即前往永晉帝的寢宮。


    現在,永晉帝的寢宮早已裏三層外三層,全是武德司的守衛在看護。


    這些都是竇戾的安排。


    見到永晉帝,竇戾有些不忍開口。


    這些天,遭遇了這麽多的變故,發生了這麽多的事,說實在的,永晉帝一直在強撐著。


    加上他年事已高,還要遭受這樣的刺激,早就快要撐不住了。


    竇戾都擔心他能不能守得住晉陽軍的消息。


    這些天,永晉帝甚至都沒怎麽好好的合過眼。


    整個人憔悴不堪。


    此時的永晉帝正半躺在龍榻上,手裏緊緊地攥著一串佛珠,嘴裏還念念有詞。


    看樣子是在做什麽祈禱。


    不過,那也隻是尋求個心理安慰罷了,若是祈禱有用的話,他竇戾早就帶著人全去禮佛了。


    竇戾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永晉帝的龍榻。


    臉色凝重,還沒開口,已經把情緒全部寫在臉上了。


    “陛下……”


    話到嘴邊,竇戾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他擔心永晉帝會不會聽到這個消息,直接就過去了。


    “什麽事?是那逆子衝進來了嗎?”


    永晉帝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沒有半點神采,他似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隻是在這裏苟延殘喘著。


    “老四呢?還沒回來嗎?”


    永晉帝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眼下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老四趕緊回來。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隻能把江山交個最靠譜的老四了。


    至於東宮那邊,他隻有濃濃的恨意。


    竇戾看到永晉帝這個樣子,都有些心疼他。


    身為一個帝王,曾經也是高高在上,執掌江山的大人物,如今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隻能被迫待在這皇宮裏,等死。


    竇戾知道,這事兒不能不說,就算自己不說,能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皇上遲早會知道的。


    “範陽軍……範陽軍已經到了皇城外五十裏地了!”


    竇戾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


    每一個字都很沉重,壓得他自己都有些難受,更別提永信帝了。


    果不其然。


    永晉帝聞言,手中的佛珠“啪”的一聲斷裂,散落一地。


    他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永晉帝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陛下!”


    竇戾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查看。


    寢宮內的宮女太監們頓時亂作一團。


    哭喊聲響徹整個寢宮。


    “快!快傳太醫!”竇戾急忙大喊。


    他心裏暗罵:都怪自己,早知道就不告訴皇上了,反正,就算皇上知道,也改變不了結局啊。


    現在好了,皇上該不會真被這消息給嚇死了吧?


    那自己豈不成了罪人?


    不等敵人進來擒拿皇上,結果被自己帶來的消息給嚇死了,這傳出去,不讓人唾罵。


    到時候連自己都跟著遭殃啊。


    竇戾是真沒想到,皇上的抗壓能力這麽差。


    不過還好,太醫過來看過了之後表示,皇上隻是這些天神經繃的太緊,剛才又受了刺激,所以才一下沒抗住,暈倒了過去。等下就醒過來了。


    竇戾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永晉帝才悠悠轉醒,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渙散,仿佛失去了焦距。


    “水……”


    永晉帝聲音沙啞,喉嚨像卡了一口痰。


    竇戾連忙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喂到永晉帝嘴邊。


    永晉帝喝了幾口水,精神才稍稍恢複了一些。


    他看著竇戾,聲音虛弱地問道:“範陽軍……真的到了?”


    “是,陛下。”竇戾硬著頭皮回答道。


    永晉帝長歎一聲,閉上眼睛,仿佛認命一般。


    “陛下,如今之計,隻能依靠晉陽軍和涼州軍了,隻要他們及時趕到,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竇戾連忙安慰道,雖然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永晉帝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希冀:“晉陽軍和涼州軍……他們何時能到?”


    竇戾猶豫了一下,說道:“臣已經派人去催促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實際上,竇戾心裏清楚,晉陽軍和涼州軍遠水解不了近渴,指望他們來救駕,無異於癡人說夢。


    永晉帝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他苦笑一聲,說道:“朕這輩子,機關算盡,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可歎啊!”


    竇戾連忙說道:“陛下萬不可灰心,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夠渡過難關!”


    他知道,現在必須穩住永晉帝的情緒,否則一旦他放棄抵抗,那一切都完了。


    “齊心協力?”永晉帝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如今這滿朝文武,還有幾個是真心向著朕的?”


    竇戾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確實,現在的朝堂上,幾乎有一半的人全都倒戈,擁護東宮那邊。


    他們得到的消息是,皇甫堅帶著人一個一個去走訪,那些士族豪門,在朝廷有著地位的朝廷官員,至少有一半都支持東宮。


    更可怕的是,那些世家大族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們紛紛走訪民間,在外麵宣傳東宮太子楚世煦的好,還唾棄永晉帝是無能執政。


    要知道,百姓們都是人雲亦雲。


    外麵傳什麽他們就信什麽。


    根本沒有自己的主見。


    永晉帝頹然地靠在床頭,眼神空洞,仿佛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朕累了,不想再爭了。”


    他喃喃自語道。


    竇戾心中一驚,連忙跪倒在地,大聲說道:“陛下!您萬不可放棄啊!您是真龍天子,是大周的希望!隻要您還在,大周就還有希望!”


    永晉帝苦笑著搖了搖頭。


    “希望?朕還有什麽希望?朝中大臣離心離德,百姓怨聲載道,就連朕的親生兒子都背叛了朕,朕還有什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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