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溪驚訝地看著何姐。


    何姐攤攤手:“放心,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沒人敢往外麵亂傳。”


    宋林溪悄然鬆了口氣。


    但是一想到那天,顧燃把雲雪瑤帶走的情景,這幾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有發悶起來。


    顧燃說,會給他一個交代。


    可他把雲雪瑤帶走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聯係過自己。


    恐怕,當時也隻是為了護著雲雪瑤,臨時的借口罷了。


    宋林溪自嘲地笑了下,抬眸看向何姐,神情恢複了平靜,“顧燃和雲雪瑤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去管。離我們離婚的日子沒幾天了,我隻想安安穩穩地度過。”


    聽到宋林溪這麽說,何姐也大概明白了她對此事的態度,她不再繼續追問,點了點,叮囑道:“行,那你安心準備錄製《音樂行者》和你的新歌,這事兒我來處理。”


    “謝謝何姐。”


    宋林溪對何姐的關懷十分感激,不去想顧燃和雲雪瑤的事,專心忙自己的去了。


    ……


    夜晚的深城,燈紅酒綠。


    深海酒吧。


    淩飛宇穿過喧鬧的人群,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獨自飲酒的顧燃,快步走到他身旁。


    顧燃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麵前已經開了一瓶酒。


    抬頭看到淩飛宇,招手示意他坐。


    淩飛宇一邊坐下,一邊疑惑不解地對顧燃說道:“燃哥,我聽說咱們星火的上市申請通過了。這樣的大喜事,你怎麽不多叫點人出來一起慶祝啊?”


    顧燃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昏暗光影襯的他一雙黑眸晦暗不明。


    他淡淡的吐出三個字:“沒心情。”


    “不會吧?”淩飛宇覺得訝異。


    顧燃創立星火以來,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讓星火上市。現在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他居然一點兒都不激動?


    顧燃餘光瞥了眼淩飛宇,把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中,自然也洞悉他心裏的想法。


    是啊,曾經星火上市一直是他的夢想,他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他隻要一想到,他跟宋林溪的約定,公司一上市他們就辦理離婚。


    他怎麽高興得起來?


    何況,他還沒有給林溪一個交代。


    雲雪瑤這件事,給了他太大的打擊。


    明明該查的已經查得差不多了,他心裏也清楚,雲雪瑤做的那些事情,情形多麽惡劣。


    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清醒冷靜的處理,唯獨這件事,讓他難以抉擇,不知道怎麽去向宋林溪開口。


    淩飛宇見顧燃情緒低落,畢竟做了這麽多年好兄弟,一眼就看出有問題。


    好奇的同時,也帶上了幾分關心,問道:“燃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顧燃這幾天的心情一直都很壓抑,把淩飛宇喊出來,就是想找個人紓解一下情緒。


    麵對淩飛宇的詢問,他不打算隱瞞。


    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喉結滾動,將辛辣的液體盡數咽下。


    他眼眶微紅,緩緩傾訴起來。


    淩飛宇一向是聒噪的性子,竟然也難得安靜的聆聽著,一雙眼睛越瞪越大。


    尤其是,聽到宋林溪之前被綁架的事情。


    這事兒沒有人告訴他,所以他並不知情。


    實際上,顧燃說的好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什麽施意跟魏臨淵合謀綁架宋林溪,用“白虹”芯片救人,顧老爺子出手,雲雪瑤下藥,疑似參與綁架……


    這特麽比現在流行的小短劇還精彩!


    “林溪對我和雪瑤的事情一直很介意,如果這次處理不好,可能就再也沒辦法挽回她了……”


    顧燃憂心忡忡地說著,不知不覺,麵前的一瓶酒已經見底,他深邃的臉龐露出淡淡的醉意。


    淩飛宇看著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索性拿起杯子,給自己倒滿,然後碰了碰顧燃的杯子:“燃哥,來,咱們走一個!”


    說完,也不管顧燃,自顧自地一口悶了。


    然後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重重歎了口氣。


    說實話,他這幾天心情也煩躁著。


    那天在梁月家裏發現了送給“小月亮”的包包後,第二天,他就拉著梁月帶自己去二手市場。本意是想通過追溯那個包的來源,找到“小月亮”。


    結果那老板一問三不知。隻說包包確實是梁月從他那裏買走的,至於賣包的人,時間過去太久,他不記得長什麽樣了,店裏監控也查不出來了。


    淩飛宇因此失望至極。


    偏偏老爺子那天罵過他以後,倔脾氣也上來了,又開始催他盡快把跟秋明月的婚事定下來。


    淩飛宇煩悶得不行,索性把自己關在家裏頹了好幾天,每天靠外賣和遊戲活著,兩耳不聞窗外事。


    要不是顧燃打電話約他,他連星火即將上市的消息都不知道呢。


    而今晚來酒吧,算是他這幾天第一次邁出家門了。


    兩個滿肚愁腸的男人湊到一起,也說不出太多安慰的話來。


    唯有一醉解千愁。


    淩飛宇主動給顧燃倒酒,一杯又一杯,清脆的碰杯聲被周圍熱鬧喧囂的聲音掩去。


    淩飛宇的酒量自然比顧燃要好,喝到最後,見顧燃已經麵色醺然,拿不動酒杯了。


    他也不繼續給他倒酒了,掏出手機,清醒地撥了個電話出去:“嫂子,我和燃哥在酒吧,他喝多了……”


    顧燃聽到宋林溪的名字,本已經趴在吧台上的腦袋抬了起來,似乎是有些緊張。


    他虛眯的睜開眼,眼尾綴著緋紅,“你打給她幹什麽?”


    抬手,想拿走淩飛宇的手機。


    眼前虛影重重,有好幾個淩飛宇,他伸出去的手抓了個空。


    淩飛宇掛了電話,抓住顧燃在空中胡亂揮舞的手臂。


    他嘴角咧出一抹笑,語重心長地說:“燃哥,我覺得你這種逃避的心態不能解決問題,與其這麽折磨自己,不如跟嫂子實話實說。”


    顧燃眨了眨眼,眼中透著迷茫,“說了……她就會信我麽?她會回心轉意麽?”


    “這個嘛……”淩飛宇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鼓勵道:“你別想那麽多,說出來總比憋著好!”


    比起燃哥的顧慮,淩飛宇更在意的是,宋林溪到底會不會來。


    剛才他電話打過去,把燃哥醉酒的模樣盡可能描述得很慘,但宋林溪隻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也沒確切地說會不會來。


    她要是來了,說明心裏還是在乎燃哥的。


    要是不來……


    2


    淩飛宇根本不敢去想這個。


    宋林溪要是不來,燃哥可怎麽辦啊。


    顧燃的下巴在手臂上一點一點的,已經快要徹底醉暈過去了。


    淩飛宇眼巴巴地望著酒吧入口,隻期盼宋林溪能出現。


    ……


    深夜十點。


    接到淩飛宇的電話,宋林溪都已經洗漱完,躺在床上準備睡了。


    但此時此刻,她拿著手機,睡意全無。


    “嫂子,你也知道燃哥的胃不好,不能喝酒的,可他心裏實在太難受了,他怕你多想,又不敢找你傾訴,隻能一個人躲在這裏借酒消愁。”


    “他現在醉倒在酒吧裏,怎麽也不肯走,一直念著你的名字,你趕緊來看看他吧……”


    宋林溪隻要一閉上眼睛,淩飛宇剛才電話裏說的那些話,就不自覺地在他腦海裏循環播放,讓她心煩意亂。


    她鬱悶地睜開眼睛。


    “我們都要離婚了,他就是醉死在酒吧裏,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他心裏難受是為了雲雪瑤吧,又不是為了我,我操什麽心?”


    “說好的給個交代,幾天都沒動靜,憑什麽讓我主動去關心他?”


    “他那個玻璃胃,好不容易養好一點,居然還敢喝酒。既然他要作死,我才懶得去管。”


    “可是,萬一真的出事……”


    “算了。”


    經過許久的心理掙紮之後,宋林溪終於說服了自己。


    她隻是怕顧燃出事,耽誤了他們離婚的進度。


    畢竟她想要的是離異,不是守寡。


    至於顧燃為什麽喝酒,為什麽醉著念自己的名字,這些跟她通通沒關係!


    她隻要出麵一趟,把他帶出酒吧就行。


    這麽想著,宋林溪快速換了衣服,拿上手機和鑰匙。


    看了眼隔壁緊閉的房門,父母這個點估計已經睡著了。


    她沒跟他們打招呼,輕輕打開房門出去了。


    這個點還有很多加班跑網約車的。


    宋林溪直接打了個車去酒吧。


    剛才從離開家門到下樓的一係列動作,她都沒有思考太多。


    這會兒坐在車裏,帶著涼意的夜風從車窗吹進來,宋林溪稍稍恢複了些理智。


    也有些懊悔。


    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


    既然決定和顧燃一刀兩斷,心裏幹嘛還要對他的事這麽在意呢?


    但反悔也來不及了。


    宋林溪隻能提醒自己,待會兒見了顧燃,不能給他好臉色,務必讓他認清兩人之間的界限。


    這樣想著,車子在酒吧門口停下來。


    宋林溪下了車,街邊上幾個流裏流氣的青年朝她投來打量的目光。


    宋林溪看也不曾多看他們一眼,徑直邁進酒吧大門。


    還在苦苦守望的淩飛宇,看到宋林溪的身影出現,然後穿過人群朝他們這邊走來時,隻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嫂子,這兒!這兒!”


    他興奮,他激動,他振臂歡呼。


    宋林溪看到淩飛宇那笑成二哈似的一張臉,腳步微微遲疑,而後目光一轉,落在那背對著自己,趴在吧台的身影上。


    寬闊的後背,筆直的肩線,微微弓起的脊柱。


    隻是一個背影,宋林溪就精準辨認出是顧燃。


    她輕輕調整了呼吸,繼續邁步走過去。


    走得近了,顧燃趴睡的側顏展露在眼前,能看到他嘴唇微張,似乎在喃喃自語。


    宋林溪忍住了湊上去聽一聽的衝動,問淩飛宇:“他喝了多少?”


    淩飛宇還沒從驚喜的心情中平複過來。


    聽到宋林溪這麽問,他指了指身前的酒瓶:“一、二、三……”


    又把自己喝的瓶子裏數了兩個進去,然後朝宋林溪張開手掌,信誓旦旦說道:“五瓶!燃哥喝了整整五瓶!”


    宋林溪呼吸一凝,脫口而出:“他喝不了這麽多酒!”


    淩飛宇連忙點頭附和:“可不是嘛,喝不了還硬喝,都吐了好幾回。還好沒出事,就是不肯走……現在嫂子你來了,終於可以把燃哥帶回去好好休息了。”


    說著,淩飛宇去扶起顧燃的腦袋:“燃哥你醒醒,嫂子來了,嫂子來接你回家了!”


    顧燃腦袋昏沉,整個人也醉得如同一灘爛泥。


    但聽到淩飛宇的話,卻還是有了反應。


    他睜開醉醺醺的眸子,左右四顧,“林溪,林溪……”


    宋林溪就站在他麵前。


    淩飛宇雙手從腦後把著顧燃的頭,讓他和宋林溪對視:“在這兒呢。”


    又不好意思地對宋林溪說:“嫂子,燃哥他確實喝太多了……”


    不等他的話說完,顧燃突然從椅子裏站起來。


    “林溪……”他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著宋林溪。


    除了她,周圍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轉的。


    但顧燃感受到了她的氣息,那股獨屬於林溪身上的,清幽的香氣。


    循著味道,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宋林溪麵前,兩條長臂在空中摸索了幾下,將宋林溪抱進懷裏。


    “林溪,對不起。”


    宋林溪應該將顧燃推開的,但沒想到他開口會是這麽一句。


    片刻的遲疑,顧燃已經低下了頭顱,下巴磕在她的頸窩裏,將整個高大的身體靠在她身上。


    他溫熱潮濕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間,帶著令人迷醉的酒精氣息。


    宋林溪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呼喊:推開他,快把他推開。


    可她抬起手臂,卻無從下手。


    顧燃伏在她身上,甕聲甕氣地說著:“林溪,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去見你的。”


    宋林溪皺了皺眉,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她輕呼出一口氣,冷靜說道:“顧燃,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要把話跟你說清楚。”顧燃似乎抗議般,雙手微微收緊,將宋林溪抱得更用力些。


    宋林溪掙不脫他的懷抱,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淩飛宇。


    淩飛宇卻朝她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他心裏卻想著:這是多好的一個好機會啊。


    燃哥清醒時候說不出口的話,正好喝醉了可以肆無忌憚地說。


    而且燃哥還有個秘密,他喝醉時說的都是真心話,絕不摻假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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