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血肉滾入肚中,陸遙的身體再次溫暖起來。


    熱流如同血液般流向四肢,讓他感覺無比地舒服,同時身體的力量,似乎也在以成倍的速度增長。


    人的血肉,比動物的血肉增益要多出好幾倍不止,也難怪一些喪屍會嫌棄動物,熱衷於捕食幸存者。


    陸遙將眼前的幾具屍體吃完後,便下令讓屍群退出了城市。


    在軍隊的掩護下,外加軍方在實驗室發生意外前撤離了部分民眾,絕大部分的市民得以逃生。


    為了避免城北的民眾受到威脅,軍方下令炸毀了五座跨江大橋。


    天空中的雪變大了,很快便將地麵蓋上一層薄薄的銀紗,對感受不到溫度的陸遙來說,冬天好像又來了。


    陸遙遣散了屍群,讓他們去往了別的地方,他則找了一處路邊的房屋,打算安穩地睡一覺。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林如月開口問道。


    陸遙沒有著急回答林如月的話,而是點了根煙,默默地抽了起來。


    他想怎麽做?


    他什麽也不想做。


    一根煙很快燃盡,陸遙接著點了第二根,開口說道:“我打算,回到以前。”


    “以前?”林如月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如今你們的實力已經變得強大,足以統禦屍群,接下來想要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吧,這些喪屍,就交給你們了。”


    “那你呢?”韓義急道:“哥,你是我們的王啊,沒有你我們怎麽辦?”


    “活著唄,還能怎麽辦?”


    陸遙閉上眼,顯得有些為難:“我現在很矛盾。”


    “什麽矛盾?哪矛盾了?”林如月疑惑道。


    他沉默許久才睜開眼,緩緩道:“從你們的視角來看,我是一隻喪屍,需要吃人,吃血肉,當然,我也的確可以這麽去做。


    但是,我的意識和觀念卻並不是一隻喪屍,我所思考的與你們截然不同。


    你們站在人類對立麵,渴望吞噬人的血肉,但我並不渴望,我的觀念還是一個人類觀念,不是喪屍的。”


    “你的意思是,不管了?”林如月皺眉問道。


    “嗯。”陸遙點頭:“我一開始就從沒想過會有今天,我所想的,隻是去看看外麵的風景,僅此而已,哪曾想會扯上這麽多。


    你們要我站在人類的對立麵,帶領屍群去滅亡他們,我做不到。


    除非我是個渴望世界末日的瘋子,消極分子,渴望人類滅絕的反種族者。


    但我不是,我做不到。”


    林如月冷聲道:“可是你剛才不也下令殺那些人了嗎?”


    聞言,陸遙苦澀一笑:“所以說,我是個很矛盾的人,喪屍病毒不能消化我一時的憤怒,甚至會助紂為虐,讓它變得強大,讓我嗜血,瘋狂,甚至是失去理智。”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當我的眼睛變成黑色的時候,我所做的決定就是不計後果的,我現在冷靜下來,才明白,死的人僅僅應該隻是林古和他的團隊而已,城裏的人,不應該死。”


    林如月欲言又止,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如今她有人的思維和理智,對於過去的觀念自然知曉,但她是喪屍,如今她渴望人類的血肉,以此增強實力,自然已經將人類的觀念摒棄。


    道理她明白,但不認可。


    但她也不能強求陸遙去做反人類的事情,因為他和自己的觀念不同。


    “哼,等到日後他們研究出什麽解藥,有能力毀滅我們的時候,你最好別後悔。”


    林如月淡淡地留下一句話,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陸遙淡然一笑。


    從一開始,他就應該死的,隻不過變成喪屍後,卻死不了了。


    他早就接受過死亡了,對此並不恐懼,也不期待,隻需要平靜地等待那一天到來就好。


    “哥......”韓義輕聲喊道。


    陸遙笑了笑,從煙盒裏掏出一根塞進他的嘴裏


    “來,我給你點一根。”


    他拍拍韓義的肩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什麽都替我著想,有危險也擋在我前麵,謝謝。”


    韓義趕忙搖頭,癟著嘴,委屈巴巴地看著陸遙。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誒,怎麽能這麽說呢,我這叫放你自由。”


    “可我待在你身邊也很自由啊。”


    陸遙搖頭,認真道:“小義啊,這次你也得聽我的,我們是時候分別了。”


    “哥,我不想離開。”


    他委屈極了,兩米的大高個跪在陸遙身前,竟委屈得像個孩子。


    這不禁讓陸遙有些感動,誰說喪屍是沒有感情的?


    這一路走來,有任何危險都是韓義擋在陸遙身前,從來沒有退縮過,對於他的話也是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反駁過。


    從一開始收留韓義時,他哪想過這麽多,就隻是想找一個厲害的打手,將其培養起來保護自己的安全而已。


    奈何感情這東西,如山間的野花般隱密,總是在悄無聲息間生長,等到發現時,卻是讓人驚豔一場。


    可陸遙不想他再被自己束縛了。


    陸遙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也是一個屍王了,可不能這麽矯情,學學林如月,心狠一點,這裏的屍群以後就由你控製了,你想幹嘛就幹嘛吧。”


    韓義拚命搖頭。


    “哥,要是我們分開了,你有危險怎麽辦?”


    “有危險麽......”陸遙笑了笑:“那就當是命吧.....”


    .......


    最終,在陸遙的堅持下,韓義還是離開了。


    他暗金色的身軀上落滿雪花,一點點朝著遠處的道路走去,腳步猶豫,一步三回頭,最後在陸遙微笑的目送中,消失在雪幕裏。


    “這一路,可辛苦你了。”


    陸遙一直坐在門口,任由雪花落在身上,抽掉一根又一根煙。


    而韓義剛走沒多久,柳念秋從屋內走了出來。


    她在陸遙身邊站了一會,似乎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猶豫了許久,她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坐下。


    陪著她的王。


    陸遙笑了笑,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看著這漫天的雪花,陸遙長長呼出一口氣,但他的氣息是冰涼的,並不會在這冰冷的空氣中留下痕跡。


    柳念秋好奇地看著陸遙,隨後也學著嘟起嘴,呼出一口氣。


    “念秋啊,接下來,我們去將還沒走完的旅程延續上好不好?”


    柳念秋看著陸遙,眨了眨眼睛,血紅色的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她緩緩張開嘴,喉嚨蠕動,最後也隻得發出一陣怪異的低吟聲。


    陸遙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她說:“哪裏有吃的?”


    如今的她還是一隻普通喪屍,沒有思維,不理解陸遙話裏的意思,回答自然也無厘頭。


    陸遙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放心,會讓你說上話的。”


    ......


    鵝毛大雪飄然而下,白了兩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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