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和回憶都從今生抽回到前世。


    邢妱一下子又變成了前世的樣子。


    邢妱在門口站了半日,想著朝堂上的事,想著這回怎麽收場,直想到日落西山,大地染上一片金黃才回到小屋中。


    此時上官巽已經睡著了,身體虛弱容易犯困,有她在,他感覺到踏實,就睡的很沉,體力恢複的也快,隻是傷口還牽製著他的行動。


    不多久,天漸漸暗了下來,這地方一到天黑後怪事就多,邢妱料想今晚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她將柴火攏起來點燃了,烤上早晨新打的野味兒,盤腿而坐,凝神屏息,調息內力,沒一會兒,蟲鳴聲起,把黑夜帶進詭異的靜謐中。


    屋內柴火被燒的劈啪作聲,夾著上官巽輕微的鼾聲,邢妱等了許久,未見有異常動靜,便昏昏沉沉,半眯半醒的睡了過去。


    到了五更後,邢妱似乎在兩種聲音中聽出別的聲音,嘎達嘎達,停了一會兒又嘎達嘎達響,像是什麽關節卡殼了,這聲音來自於門外,邢妱警惕的留意聲音,此時上官巽醒了過來,摸向身邊的刀,邢妱朝他做了個噓的動作。


    那嘎達的聲響越來越密集,前後左右都有,似乎包圍了整座房子,邢妱抬頭看見眼前紙糊的破爛窗戶上突然閃過一個鬼麵,猛然打了個冷顫,不禁舒了口氣緩一緩,心道:“明知是裝神弄鬼,還是被嚇了一跳”


    她對上官巽道:“你自己在這兒還行吧?”


    “嗯”,上官巽點了下頭。


    邢妱得了話,一陣風般旋出去了,強大的內力震碎門板,一股颶風般的剛猛將趴在門口的物什震飛,一落地,終於看清了是什麽東西在響。


    隻見上空懸著十二個人,脖子被一根根紅繩吊起來,蓬頭垢麵,吊死鬼一般晃悠晃悠,每晃一下便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在寂靜漆黑的夜裏十分駭人。


    邢妱還在觀察中,突然其中一隻吊死鬼朝她飛撲而來,邢妱沒不清底細不敢貿然硬擋,隻閃身避開,沒想,那吊死鬼十分靈活,轉彎後緊追邢妱而去,邢妱向樹借力,回旋之際朝它甩出縷刃球,球撞在吊死鬼身上,發出“咚”的一聲,像是空心木頭,緊接著第二個吊死鬼啟動,抬起頭向邢妱射出一排鋼針,邢妱翻身躲開,鋼針枚枚沒入樹幹中,兩個吊死鬼同時攻向邢妱,第三個吊死鬼嘎達嘎達動了動,加入戰鬥……邢妱甩出縷刃球鎖住了其中一個吊死鬼的頭顱,內力一托,頭顱瞬間炸開,第四個吊死鬼緊接著撲過來……


    上官巽聽得門外響聲陣陣,十分擔心,起身要出去看看,後背的傷口稍有些愈合的狀態,結痂的地方緊得他渾身犯疼,每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痛,他努力朝門口去,好不容易扶到了門邊,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邢妱被一眾紅衣長發吊死鬼圍在中間,吊死鬼們變換各種隊形,上官巽以為邢妱危險,心一急,踉蹌的摔倒在地,正此時,邢妱的縷刃在她閃電般的身法中,將十幾個吊死鬼五花大綁的纏繞成一團後跳出其中,一使勁兒,十幾個吊死鬼便身首異處,殘肢斷臂七零八落的堆疊在一起。


    邢妱將縷刃回收入袖中,跑過來一把抱住上官巽,似乎看見他虛弱不能反抗,反而有種可以揩油的興奮:“王夫在替我擔心?”,她勾著頭問他,臉快貼到他臉上了。


    她扶著上官巽回到屋內,兩人談了許多話,邢妱把心中醞釀的計劃,向上官巽和盤托出,其中一個環節便是找到紫珊的位置,偷偷與風火他們裏應外合,布一個局,那龍行雲的陰謀就迎刃而解了,可惜不知道紫珊在何處,


    上官巽道:“也不是不可知道”,說著又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我們所處什麽方位”


    邢妱抬頭看了眼北鬥星道:“東南方”,邢妱將他扶回屋內,正要將他扶到木板上,上官巽拒絕道:“我休息好了,你好好睡會兒吧,我把風”,邢妱聞言,無意識的打了個哈欠,確實乏了,回道“我眯會兒,有事點我一下”,說完,往木板上一坐,身子一軟躺下去了,上官巽回過頭將自己外衣披在她身上,見她側著身睡,玲瓏有致的曲線甚是曼妙,他把外衣揶了揶,讓它更貼身,邢妱幸福的笑了笑,甜甜的睡去了。


    上官巽坐回火堆旁,撿起一根木條在土麵上畫了個九宮格,因為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睡了幾個時辰,此前的混沌一掃而空,眼下精神頭很足。


    他在東南的位置,自打進入這塊,遇到的都是驚心動魄的詭異之事,他便在這個宮位寫了個“驚”字,東南為巽四宮,而元旦盤的驚門卻在兌宮,以奇門的排盤規律,元旦盤落在旬首位置的“八門”稱為“值使門”,排盤時以“值使門”為首,依照陽順陰逆的方式,依次排布其餘七門。


    如今“驚門”在巽宮……他用甲減去其它天幹所得之數挨個試了一遍,推了半個時辰後,豁然開朗,


    他發現“值使門”為死門時,逆跳八位數後,驚門會在巽四宮。


    所以時辰的天幹可以確定為壬,而天幹為壬的時辰組合有壬子、壬寅、壬辰、壬午、壬申、壬戌,哪一個地支才是對的……?


    上官巽怔住了,所知條件不足以精準推出時辰的地支,萬一紫珊起局的四柱,是某個人生辰,或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就很難確定接下來的“旬首”,不知“旬首”所在宮位,就無法確定紫珊的位置。


    這個奇門陣一日二變,不掌握規律,就無法得知變化後的值符。


    眼下隻能碰碰運氣,因此時是寅時,他大膽猜了個壬寅時,根據日上起時有歌訣“甲己還加甲,乙庚丙作初,丙辛從戊起,丁壬庚子居,戊癸壬子真”推出當日天幹為丁或壬。


    再根據月上起日法……甲子青虎初一善,虎蛇金戌子牛獻……推出日柱為壬午,月柱為辛未。


    從月柱“辛未”得出年為“甲辰”,因有歌曰“甲己之年丙作首,乙庚之歲戊為頭 丙辛之歲尋庚上,丁壬壬寅順水流”


    最後得出起盤四柱為甲辰 辛未 壬午 壬寅


    由此得出此盤為陰遁五局,甲午辛旬,此時的值符在坎一宮,旬首在坤二宮休門……


    紫珊就在坤二宮……!


    上官巽舒了口氣,為了驗證推斷是否正確,還需得以身入局,若時辰為壬寅時,那麽一個時辰後就要換旬了,所以在辰時到來前,必須到達坤二宮。


    他回頭看了眼邢妱,她睡得正香,想她這段日子一定非常累,一時不忍心叫醒她。


    沒想,她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你醒了,怎麽不多睡會兒?”,上官巽問道。


    “睡夠了……”,邢妱朝地麵上瞥了一眼,見九宮格的西南角畫了個圈圈,突然意識到什麽,精神一振,問道:“紫珊在西南方?”


    “嗯……推斷上是這樣,辰時就不在西南位了”,上官巽道。


    邢妱聞言剛要行動,想到上官巽還受著傷,又把那勁兒頭壓下去了。


    上官巽道:“我們所處的位置為巽四宮驚門,在辰時到來之前,朝西邊走,會經過離九宮的開門,坤二宮的休門”


    邢妱冥思道:“我聽說在八門中,開門意味著暢通可行,休門意味著停止,休止,是不是可以往西方走?”


    上官巽道:“不是這麽看的,開門屬金,如今落在離宮,離為火,火克金,說明開門被離宮所製,為門製,開門不開,白虎屬金,主刀兵之劫,在離宮為受製,說明無刀兵,不過,丁加癸,朱雀投江,主口舌是非,尺恐怪異,奸謀詭詐,所以此門雖然不通,不過倒無危險,但比較瘮人”


    邢妱問道:“如此……該走何門?”,上官巽往震三宮指道:“這兒”


    邢妱驚詫:“死門?”


    “正是死門”上官巽道,他指著震三宮的乙和庚道:“這個庚叫地盤,乙叫天盤,乙加庚對於地盤來說叫太白奇合,百事可為,此宮行事,暢通無阻”


    邢妱受常規思維影響,對走“死門”可通行的看法不敢苟同,又沉默不語。


    上官巽看出她的心思,解釋道:“死門發源於坤宮,屬土,落在震三宮,震屬木,木克土,所以死門受製,死門不死。天心星屬金,在意象裏有操縱,領導之意,雖在震宮不受影響,不過加了死門便是停滯,緩慢之意,意味著紫珊的勢力到達不了這裏”


    說著,在震宮向西南位畫了一條直線道:“我們可以從震三宮通到坤二宮”


    “好,現在就出發”,邢妱回身替他拿上劍。


    上官巽正要起身,一動便扯到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他道:“我的傷,恐怕會拖累你……”


    “你不走嗎?”,邢妱問道。


    上官巽道:“不走了……”,一邊是稍縱即逝的機會,一邊是失而複得的愛侶……邢妱猶豫,最終選擇後者,憂心道:“把王夫留在這兒,我不放心”


    上官巽道:“我不會有生命之危,紫珊還得拿我來要挾你,隻要能在辰時前到達坤宮,擒賊擒王,我仍是安安穩穩的”,邢妱左右徘徊了幾步,眼睛一亮,對他道:“好,就這麽辦”


    上官巽道:“我告訴你震三宮會遇到什麽,走死門要撞見靈異的事物,天心有非現實的意象,加上九地……九地可以代表地府,低窪,至陰,此宮雖可通行無阻,卻也極考驗人膽子,你得穩住”


    “好,尋常時候一個時辰走十裏地,有輕功加持,連飛帶跑,來回兩趟也夠了”,邢妱盤算道。


    上官巽拿出一個小盒子道:“這是司南”,他把司南塞入她手心道:“我等你回來”


    邢妱攏指一握道:“王夫保重”,說著,抬頭看了眼那皎潔明亮的月亮後,往幽暗疏離的森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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