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突如其來的變化,邢萌萌懊惱一陣,憂慮一陣,忐忑一陣,狂喜一陣,胡思亂想又一陣,情緒起伏變化萬千,到了下半夜才有困意,忙找地方睡覺。


    書裏描寫,邢妱的書房是聯通臥室的,於是往左邊望去,果真見堂側有一扇寬大的門,她迫不及待的推開門,一股桂花香湧了出來,是臥房沒錯。


    她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想看看女王爺的房間有多奢華,然而很意外,房裏沒什麽特別,沒有女子閨房的柔媚靡靡,紗帳隱約,溫軟香豔……。


    邢妱的房裏隻有一張床,一扇屏風,一張梳妝台,台上的大銅鏡下是胭脂水粉,釵環鐺釧,還有男子的發冠和發簪等首飾,銅鏡旁是一隻玉淨瓶,瓶中斜插了兩枝桂花,簡簡單單,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邢萌萌走到床邊正要脫衣而睡,卻見床邊掛著一隻陳舊的香囊,香囊上繡了兩隻雙飛的大雁,惟妙惟俏,從書房到臥房的格調偏素雅簡約,這繾綣纏綿的物件兒在這兒顯得格格不入,應當是上官巽所贈,邢妱為睹物思人才會留著。


    邢萌萌顧不上許多,斜躺下來,沾床便睡著了,她睡得很沉,一宿多夢,天亮時就聽得夢裏出現鳥啼聲,又有些許腳步聲,突然門外響起兩聲敲門聲道:“王上,辰時了,是否需要傳太醫?”,聲音中氣十足,沉穩有力,愣把她從夢中喊了出來。


    她睜開腦子瞬間清醒,差點忘了自己現在在周朝,在邢妱的房子,在這個讓人窒息的環境裏。


    門外依舊傳來恭敬的聲音道:“王上,是否需要請太醫?”


    “不用,這就來”,邢萌萌慌裏慌張的披上一件長袍去開門。


    門剛一開,左右突然閃出兩人,板著一張嚴肅臉的站在中間拱手道:“王上!”聲若洪鍾,嚇了邢萌萌一跳,邢萌萌尷尬笑道:“你們好”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長相,大概知道是書中的哪兩個角色。


    左邊長得棱角分明,骨線硬朗的壯男子,是焚輪,右邊鵝蛋臉型,眼窩深邃,目露凶光的男子是風逐影,他們都是邢妱的下屬,出自四象門,均聽命於邢妱。


    由於經曆特殊,兩人身上都帶著很重的煞氣,對周圍形成強烈的威壓感。


    一旁還站著邢妱的大丫鬟扶花,雖麵容美麗姣好,卻一副老成持重的氣質,都不是簡單的人,邢萌萌剛從和諧美好的太平世界過來的,眼看這幾尊門神凶神惡煞的立在跟前,心已虛了一大半。


    她一臉友善的幹笑問道:“幾位吃早餐了沒有啊?有事?”


    三人相視一眼,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平時吝嗇笑容的邢妱,居然對他們表現出討好的笑容,扶花很抱歉道:“王上,他們說,有事要與您說,是關於王夫的”


    焚輪拱手道:“王上,王夫畢竟掌握了四象門的諸多機密,對四象門了如指掌,若是王夫哪天不講情分了,四象門將遭滅頂之災,望您以大局為重”


    又是這種事,邢萌萌挺煩的,便道:“好好好,你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三人一愣,這麽爽快,兩人拱了拱手道:“屬下這就去了”


    兩人一離開,扶花道:“王上,您還沒梳妝呢”


    邢萌萌懶懶道:“那……進來吧……”,說完退回臥房等著。


    沒一會兒丫鬟們便端著盆盆托托魚貫而入,進屋後排成一排等待,一共八個,個個膚白貌美,嬌俏機靈,行動間還能聞到淡淡的馨香味兒。


    進來的人雖多,卻不顯得亂,每個環節都像訓練過一般,不慌不忙,井然有序。


    邢萌萌坐下後,丫鬟便為她梳妝,妝發簡單,隻是換了條抹額,卻一下子把她的氣場提高上去了,真有永寧王的範兒。


    梳妝的丫鬟完成任務後站至一旁,穿衣的兩位丫鬟為她穿上黑色的金線龍紋王服。梳妝的丫鬟又上來為她打理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對鏡子一照,太過威嚴了,不是很滿意。


    她問丫鬟有沒有粉嫩嫩的紗裙,比較可愛少女一些的首飾衣物,丫鬟們一頭霧水,她靈光一閃,說要打扮的像“柳卿兒”一樣。


    丫頭們你看我,我看你,滿是疑惑,為首的丫鬟靈光一閃回道:“這就去拿”


    沒一會兒,幾個丫鬟又端著裙擺衣物,珠花首飾進來。手腳利落的給她換了一身粉色紗裙,額頭點了桃花鈿,額間還描了一枚花鈿,兩鬢梳起了雙環垂髻,髻上點綴一撮粉色花團,一切齊整後,少女氣息撲麵而來。


    邢萌萌對鏡欣賞,非常滿意,就要這麽粉嫩嫩的。


    洗漱完後,扶花門外通報道:“王上,風火首領求見”。


    邢萌萌聽到此名兒不禁慌了一下,很不樂意的回了聲“好”


    她剛一打開門,風火先是一愣,轉而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見到天底下最稀奇的事,邢萌萌望向風火,正見他站在門旁,白天光線明亮,把他臉上緊繃的肌肉照著一清二楚,真是猶如地獄羅刹,站哪兒都是煞風景。


    他突然拱手道:“王上!”,聲如洪鍾,把邢萌萌又嚇一哆嗦。


    “來了?”,邢萌萌怯怯道。


    風火抬起頭看她,兩道犀利目光如刀似劍射過來來:“打擾王上了”,邢萌萌心頭一駭,舌頭打結道:“不不不,不打擾”


    “你……你你你,有什麽事?”邢萌萌朝回廊走去,風火倒十分敬畏的跟在她身後,後者雖然謙卑恭敬,但邢萌萌的狀態顯然比他更拘謹,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風火首領大清早的過來,是有要緊事?”


    風火道:“屬下覺得,您還是盡快趕往桎梏城,派四象門的人去也可,要出大事了…….”


    邢萌萌想到方才四象門的兩個人,怎麽派?她謙虛討教道:“你教教我?”,風火嚇得惶恐的拱手道:“屬下不敢”,邢萌萌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想來對方把她的話聽成陰陽怪氣的責問,她不由再次感歎邢妱的威懾力。


    兩人走過九曲十八彎的回廊,風火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他一言不發讓氣氛變得緊張窒息,讓邢萌萌切實感受到把後背交給一個雙手染血的人,果真不是好體驗,背脊冷的僵直。


    她轉頭笑嘻嘻的向他征求道:“要不,風火首領,你走前麵?”,一副諂媚的慫樣讓風火嚴肅的臉舒展開來,展露出對她難以捉摸的疑惑。


    他恭敬拱手道:“屬下不敢……”


    邢萌萌無奈的撇了撇嘴,開始好奇的左看右看,這院子的結構,和傳統庭院布置沒區別,回廊兩旁栽了芭蕉樹,有竹子和花卉,假山奇石做點綴。


    到了回廊拐角處,忽然出現一株從沒見過的花卉,藤蔓式,有些像紫藤花,花形像蝴蝶,花色是綠色的,遠看好似發綠光,格外怪異。


    她問風火道:“這是什麽?”


    風火不解:“王上,您日日得見……忘了?”


    邢萌萌滿目新奇道:“沒有日日得見,第一次見”,風火聞言機警的看著她,觀察起來,江湖上有一種易容術,可以把人的皮囊翻個新,變成另一個人,想她從昨夜到現在都古裏古怪的……現在居然不認得綠玉藤。


    他解釋道:“這是綠玉藤,王上忘了?”


    “沒見過”,邢萌萌不假思索道。


    風火斜著眼審視她道:“王上自打三年前回來便沒有歇息過,日理萬機,案牘勞形,連府裏的草木都未曾看一眼……”


    邢萌萌注意力全在花藤上,沒頭沒的腦應了句“是啊~”


    風火想要繼續說些什麽,邢萌萌突然抽出神回看他一眼,這一眼把風火驚得慌忙低頭,沉聲道:“王上,區靈山那邊,焚輪他們已經派人去了”


    “區靈山?”,她想了一下,那是男主的旅遊景區。


    邢萌萌心思全不在他話裏的事情上,想著書中描寫形貌的好詞兒都用在上官巽身上了,若能一睹美男風采,那是不虛此行,忙興奮問道:“區靈山怎麽了?”


    風火道:“區靈山有王夫的活動痕跡”


    邢萌萌繼續往前散步,注意力又全在兩旁的花花草草上,這邊看看,那邊瞧瞧,一會兒嗅嗅花,一會兒追追蝶,風火跟了她一路,卻沒有得到她的什麽指示,一時也不知是該退下,還是該繼續等她指示,但見她看見花啊草啊的,滿臉喜色,一蹦一跳,雀躍歡脫的像天真無邪的可愛少女,真是既驚奇又意外,想不到平日裏殺伐決斷的王上還有女兒家的嬌憨之態,但他娘的可誤事兒了,他猶猶豫豫喊了聲“王上……”


    邢萌萌盯上了一隻特別好看的藍色蝴蝶,回頭無邪懵懂的看向他:“嗯?怎麽了?”,觸及他凶狠的目光後,立即站定,渾身都拘起來了。


    風火接收到她流露出的膽怯,覺得不是很對味兒,卻也沒多想,他道:“是否需要抄區靈山,抓回鍾離易陽?”


    邢萌萌有點打懵,這事很棘手的樣子,怎麽辦?腦子一片空白。


    風火見她遲遲不決,以為她又因情義而陷入兩難境地,四象門曆代首領的更迭方式都是通過“浮屠塔”選上來的,而自己卻是個例外,是邢妱在上官巽叛離後,隨意推舉的,在四象門中亦顯得名不正言不順,這使得他至今無法服眾。


    如今上官巽終於露出蹤跡,隻要上官巽為自己所擒,自己便能在四象門中立威,於是拱手道:“屬下願為王上分憂!”,邢萌萌聞言心花怒放,仿佛壓身大石落了地,頓時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客氣的笑道:“那謝謝風火首領了”,風火領命退下,她繼續去追著那隻藍色蝴蝶,追了許久,又逛蕩了許久,回到書房,看著案上一摞摞關於朝中政事的折子,心煩意亂,拿上一本看了兩三行,字兒是認識的,連起來不知道什麽意思,索性也不看了。


    這個世界裏也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很是無聊,就在房裏找點新奇玩意兒瞧瞧,漸漸也乏味了,中間吃過丫鬟送來的兩碟點心,吃了兩大碟,中午睡了個長長的覺,醒來已是申時,看了會兒床邊的雜書,沒意思,都是一些經世濟用的雜書,什麽水利、兵法、農耕……之類,這樣百無聊賴的又了兩個時辰,轉眼已是晚上戌時,正要吹燈拔蠟回房歇息,那個嗡嗡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來了……。


    風火聲音雄渾有力,充滿自信的在外邊求見,邢萌萌坐回案桌上,裝模作樣的看奏折,本想要拿出點當老大的威儀,見到風火又慫了,懊惱怎麽會有人表情這麽凶殘。


    風火半跪在跟前請話,手上拿著一卷帛紙:“王上,風火想好了應對措施,需您準奏”


    “好~”,邢萌萌很不情願的回道。


    風火走到案桌旁,在她跟前攤開紙卷,粗著一把嗓子道:“王上,這是區靈山地形圖”,風火對著圖饒有興致的解釋他的計劃,要按邢妱的足智多謀,肯定會給他一番補充,但邢萌萌不是邢妱,眼下正睜大了眼睛細瞧,隻見圖上橫橫杠杠,圈圈叉叉,不知哪和哪兒,茫然問道:“這圖怎麽看?”


    風火表情一下子凝住,說道:“王上……怎會有此疑問”


    邢萌萌慚愧的低下頭,心中嘀咕道:“是啊馬踏邊關的人,怎麽會有這樣的疑問,你們那位是真的大女主,而我是冒牌的……”


    風火指著地圖認真解釋道:“王上,我們發現區靈山地下有一條暗道,應該是為了麵對突發事件所挖,連通著郊外,平時鍾離易陽便是從此道回區靈山的,我們可調集四象門的武力從暗道進入,埋伏在區靈山……”


    “哦~”,邢萌萌聽懂了些,恍然大悟:“然後呢?”


    風火道:“屬下還想在區靈山的雇工裏摻入四象門的人”


    “挺好呀~”,邢萌萌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不是很懂,便回答的很隨意,隻是讚揚他的想法,沒想風火見她這般回答,一下子振奮起來道:“這麽說,王上是準了?”


    說著立即拱手道:“屬下馬上就去辦”,拿上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準什麽?謀殺親夫?那是邢妱的親夫”邢萌萌回過神來,追出去,卻已不見風火的人影。


    邢萌萌對上官巽的概念不深,沒啥感覺,親夫也不是她的親夫,片刻後便不覺得有什麽了,於是吹了蠟燭就回房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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