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孩子當然像你們了。”


    苗銀花沒在這裏待太久,便提出來,“我回去拿雞湯,我臨出門前就燉上了,估計這個點也差不多好了。”


    “不用,讓廣偉送過來好了。”


    苗金山比她更為直接,“出去打個電話,給廣偉報一個病房號,他半個小時內就能來。”


    苗銀花一想也是,她對醫院不熟悉,還是陳美娜和她一起出去的。


    把病房留給了李應他們。


    “看到向青的孩子了?”


    出去的路上,苗銀花問陳美娜,“想不想要?”


    陳美娜難得老老實實道,“想要,但是怕疼,又不敢要。”


    苗銀花聽到這話,她沒說都這麽大的人了,生孩子還怕疼的話,隻是低聲道,“確實疼,還要鬼門關裏麵走一遭。”


    也是這個時候,苗銀花才徹底看開了去,“你不想生,我現在也釋懷了。”


    “美娜。”她回頭看著陳美娜,聲音有些後怕,“那會向青在裏麵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是我家美娜在裏麵,我還能坐得住嗎?”


    肯定是坐不住的。


    那樣的她在外麵,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是煎熬。


    她怕她在外麵,她的孩子在裏麵,一道門隔開兩個世界,看不見,摸不著,隻能聽得到。


    聽到那撕心裂肺痛苦的嚎叫。


    這對於一位母親來說,這無疑是鈍刀子割肉,不,這是在剜心尖。


    也不過如此。


    陳美娜有些意外聽到苗銀花會這樣說,她愣了好一會,“您之前不是一直催著我要孩子,怕我將來老了沒人管嗎?”


    苗銀花歎氣,“那是以前,但是看了向青後。”


    她停下腳步,仔細地打量著陳美娜,最後她鄭重地說了一句,“我覺得比起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你對我來說更重要一些。”


    她的女兒好,她才會好。


    她不要隻要孫女孫子,不要女兒。


    陳美娜聽到這話,眼眶驟然一酸,“媽。”


    這一聲媽喊的隻有她自己能知道,這其中的含義。


    陳美娜從來不後悔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因為她來到這裏後,擁有了天底下最好的母親。


    這個母親心裏是她,嘴裏是她,就連遇到事情,第一時間考慮的也是她。


    苗銀花,“女人這輩子太難了。”她牽著她的手,“怎麽開心怎麽來。”


    陳美娜嗯了一聲,鼻音濃濃,“我曉得。”


    去借了電話打過去,苗銀花不止讓苗廣偉帶來了燉的雞湯,還讓他把家裏提前準備好的,給產婦和孩子的東西,都給帶了過來。


    陳美娜趁著她打電話的時候,去隔壁的供銷社,稱了三斤刀紙,又去買了一斤紅糖,一斤紅棗,這才跟著苗銀花一起上去。


    她到的時候,趙爺爺和苗金山他們都在,還有趙向鋒也是,男性親屬太多,李應不好給趙向青換產褥墊。


    陳美娜一進來就發現這一幕了。


    她當即愣了下,旋即就朝著趙向鋒耳語了兩聲,趙向鋒立馬帶著趙爺爺還有苗金山他們出去了。


    隻留陳美娜,苗銀花,以及李應三人還在病房。


    怕趙向青尷尬,陳美娜和苗銀花兩人,抬著趙向青的腰,李應低頭給她換刀紙。


    看著那刀口滲出來的血,以及下麵流著的血。


    李應顫抖著手,一點點換完,對不起。


    他一遍遍在心裏說對不起。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痛恨自己,還不如像是趙向鋒和美娜那樣算了,兩口子過不要孩子,也挺好的。


    起碼這樣的話,他的向青,也不用受這種罪。


    趙向青低頭摸了摸他頭發,“李應,是我要孩子的。”


    “是我自己想要孩子的。”


    她結了婚,就想做媽媽了。


    所以她才會和李應有了這個孩子,李應不能,也不該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李應知道,他深吸一口氣,清理掉了手裏的刀紙,這才坐在一旁看著趙向青發呆。


    他哪怕是發呆的同時,都沒忘記給趙向青搓手,捏腿。


    陳美娜看到這一幕,頓時和苗銀花出去了,比起她們,陳美娜想趙向青更願意丈夫李應在這裏。


    她們剛出來沒一會,沒在走廊道看到趙向鋒,她還有些疑惑,就見到趙向鋒說,“我去找了一條簾子過來,一會搭在病床上麵。”


    其實他更想的是咋在增加一個病房,但是醫院這邊病房也不夠,沒辦法隻能用簾子代替。


    “這個可以。”


    陳美娜眼睛一亮,“你和我大哥,把這個簾子掛上去。”


    他們借來了一個凳子,圍著病床開始搭簾子,趙向青看著他們忙裏忙外,在這一刻,她竟然覺得自己還挺幸福的。


    畢竟和隔壁床的小嫂子生了孩子,也沒人理比起來,她真的蠻幸福的。


    尤其是掛完簾子後,苗廣偉他們也來了,送雞湯的送雞湯,送包被尿布衣服的提東西。


    甚至還有不少產婦補的食物。


    這讓旁邊的小嫂子看了,越發羨慕,“這位同誌,這都是你家裏人嗎?”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生孩子,家裏能來這麽多人的。


    趙向青點點頭。


    對方默然了下,孩子了,她抱著孩子起來喂奶,隻是還沒喂到孩子嘴裏,外麵就進來了一位,顴骨高,吊梢眼的老太太,穿著粗布,挎著一個籃子進來了,“生了?是個丫頭還是個帶把的?”


    東西還沒放下,人就在門口問了起來。


    產婦聽到了婆婆問話,但是她不說話。


    老太太一看到她這樣,就忍不住淬了一口,“真是不下蛋的母雞,生了三,三都是丫頭片子。”


    罵的震天響,那產婦的臉色當即就白了下來。


    老太太還在繼續,一挎籃子,把雞蛋一蓋,遞過去倆窩頭,“丫頭片子不配吃雞蛋,能有倆窩頭,都是我心善。”


    “不過,我心在善,也留不下你這種不下蛋的母雞。”


    “我老曹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這話一落,病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陳美娜本來在和趙向青說話的,聽到這話,她頓時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老太太,您貴姓啊?”


    老太太不知道陳美娜是誰,但是大眼一看瞧著她不像是普通人,更不好拿捏,便說了一句,“我姓李。”


    陳美娜一攤手,“那老李家真是倒黴啊,生了你這麽一個賠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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