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謝謝。


    林嘯很想這麽說。


    但他知道,他不能。


    蒙凡雪的好意,不容他拒絕。


    他要敢不識好歹,他的臉皮都要被人揭了扔地上踩。


    簡言之,他不能給臉不要臉。


    出門在外,臉麵都是他人給的。


    於是他隻能十分客氣地表示感謝。


    “那太謝謝凡總了。給您添麻煩了。”


    又跟兩臉懵怔的儲盈盈和尤婉君告別。


    “學姐,君君,今天真是對不住,我先撤了。


    “下回一定補上。


    “你倆好好玩兒,玩開心點哈。”


    尤婉君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嘯,舍不得就此分開,但又不想讓林嘯為難。


    她隻得再次克製自己的真實欲念,輕輕點頭。


    “你回去——”煮碗薑湯喝!


    話到嘴邊,又想到,他一個在校大學生,大概率沒有條件整這些,便改口道:


    “多喝熱水。”


    算了,薑湯她來煮,煮好快遞過去給他。


    儲盈盈眸底也滿是對林嘯的依戀和不舍,但她還不敢在閨蜜麵前表現出來。


    她隻得強顏歡笑,笑著和林嘯告別。


    “好的,林學弟,回到學校好好休息,拜拜。”


    原來的兩撥人打散重新組合,分作兩路。


    蒙凡雪自動操控輪椅往前走,趙媽在一旁給她撐傘。


    林嘯裹著羊絨薄毯,打傘跟在旁邊。


    三人來到一輛皇家藍的勞斯萊斯庫裏南suv麵前。


    司機見蒙凡雪出現,忙打開後座車門,並摁下自動升降台係統。


    蒙凡雪操縱輪椅停上升降台,升降台緩緩上升。


    蒙凡雪用手撐著輪椅扶手,挪到了車後座坐下。


    升降台再降下。


    司機麻溜將輪椅收進後備箱。


    這是林嘯第一次看到蒙凡雪離開輪椅的樣子。


    他內心大為震撼。


    趙媽坐在副駕駛位,林嘯隻好從另一側車門上車,坐在蒙凡雪旁邊。


    庫裏南平穩啟動。


    趙媽自作主張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許,她尋思著,林嘯應該會冷。


    車上氣氛有些沉默。


    林嘯坐在羊絨毯上,避免濕褲子把人家光潔如新,處處透著高級考究、死貴舒適的頂級牛皮座椅給弄濕了。


    他不想顯得太尷尬。


    人是越窮,越要麵子的生物。


    尤其是在全方位的財富碾壓麵前。


    雖然他現在的存款,狠狠心,咬咬牙,也可以買一輛庫裏南,可他不會買。


    因為車子是消費品。


    頂級豪車更是奢侈品。


    目前來說,他對奢侈品嗤之以鼻,認為那不過是人類為虛榮心所支付的昂貴智商稅。


    他還是覺得把錢存在銀行裏,更有安全感。


    這就是他和蒙凡雪之間的天塹。


    不過有一說一,豪車的體驗感確實比普通出租車好很多。


    至少車內氣息好聞,空間也更富餘。


    林嘯回想起上周兩人之間的微妙爭執,他惹得她暴怒。


    林嘯暗暗吸了吸氣,決定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未語先笑,柔聲道:“凡總,您今天沒被嚇著吧?


    “真是不湊巧,碰上不理智的女人,尋死覓活。


    “不僅連累路人大哥,還連累圍觀群眾受驚了。”


    蒙凡雪抬手,取下帽子,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編織精致的盤發。


    她嗓音溫柔磁性笑道:“幸好你來了。


    “今天你要是沒來,我今晚肯定要失眠一整晚了。”


    林嘯嘿然一笑,“這或許就是緣分。


    “要不是今天吃撐了,我也不會下雨天去玄月湖。”


    蒙凡雪嗯了聲,默了默,又道:“林嘯,你們今晚是在誰家裏吃的?


    “是你那個學姐,還是尤婉君家裏?


    “這麽好吃,是廚子做的嗎?


    “你很喜歡吃香鍋?”


    林嘯覺得自己沒必要臉皮薄,沒用。


    你看,蒙凡雪這種深挖細節的態度,人家都沒尷尬呢,你尷尬個屁!


    於是林嘯語調輕快道:“是在尤婉君家裏吃的。


    “是我做的。


    “我做飯還可以。


    “香鍋隻要食材足夠新鮮,鹹淡適中,香辣撲鼻,我是可以幹三碗米飯的。”


    蒙凡雪目露驚喜,以手支頤,側頭看著林嘯。


    “那你明天也給我做?”語氣明顯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林嘯一怔。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蒙凡雪小女生的一麵。


    她看起來冷靜理智,溫婉霸氣,其實她比他還小一歲。


    不過,也許因為她從小經曆的挫折比常人更多,養成了她老成持重、矜貴內斂的性子。


    難得她撒嬌,林嘯自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畢竟,做飯可不是什麽苦差事,用心烹飪的過程,他其實也蠻享受的。


    尤其,通常他也能一起享用美食。


    “需要什麽食材,你告訴趙媽。讓她提前準備。”


    “好。”


    聊完美食,車內氛圍再次安靜了下來。


    林嘯眨了眨眼睛,暖呼呼的空調風吹著,他竟有些昏昏欲睡的苗頭。


    看來,今天中午沒午睡,又背著儲學姐跑了那麽久,晚飯吃得又有點多,下水救人也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值,又接二連三地經曆二人、三人修羅場。


    可真把他幹累了呀!


    打工人牛馬屬實不易。


    幸好他的報酬可以彌補這一切。


    “林嘯,她倆也是你的客戶嗎?


    “還是隻有尤婉君是你的客戶?”蒙凡雪突然開口道。


    林嘯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抖,他用力睜開眼睛。


    “凡總,這對您來說,很重要嗎?”林嘯不答反問道。


    蒙凡雪默了片刻,似笑非笑道:“怎麽,這不能問?”


    “可以問。


    “但我可以不回答。


    “這是我和其他客戶之間的保密協議。”林嘯語氣溫柔而堅定。


    什麽都答,隻會害了他。


    該拒絕時就拒絕,她又能拿他怎樣呢?


    像上周那樣,羞辱他?轟他走?


    嗬,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隻要他不走心,沒有什麽言語能夠傷害到他。


    果然,聞言,蒙凡雪雖有些不滿,卻也沒有發作。


    事實上,隻要她想,沒有她查不到的信息。


    她不過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而已。


    不多時,車子便到了江大的北門。


    蒙凡雪修長的指尖輕輕捏著帽子,忽然吩咐道:“趙媽,聯係一下,把車開進校園。”


    趙媽:“是,小姐。”


    林嘯忙道:“凡總,不用了,我自己走進去就可以了。”


    你們這麽紮眼的豪車開進去,他還要不要低調了?


    然而,車裏沒有人聽他的。


    趙媽的電話很快接通,她三言兩語就搞定了此事。


    然後車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開進了江大的校園。


    林嘯:“…………”


    瑪德。


    好想跳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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