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於馨兒有一副好嗓子,溫軟細雨的聲音在安靜地廟宇裏格外動人:“隻是聽他說,那人身上有長時間被太陽暴曬後的痕跡,一看就是船上長大的。”


    他們搶完了東西沒走,張尊突發奇想,他想用對方來試試自己的新武器——一把自製弓箭,他雖然有槍,但準頭並不算好,為了節約子彈,隻能用自製弓箭來訓練自己的準頭,尤其是在夜晚,想準確射到人頭上的要害部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張尊同意對方先逃,他左手抬起了弓箭,右邊口袋裏又塞了一把槍,根本不怕對方跑掉。


    那人似乎是怕極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依舊沒有改變張尊的決定。


    最終,他在弓箭射出之時大聲說出了海上的秘密——才換來自己的命。


    即便如此,張尊還是掏出了匕首,他希望這個秘密爛在這片土地裏。


    楚奚皺了皺眉:“死了?”


    於馨兒搖頭:“沒有,他跑了……”


    但海上的秘密卻似乎是真的。


    從那天起,靈隱廟裏就多出了一個編外隊伍,每隔兩日會聽從張尊的安排外出——帶回鮮美彈牙的肉食。


    楚奚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趣地盯著於馨兒看,似乎在透過麵紗觀察她的臉龐,她突然開口問道:“你也吃了?”


    於馨兒身體一顫,半晌,她抬手捂住了臉,嗚咽著點了點頭:“爺爺和爸爸不讓我吃,我一直很聽話,可是張尊……他騙我那是從冷庫裏找來的牛肉!”她哽咽半天後才繼續說話:“吃完沒兩天我的臉就變成了這樣……嗚嗚嗚……”


    楚奚追問道:“那他呢?吃了沒?”


    於馨兒點頭:“肉從海上買回來以後他先是讓廟裏的人吃,他們吃完了沒什麽異常反應以後……張……他就讓我給他燒,每次買回來有一大半都給了他們這群人吃……”


    她想了想補充:“我不太會做飯,但這肉似乎格外好燒製,隻是簡單的烹飪後味道就很鮮美——”


    楚奚想了想:“他們吃完有什麽樣的變化嗎?”


    於馨兒聞言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知道算不算變化……我感覺他比之前暴躁很多……力氣也大了很多......”


    楚奚:“他知道你懷孕了才逼你吃肉?”


    於馨兒又哭了起來:“他……帶回來了幾個女人,爸爸不讓我告訴他懷孕的事情,那天他隻騙我說是牛肉,我最近格外的餓……就吃了,看我沒什麽反應,他還罵我廢物……”


    楚奚點了點頭,她轉頭看向於海:“於……呃……”


    於海摸著於馨兒的腦袋,看著她笑道:“叫我於海就行。”


    楚奚:“於海,你在碼頭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於海沉吟片刻說道:“我知道張尊不是什麽好人,女兒也是一時被他蒙蔽……海邊的事情我就事事留心,他們帶的那些人隻會拿拳頭說話,經常惹事,他安排我過去也是圖個安寧。”


    於海:“你在碼頭應該也見過跟著我的那幾個人……碼頭上的事情其實不用他們多操心,就連我每天收到多少糧食他們也不太會過問,我覺得他們在碼頭的主要目的就是盯好有沒有其他人從碼頭去海上……”


    楚奚挑眉:“他們從哪裏買到的肉?”


    於海搖頭:“我不知道……雖然一直在碼頭,但每當我想打聽的時候都會被驅趕,有的時候他們還會拿槍威脅我滾開……不過……”


    他頓了頓:“不過這段時間,他們經常會空手而歸。”


    楚奚沒有接話,廢廟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於海不動聲色地觀察楚奚二人——跟初次見麵偽裝出來的溫順柔弱不同,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年歲不大,麵容在微光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精致感,可那頭幹脆利落的短發又削弱了精致五官帶來的脆弱,反而凸顯出尤為尖銳的鋒利感。


    她微微蹙眉似乎在想著什麽,察覺到於海的視線以後冷不丁投過一眼,那眼裏似乎帶著刺骨的刀刃,順著蒸騰的空氣猛地刺入他的眼眸——


    於海瞳孔一縮,忙不迭地轉移視線,看向了一直乖乖坐著不出聲的林逸就是一愣,少年也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漂亮的瞳孔裏沒有一絲情緒,無端令人升起幾分涼意,像森林裏被掠食者盯上的獵物,他後頸一涼,低頭不再亂看了。


    心裏思忖這兩個人的來曆,久久得不到答案,幹脆也拉著女兒的手不再說話。


    楚奚收回視線,梳理了一下目前所得到的信息——有人,故意在引誘張尊去東島上購買‘肉畜’,並且背後之人似乎對食用後會帶來的變化略知一二,‘他’或者‘他們’知道張尊經不住誘惑……這又與東島上的情況有微妙的雷同,那‘他’或者‘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呢?


    她斂了斂眸,想到帶著林逸乘船離開小島後不同方向傳來的窺視——有人在觀察他們。


    觀察東島上的變化,推動靈隱廟的背後推手——是同一批人嗎?


    楚奚神色幽幽,剛回國就遇到這些情況,不知道是他們的幸運還是不幸,她暫且壓下心頭的種種疑問,抬頭說道:“今晚我們就走。”


    “什麽?!”


    “今晚就走?”


    老於頭幾人一愣,沒想到她決定下得這麽快,時間太過倉促,他們連今晚過來都是找了許多借口,於海還特地跟其他人換了一天輪班。


    楚奚點點頭,神色莫名:“要走就盡快,時間越晚變數越多,想好了,要走的話就今晚,過了時間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


    老於頭猛地站了起來就要開口。


    楚奚打斷了他的動作,說道:“老爺子,快刀斬亂麻,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利……您老現在被盯得還不夠緊嗎?況且就算你能等,你孫女呢?”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一起移向坐在地上的於馨兒。


    老於頭猛地咬牙,說道:“好!就今晚!”


    楚奚笑了笑,眼裏卻沒有笑意:“我隻等到3點,3點之後,無論你們來不來,誰來——我們都會離開這裏。”


    於海看著年邁的父親和崩潰沉默的女兒,堅定地說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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