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的事情已經得到解決了嗎?”半夜兩點,被剛才的異響所驚醒的瑛蘭急匆匆的跑出了房門,在淵和空清的口中得到了消息


    “我曾祖說是暫時壓製住了,能否根除他也沒底”


    瑛蘭平日中犀利的眼神在望向寧空清那疲憊不堪的臉時充斥著幾分柔情,但表現的方式卻實在談不上淑女,隻是輕輕的在其胸口上捶了一拳,道:“辛苦了,又幫了我一次大忙,謝謝”


    淵再一次自覺的退到了一旁,正巧撞上了從房間裏出來的玄胤


    “淵,這次去西方,有沒有體會到什麽”


    “我感覺,這個世界,太黑暗,太迂腐了”在父親麵前,淵一五一十的吐露出了心中的一切想法


    “我一開始以為,這世間的黑暗不過是浮在表麵的這般強者持強淩弱而已,根本無法想象這世上還有極暗之域這樣黑暗的地下世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黑暗不斷的滋生著,並且已經到了幾乎無法被根除的地步,而且,這一次西方之旅又讓我清楚的看到了一點”


    “看到了什麽?”


    “社會的根基太難動搖了,西方依靠教會統治民眾思想,千百年來為他們灌輸人生來就該受罪的思想,以至於他們連自己在遭受壓迫這件事都察覺不到了,骨子裏有了根深蒂固的奴性,就算真的出現了一位來拯救他們的救世主,他們也未必會支持,我先前所想的是,隻要統治者有所作為、有所行動,去修改法案之類就能改變這個社會,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實在太過於愚蠢了,當一種情況成了習以為常的常態,想要將之徹底改變幾乎難如登天”


    “那你準備放棄了嗎?”玄胤笑著問


    “有因為夢想難以實現所以就放棄的道理嗎?夢想正是因為難以實現才有為之奮鬥一生的價值不是嗎?我娘告訴過我,夢想就是把原本隻有夢裏才能看到的景象化作現實”


    玄胤看著心懷滿腔熱血、不假思索就立下豪言壯誌的孩子,淡淡的笑了,站在他身旁的,正是他年少時的縮影,但是淵的意誌,絕對比他當年更加堅定


    談話戛然而止,在淵回房睡覺的途中,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


    “抱有這種幼稚的幻想,是絕對無法成為“皇”的,隻會一步一步墮入深淵”


    回過頭來,正是身影有些虛幻的韶君,淵先是愣住,再然後是想與之辯論,可對方卻絲毫沒有要與他交流的意思,隻留下這一句話後便又化作殘影消散,回到了聖劍太虛的軀殼內


    為什麽這個時候,人皇韶君會單獨留下來跟他說上這麽一句話,還是帶著譏諷的口吻,他與他全然不相識,身份地位也相差的懸殊,他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這個時代已經徹底與他脫節,本體也不知現在身處何處,完全斷了聯係,韶君的選擇是就此回到聖劍中繼續沉睡,若無事便不與人交流


    ◆


    “人皇?真的假的?你吹牛逼的吧?那個傳說難道是真的嗎?”


    “我都親眼看見了還能有假?”


    “這就說不通了吧,神都由神建立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一個傳說,初代人皇、神都的建立者是神的話,那他又怎麽會斬盡四海一切神明呢?”


    “你問我?那我跑去問誰去啊,喏,給你帶回來的”大樹下,淵和義均講述著這一趟西方之旅所發生的一切,也為他帶回了一份禮品


    “這是?”


    “吃的,好像叫什麽魚子醬,西方的貴族都吃這玩意,拌飯吃拌菜吃都行,貴的一批,我自己都不舍得買呢,這不給你帶的,看我對你多好”


    “為什麽是吃的?不能帶點別的嗎?”


    “你家裏有礦啊,金銀珠寶哪樣不能立馬搞到,所以才帶點吃的東西給你”


    “西方好玩嗎?”


    “不好玩,我隻覺得那裏的人民是在坐牢”


    他回來以後又久違的聯係了一次楠竹,給她發去了大海的照片,這一次,出乎預料的沒有被秒回,但也在八個小時後得到了回複


    如果不是她,他怎麽也不相信一個人怎麽能做到打字打出五百字的感想發出來,甚至打破了文字不能作為聲音的載體的定則,讓他隔著手機就聽到了她興奮的聲音


    但是當問及“校園生活還好嗎?”之後,她又離奇的沉默了半個小時才簡單的回複了一句“還好”,似乎是有些反常


    “你別說,這什麽魚子醬味道好像還行,就是少了點,一盒幾口就吃完了”


    “義均”


    “嗯?幹嘛?”


    “我恐怕又要走了”


    “???才回來多久啊?”


    “男子漢可不是天天窩在家裏就能實現夢想的,我已經具備了與混沌魔物戰鬥的實力,接下來就會正式的去考取神靈術士的資格,去各地參加實戰”


    “戰鬥的話就長葉附近不就好了?又要往哪跑?”


    “那是不行的,你知道,一直以來,我最大的束縛是什麽嗎?”


    “年齡?因為你現在還太年輕了?”


    “不,是身份,宗政淵這個身份束縛著我,宗師世家的繼承人,理所當然的擁有著一切,活在溫室環境下,權力、錢財、修煉資源、安全保障,一切應有盡有,所有人看到我都會畢恭畢敬,甚至於遠比我強大的神靈術士都會禮讓我幾分,在這樣的環境下,我該怎麽得到磨煉呢,我需要的,是人人都不把我當成公子哥,就把我當成一個平民老百姓,普通人該怎麽樣我怎麽樣”


    淵從口袋中抽出了那隨身帶著的身份證明,之前由師父公嗣濂幫忙辦理,名為“李淵”的假身份


    “而正好,我已經有這樣一個身份了”


    ◆


    “絕路何須求神庇,自有元帥橫出世,諸天萬界無神跡,隻此凡軀破萬軍,萬古最強神靈術士,神靈元帥唐濂,這樣的存在竟會是我的師父,真算的上是三生有幸了”


    “不管我是誰,都是那個視你如己出的老頭子不是嗎?”


    一處山崖上,師徒二人背靠著背,第一次以真正的身份敞開了心扉


    “我打聽過,元帥在聖殞紀元後就下落不明,普遍被認為已經壽元耗盡而死,也有說法是得到上天的賜封,成為了神明,直到十幾年前聖城玉章的那場大戰中才重新出現,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您穿個破麻布衣,跟個叫花子一樣的打扮,沒有一點強者的樣子,這是為什麽呢?”


    公嗣濂泛白的老眼閃過一抹悠久的空洞,自歎道:“世人皆知,聖殞紀元,元帥一戰成名,成為公認的人類的頂點,但是,那段時間卻是我平生最不想回憶的過往”


    “成為傳說的背後,是失去我所擁有的一切,隻有浪跡天涯直至壽終正寢才是英雄的歸宿,可是,我遇見了你”


    少年的離家出走,垂暮之年的烈士的浪跡天涯,在命運之弦的撥動下,相遇於長葉街邊一角


    少年不會想到他那日見到的一位“投緣的老頭”是存在本身即為傳說的人物,老者亦不會想到,時隔數百年,他會為此子再度出師


    “你很像我曾經最引以為豪的那位弟子”


    “哪方麵?”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大部分強者在修煉之路上都因實力的提升而喪失了自己曾經的那份純真,他與你一樣,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他是個傻瓜,就算成了六品強者,他也依然是個白癡”


    白癡指的是什麽?宗政淵心裏沒底,因為自己身上有太多白癡的地方了,一一列舉都不知要列到什麽時候


    “後來,他卻被混沌吞噬,淪為了魔物,最終,我親手斬殺了他,這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之一,玄胤與葉雲峰更是複刻了他的遺憾,再次見到你,我已經不想再袖手旁觀”


    公嗣濂語重心長的道完這一切後,忽然歎聲道歉道:“作為師父,我有地方對不住你”


    “您這是什麽話?”


    “師父當然要傳授弟子技藝,但我的壽元已經即將耗盡,活不到能將你培養為真正的強者的那天了,一切路隻能靠你自己去走,我隻是”


    他望著漸落的夕陽,那仿佛就象征著如生命已經走向黃昏的自己


    “一個引路人罷了”


    “師父……”宗政淵不知該說什麽,眼角有些發酸,卻又流不出眼淚,師父已比剛見麵時更加蒼老,已步入行將就木之時


    他該大哭一場才好嗎?但生老病死本是無可避免之事,一代傳奇的落幕,不該引來眼淚


    “隻要是你堅信的事情,師父我,永遠支持你去做”


    他拿出了一枚納戒,將之輕輕塞進淵的手中


    “我鑽研神靈術數百年,幾乎理解所有神靈術的特性,最是清楚哪些最適合你,這納戒的空間分為六層,後五層皆設有封印,隻要當你的實力更上一層時才會開啟,這是師傅為你所能做的極限了”


    ◆


    “你想好了?”


    “是的,父親”


    他會回到宗政家是因為詛咒,如今詛咒已暫時得到緩解,宗政家在一段時間內至少不需提心吊膽,他也不想再呆在這溫室環境中度日


    宗政家舉族遷離長葉,已尋到了新的住處,如今宗政玄胤隱約感到葉元武的實力已經超越了自己,若是他回族,兩大家族必又將爆發鬥爭


    又考慮到詛咒的根源——聖劍太虛正埋在宗政家的祖宅下,或許,搬離祖業是一個明智之舉,作為族長,玄胤最終作出了抉擇


    宗政家族人就此徹底搬離長葉,避免與葉家的競爭,此舉自然遭到了宗政家數位長老的不滿,認為玄胤這是拋棄祖業而向葉家示弱


    玄胤則態度強硬的用“族人的生命安全高於一切”反駁了回去


    遠行需備的東西公嗣濂已經為他準備好,都儲存在了納戒中,帶上玄胤的銀行卡和五品宗師的身份證明,他在全神都任何地方幾乎都能暢行無阻


    告別之後,少年,踏上了長遠的旅途,漫長到貫穿他一生,名為《聖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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