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


    擦,這係統哪兒來的!


    哦對,女主金口玉言賜的。


    操場上,楚硯緊咬著唇,冷汗涔涔。


    被連續扣減了8點體質之後,不僅今天準備練習的800米跑不了了,她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和她同班的女同學沈靈靈很是擔憂:“怎麽了?是不是中暑了,還是被楚暖暖那個瘋子氣的?我先扶你去休息!”


    許久。


    幾捧冰涼的自來水撲上臉頰。


    楚硯深深喘息,終於逐漸找回了力氣。


    她一把摘下戴了多年的黑框眼鏡,指節輕輕抵住太陽穴。


    清冷絕塵的五官被指縫微微遮擋。


    她膚色極白,帶著濃濃的倦色,但這卻不足以成為這幅容貌的瑕疵,反而讓人平添了憐惜。


    沈靈靈原本是擔心她身體,陪她走到洗手間的水池。


    現在隻剩下瞠目結舌。


    “——臥槽,你怎麽長這樣?”


    平時藏頭藏尾的楚硯怎麽這麽好看?


    是的。


    楚硯就長了這麽一張白月光臉。


    在這本團寵文原本的劇情裏,楚硯就是靠著她的白月光臉,和歹毒的心腸,在前期欺負楚暖暖的橋段裏無往不利。


    她搖了搖頭,有些沮喪,沒有解釋什麽。


    之前無論做出再多努力,劇情都在沿著原定的路線狂奔。


    找了個借口和沈靈靈分別後,楚硯又重新回到操場。


    800米。


    跑了7分鍾還沒跑完,胸腔疼得撕心裂肺。


    立定跳遠。


    一米整。


    楚硯滿腦子就是一句話,體測完了,高考要丟大分了。


    操場的夕陽下,一中的體育教練見她拚命練習,特意上前誇讚:“很高,很好。準備體測就是要有這個勁!體育可是和文化課一樣重要!”


    【滴,檢測到英俊的體育老師向宿主示好,宿主體質-7,咳血概率+30%】


    楚硯一下癱坐在地。


    且不說體測成績怎麽樣。


    現在她能不能活到高考,不在高考前病死都難說了!


    楚硯又勉力回到教室。


    一向刷起題來精準快速的右手,竟然連筆都拿不動了。


    傍晚。


    楚子昭冷著臉來學校找她的時候,楚硯坐在校門口,就像是沉默的雕塑。


    她嘴唇上沒什麽血色。


    就安安靜靜聽著哥哥的冷嘲熱諷。


    白天裏,楚子昭和父親鄭淩吵了一架。鄭淩依然堅持要把暖暖的保送名額給楚硯,就因為“楚硯才是楚家的親生血脈”,“不能便宜一個外人”


    楚子昭斷定他和楚硯父女倆串通一氣。


    他遠遠看到楚硯,厚重的近視眼鏡把她的上半張臉擋得結結實實,豎起的校服領子又擋住了下半張臉。


    楚子昭看她不順眼:“抬起頭來,畏畏縮縮遮著臉,像什麽樣子!”


    楚硯淡漠睨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拉下領子。


    楚子昭這才發現,楚硯的校服領子上有星點紅色的痕跡。


    就像是咳出來的血跡。


    不可能,頂多是紅筆漏水。楚子昭收回目光,繼續拿保送名額的事冷嘲熱諷。


    兩人一個在車內,一個在車外。


    車外寒風呼嘯。


    隻有車外是楚暖暖的時候,楚子昭才會眉眼帶笑,給她披上昂貴的西裝外套,替她打開車門。


    現在他隻杵在駕駛座上,冷冰冰和楚硯談條件。


    “暖暖的保送資格和你無關。”


    楚硯沒有吭聲。


    我早就說過不要她的名額,你們卻批評我心機深沉,心口不一。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暖暖。”


    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看是你們一天到晚圍著她轉,什麽嬌嬌妹妹心尖寵,一見到她就大腦額葉自動萎縮。


    楚子昭:“但你有沒有站在暖暖的角度想過……”


    從她的角度去想?想著怎麽談戀愛?想著怎麽咒死我嗎?


    楚硯在寒風中冷得一個顫栗,纖弱的手指抵住薄唇。


    咳出的鮮血從指尖溢出。


    快咳。


    她在心裏催促。


    與其成為團寵文劇情的提線木偶,不如直接病死刪號!她高中三年辛辛苦苦,為的是能給自己搏一個好的前程,而不是成為劇情的玩物、楚暖暖升級的墊腳石。


    大腦內,由係統竟然也在此刻出聲:【請宿主切莫放棄治療,積極走劇情。病弱美人係統竭誠提醒,吐血也是戰損美學的一種,吐的越美,越能收獲他人的愛憐。】


    楚硯:?


    楚硯:【我本來可以正常參加高考、工作,決定自己的人生,我為什麽要用這些去交換他人的愛憐?】


    她麵無表情,彎著腰劇烈咳嗽。


    旁邊放學的同學都被驚嚇住:“她、她她她吐血了!”


    楚子昭也因為這個意外愣住,打開車門慌忙跑來。


    他本意是要恐嚇一下楚硯,但再怎麽說,楚硯也是他妹妹。


    他三兩下脫下礙事的西裝外套,擼起襯衫袖子,扛著楚硯就往豪車上跑:“楚硯,你在搞什麽鬼?你聽到我說話嗎楚硯?你今天吃了什麽?食物中毒?還是撞到哪兒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把楚硯抱到車裏的一瞬,他焦躁地低頭看了眼。


    然後微頓。


    在此之前,自己很少注意這個沉默孤僻妹妹。


    楚硯長大了,長得和過去有些不一樣了。


    楚硯表情虛弱,卻有一種解脫般的平淡,就像是對什麽都毫不在乎。


    他鬼使神差地想。


    這樣的楚硯……


    真的是父親口中,那個自私自利,堅持要搶走暖暖保送名額的楚硯嗎?


    楚子昭猛踩油門,把楚硯送到醫院。


    一群醫生護士立刻圍了過來,扯著楚子昭詢問病人病史,和其他並發症狀。


    “你是病人的哥哥?你怎麽當哥哥的?讓你填生日,你連她生日是幾號都不知道?”


    楚子昭向來不可一世的表情,難得忐忑茫然。


    他隻記得暖暖的生日。


    病房裏,一片嘈雜。


    楚硯心率120過速,呼吸8次每分鍾過慢,還咳血不停,在場誰也沒有見過這種疑難雜症。


    楚硯倒是毫不在意。


    身邊的一切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虛假。


    她和他們都隻不過是小說裏的人物,圍繞著楚暖暖團團轉的背景板。這件事她早在幾年前就知道。


    就算一切結束,當有人再次翻開這本團寵小說的時候,她又要站在故事的起點,重新成為女主的襯托。


    這出鬧劇也該結束了。


    她這個背景板不幹了!


    楚硯強忍著即將昏厥過去的疼痛,輕聲開口:


    “我想見哥哥。”


    被叫進病房的楚子昭表情茫然。


    他使勁抓了兩把頭發,依然緩解不了那種莫名的焦慮和負罪感。


    難不成楚硯真是被他氣病的?


    看到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楚硯,他莫名心中發緊。


    明明已經懊惱得兩手不知放哪兒,卻還是習慣性板起臉:“楚硯,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楚硯垂著眸,臉色蒼白如紙,聲音細若遊絲:“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從沒想過要搶走暖暖的任何東西。”


    那表情帶著的期翼,更多是平靜和解脫。


    楚子昭竟然沒有在她的眼裏看到求生欲。


    一個沒有求生欲的人,怎麽會去主動搶別人的東西?


    難道真的是自己錯怪她了?


    楚硯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把抓住楚子昭的袖子,嘴唇顫了顫。


    心電儀警報響起,病人因為情緒不穩,心跳再次過速!


    楚子昭呆立當場,在楚硯扯住他袖子的一瞬間,楚子昭隻覺得心髒柔軟的一塌糊塗,他從沒給過正眼的妹妹,用軟軟的手牽著他,軟軟地央求他,那細弱的手腕像是最精美的易碎品,讓他充滿愧疚。


    他以前這麽牽過楚硯嗎?


    等等,楚硯說她活不了多久?


    楚子昭厲聲道:“醫生,醫生在哪!楚硯,你怎麽樣?先等醫生過來,有什麽事之後再說!”


    楚硯卻依然扯著他。


    那表情帶著的期翼:“哥哥,你們是不是都很討厭我……”


    楚子昭心裏慌成一團亂麻,雙眼通紅:“我沒有!楚硯,你先別說話!”


    楚硯:“哥哥,我想聽你誇我一次好嗎。就一次。”


    病房裏,年輕的總裁如遭雷擊。


    他從來都沒有誇過楚硯。


    楚硯突發惡疾,這樣虛弱,她的心願竟然是想要一句誇讚。這樣微不足道的請求,她到底等了多久?自己是有多狠心,作為哥哥有多不稱職?


    楚子昭聲音沙啞:“楚硯,對不起。我們硯硯從小就聽話懂事,是我的錯,我沒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就無故指責你……”


    【滴,檢測到有年輕總裁向宿主示好,宿主體質-20】


    楚硯唇角揚了揚,示意他繼續。


    醫生護士齊刷刷湧入。


    少女虛弱的笑容,在陽光下似乎隨時會消失殆盡。


    楚子昭狠狠握住她的手腕:“你別出事,我誇你還不行嗎!楚硯你聽好了,你長得好看,從不惹是生非,是你哥哥混賬,把事情怪到你頭上——”


    【滴,檢測到有年輕總裁向宿主示好,宿主體質-15】


    【滴,檢測到有年輕總裁持續向宿主示好,宿主體質-30】


    【滴,警告!警告!宿主體質歸零。】


    楚硯麵無表情闔上雙眼。


    收工,她這個炮灰不幹了!


    楚硯的心電圖變成了一條讓人恐懼的直線。


    病房裏,那個被護士們爭相八卦的、漂亮的堪比明星的少女停止了呼吸。


    楚子昭的心跳也幾乎同時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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