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黑雨仍舊泠然。


    季尋走到洞開的牆壁處,和天幕上已經睜開的暗紫色眼瞳對視。


    混沌又邪惡,這就是黑暗宇宙的本源,主宰祂的天道——暗影大帝。


    同樣是……如今不可戰勝的敵人。


    路法回頭看她,“恩佐的飛船應該還在地球,你跟我和炎兄一起離開吧。”


    留得江山在,不怕沒柴燒。


    安迷修的基因碼還在,隻要回到阿瑞斯,或者逃到任何一個有生命活動的星球,他就還有機會複活。


    季尋冷笑一下,“你還有罪孽要償還,別想就這麽輕易離開。”


    炎帝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樓下,正仰著頭看那顆眼球。


    她抬手束縛住路法,徑直跳了下去。


    路法苦笑著搖搖頭,原本以為小丫頭是心軟想放過他們了,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是自有一套邏輯,隻是不想讓他這麽輕易地死在自己兒子的劍下而已。


    最親近的人此刻都躺在地上,就算是沒有感情的季尋,一時也已經徹底茫然。


    世界的支柱接連死去,這個世界大概真的已經沒救了?


    “拿著,小徒弟,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能夠利用修羅鎧甲,逆轉時間救回他們。”


    炎帝卸下鎧甲,把修羅召喚器遞到她手裏。


    少女搖搖頭,“我沒辦法使用修羅鎧甲。”


    他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不能夠被她這個異世的靈魂所使用。


    “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但是憑你的意誌,應該能做點什麽,修羅有話跟你說。”


    “有話跟我說?”


    她摩挲了一下手裏手機形狀的召喚器,微微閉上了眼睛。


    她身體突然一輕,眼前突然換了環境。


    銀紫色的鎧甲站在身前,赤紅的目鏡和她對視。


    “修羅?”


    “嗯,我們見過很多次。”


    “在過去和未來,這次的相見,算是久別重逢。”


    低沉的聲音聽來很有幾分桀驁和灑脫的意味。


    季尋點點頭,“法則是唯一的,你有改變過去的能力,當然可以在一切的記憶中看見我。”


    修羅笑了兩聲,“現在時間很緊急啊,我確實沒辦法帶你回到過去,但是救他們這件事隻有你一個人能做到。”


    他聲音嚴肅下來,“你現在要做的,是認清自己。”


    “偉力歸於自身,你的身上有很大的秘密,身體限製了你的靈魂,你要做的,就是突破這個界限。”


    季尋怔了一下。


    “言盡於此。”


    沒等她仔細思考,冷雨已經再次落到了身上。


    眼前除了炎帝,又多了一個人。


    一身黑衣,暗紫色的豎瞳壓在蒼白的臉上,唇邊還帶著淺淡的笑意。


    “終於見麵了。”


    ……惡心。


    粘稠的目光混雜著斑駁的欲望,讓季尋和他對視的一瞬間就忍不住蹙緊眉頭。


    “先把召喚器給我,我來陪他玩玩。”


    炎帝大笑兩聲,“今天真夠痛快的,居然還能遇到這麽強大的敵人。”


    他聲音變低了一瞬間,“就算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這樣一邊倒的戰鬥自不必說,炎帝將未升級的修羅鎧甲發揮到極限,也沒辦法跟能夠在轉瞬間泯滅一個星球的暗影大帝抗衡。


    暗影大帝轉過頭,重新對上抬劍指向自己的少女。


    “我說了,這個武器不適合你。”


    陪了她兩個世界的劍被輕易地捏斷,季尋吐出一口腥甜的鮮血,搖搖欲墜的身體晃了兩下勉強站穩。


    不過沒關係,本來也沒奢望這能給他造成什麽傷害。


    她抬手抱住斷劍,聲音徹底冰冷下來。


    “天……地……”


    暗影大帝忽然意識到什麽,唇邊的笑收斂起來。


    “囚……籠……”


    每吐出一個字,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上就蒼白一分,天空中的黑雨終於停下,大地微微震顫了一下,是能晶回歸地球的波動。


    他聽見了自誕生以來就在和自己作對的老家夥的聲音。


    “嘖,帝皇……來的真快。”


    世界融合到了一定程度,帝皇能趕來在他預料之中,隻是他沒想到會這麽快。


    少女半坐在地麵上,看起來已經沒力氣站起來。


    暗影眼睛微眯了一下,“用這樣的能力,也隻是困住我一瞬間而已,值得嗎?”


    “你的身體都要碎了。”


    隻為了讓帝皇和他對上,短時間內和天地意誌融為一體,大概身體都快撕裂了吧。


    季尋按住身上的傷口,歎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原來0311和帝皇,壬龍他們三緘其口的那個秘密是這樣。


    就連這具身體,從一開始也是困住飛鳥的枷鎖。


    ……可恨,但也無可奈何。


    她沒有理會暗影大帝,平靜地接受0311耗盡最後一絲能量的治療。


    “這個世界,是終點嗎?”


    0311無機質的機械音在她心神中斷斷續續地響起。


    “不是……但不用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一直以來隻用0311作為自稱的小黑貓頭一次用‘我’這個定義,季尋仰頭看看重新被光芒染上的天空,喉間溢出一聲帶著哭腔的顫音。


    光明與黑暗的戰鬥無法被人類所看清,世界在混沌中扭曲,偶爾能聽到從虛空中傳來的刺耳嗡鳴。


    她勉強站起來,觸碰了一下李昊天三人已經冰冷的身體。


    “這不是你們的命運。”


    眼淚不聽話地從臉頰滑落。


    “如果這就是故事的結局,那就讓我親手來改變這一切。”


    修羅無法改變已經既定的過去。


    但她的力量可以讓他們醒過來。


    那是月亮永恒不滅的原因。


    是她在無數次死亡中能再一次醒過來的原因。


    大概這樣的能力超越了世界承載的上限,時間有一瞬間的凝滯,血水倒流回已經冰冷的身體。


    身後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


    像是某種來自血脈的感應,她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


    樓上專心看著的路法和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炎帝都睜大了眼睛。


    隱約感應到了什麽,原本在地球之外戰鬥的帝皇和暗影大帝對視一眼,撕裂虛空回到地麵。


    少女轉過身,幽藍色的眼眸對上和她相似的一雙眼眸。


    低沉的聲音帶著淡漠的溫柔。


    “素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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