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江接診上午最後一個病人,是個五六歲小孩子,肚子脹的想哭又忍住沒哭出聲,眼淚就在眼角打轉。屈江用手按了按孩子肚子,問了幾句話,又號脈會兒,對帶他來的孩子母親說:“孩子這個病呢,是病也不是病。他是替你們承付過錯,你們有沒有對父母不孝順的地方?”


    小孩的媽媽當場臉都垮了,不吭聲。屈江繼續說:“你相信我,按我說的孩子會好起來。不信我,你去別的地方找醫生看吧!”


    小孩的媽媽還是不吭聲,旁邊其他病人家屬都圍著,之前就聽人說過,對父母不孝敬會有報應,但誰也沒見過或者說不知道什麽報應,今天這是第一次聽大夫這麽說。


    “陸小先生,我,我該怎麽做呢?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孩子好起來?”小孩的媽媽眼睛裏淚珠已經出來了。


    “你,或者你孩子的爸爸有沒有對家裏老人不孝敬的地方?”屈江繼續問。


    “有,是這樣,之前家裏都和和睦睦沒啥問題。從今年冬天開始,孩子爺爺可能是年齡大了,他開始在炕上拉屎拉尿,剛開始我也沒說話,被褥就給洗了。他也不是天天如此,但後來,他就經常性了,每次我都得給換洗,我當媳婦的也不好意思說這些,畢竟是男多人。就給孩子他爸說了,孩子他爸就讓他能不能憋一下去茅房裏解決,為這事他們吵了好幾次架!後來我看他都不愛惜自己,我就氣的不給他換洗了!”孩子的媽媽含著淚講述著。


    “正常人能憋住,誰願意在炕上拉屎拉尿?你們就沒想著他是病了,送醫院看病?”屈江問。


    “唉,別提了。我們也喊他去醫院檢查呢,我那公公他一輩子好強,不願意去,嫌丟人!”孩子媽媽歎口氣說。


    屈江說道:“中國人往往常說孝順,就是盡孝撫順,盡心盡力奉養父母,順從父母的意誌,換個說話就是要附和做人的規矩,不違背道理良心。


    我個人的見解是,要孝敬父母不是孝順,南華真人說,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而忘親難。南華真人就是大家熟悉的莊子,意思就是用尊敬之心來行孝力,盡兒女的義務,這個其實是容易做到的,我們更應該以愛心來行孝,如果你對父母有真正的敬愛心,是不能讓長輩覺得受到了羞辱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們也罷,父母也罷,覺得大家本該如此應對。


    而不是表麵上,你覺得自己做到了該做到的,但其實你們內心是嫌棄的,是嘲笑他的。甚至你丈夫還責怪他父親的,讓老人家感受到了羞辱,感受到了被嫌棄,這是孝敬嗎?是敬愛嗎?你聽明白了嗎?老話說,惡語傷人六月寒!你可聽懂了?”


    小孩的媽媽點著頭,不停的用手擦拭眼淚。屈江繼續說:“如果你想要孩子病好,就回去把我的意思轉告你丈夫,你們倆人跪在老人家跟前,磕頭認錯,認真的懺悔反省求的老人原諒!是要真心的認錯,懂了嗎?”


    孩子媽媽不停的點頭嘴上說,“聽明白了,聽懂了!”屈江寫了一方子,然後抓了一副藥,遞給她。“如果吃了還不見好轉,帶老人過來給看看,不是多大的問題,調理調理就好了!”


    孩子的媽媽連連道謝!


    屈長海看著大哥還能這麽給人看病,將信將疑的問道:“大哥,你還沒給孩子開藥呀!”


    “給孩子開什麽藥?孩子本就沒事。回去後按我說的去做,如果孩子還沒好,你可以找我!好了就別來了!”屈江回答著弟弟的提問,又對著孩子的媽媽說。


    好神奇哦,不但是屈長海的感受,其他病人家屬們也覺得,同時他們也記下了屈江說的話,暗暗思索,這回去了一定要對父母孝敬,不能口出惡言,要真心的那種。


    中午時候,因為家裏人都出去了,爺爺和屈江長江他們就在門診的廚房裏,一起和家屬們吃的午飯。爺爺也難得和家屬們嘮起了家常,說這個是他的小孫子,從港島回來探親的。


    午飯後,屈江和爺爺都午休去了,屈長海依然興趣十足的與等著下午看病的人聊天,他覺得內地這些鄉親們可親切,隨便聊都很輕鬆。特別是聽他們講方言,更是覺得親切好聽,就跟著他們學說方言,操著港普學說秦地方言,惹得鄉親們笑聲不絕。


    午休結束後,屈江和爺爺繼續坐診,忙了兩個多小時,送走了病人。山上就剩下他們爺孫三人了,屈道生打來電話說梅家人很熱情,親戚們都到了,晚上還要繼續喝酒,他們晚上住酒店不回來了。兩個丫頭也都逛完老子祠,逛累了在屋子裏睡覺。


    爺爺讓屈江背著背簍,他扛著鐵鎬去菜地裏鏟白菜,山裏的白菜用霜打後更好吃,準備晚上燉肉,豬肉白菜燉粉條,不光是東北的特色,整個北方其實都有。


    下地幹活,對於屈長河和屈長海來說,那絕對是新鮮事,兩人爭著幹活。挖大蔥時,經常挖斷,氣的屈江直接一人頭上一個板栗,爺爺是哈哈笑著,在旁邊教他們。


    兩個小家夥弄得一身土,精神頭很神氣,挖完菜洗好後,爺爺讓屈江開始切肉,他準備輔料。屈長婷和屈長妤也睡醒了,散亂著頭發,穿著棉睡衣和棉拖鞋,圍著爺爺和大哥看他們做北方的做法,之前在港島爸爸也做,但真正老家的做法,感覺還是不一樣。


    肉燉好了後,爺爺撈出排骨放進一個小盆子裏,遞給屈長婷:“以前呀,每次煮肉,長水和細妹子最愛搶吃排骨了,來嚐嚐!”


    好家夥,什麽是狼多肉少?什麽是狗見了稀屎?什麽是~~~“唉~~~唉~~~你們幾個給我留一根!”屈江大聲喊著,盆子裏的排骨早就被這四個弟妹搶光了!


    爺爺含著笑意的批評他:“你是沒吃過?吃了多少年了?讓弟弟妹妹們嚐嚐家鄉的年豬味道!”


    “就是就是,你年年吃,我們還沒吃過老家的年豬味道呢!好意思和我們搶?爺爺你做的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豬肉哩!”婷婷吸吮著手指頭說著。其他弟妹也跟著不停的點頭。


    “今天晚上咱們這是做燴菜,就是個晚飯。等後天真正開始燉肉了,再讓你們吃個夠,好不好!”爺爺開懷的說著。


    “好耶好耶,大哥,後天我們給你留些骨頭啊!”長妤還好心的給屈江說著,但聽到他耳朵裏,咋就覺得怪怪定呢!大黃會不會有意見呢?沒看它也一直圍著大家搖尾巴呢!那眼睛水汪汪的盯著他們手裏的骨頭呢!


    到了第三天,是臘月二十八,家裏開始蒸饅頭包包子,煮肉了。吃早飯的時候屈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張婷打來的,說著今天中午高中同學聚會,別人沒他的聯係方式,委托她通知他,說是整個年級的同學聚會,很隆重的,讓他帶著梅慕雪一起參加,告訴了他地址和時間就掛了。


    剛掛斷電話,慕雪電話就來了,說是她收到了高中班裏同學通知,今天要搞同學聚會,她在家裏等他兩人一起去。聽說大哥要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長婷來了興致,喊著也要和大哥一起去玩,屈江說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又不認識你去幹嘛?


    屈長婷撒嬌著說:“我陪嫂子呀,我就是想看看內地的同學聚會嘛,大哥你就帶我去玩玩好不好嘛!”


    屈江無奈隻要答應,陳姨叮嚀他們別喝酒了,山下鎮子上過年人多,喝酒開車很危險的。屈長婷看大哥和媽媽都同意了,麻溜兒的說了一聲,等我!就跑進她房子裏開始化妝挑衣服了!


    這一等就是近一個小時,這還是屈江催促威脅再不出來我就不帶你去了。兩人抄近路從問仙溝下去,家裏車就停在那邊,下山很快也就十分鍾,開車到了慕雪家,這是訂婚後第一次去慕雪家。


    慕雪的家人們也很親切熱情的招呼著這兄妹,趙淑芬還是感慨,這老屈家送走一個漂亮的女兒入伍了,又回來一個漂亮的女兒,聽說還是兩女兒,兩兒子呢!婷婷很乖巧滴喊人,還專門上樓上給梅爺爺送了一個小禮物。


    少坐了會兒,慕雪就說出發吧,他們沒有開車,車就停在慕雪家院子裏。聚會的地方就是在鎮子上,走走還能熱身,屈江就帶著她們倆溜達著,屈江穿的很普通,一身戶外衝鋒衣。而慕雪和婷婷就不一樣了,兩人都是走休閑範兒,婷婷是鬆垮的白色針織衣,外套一個明顯短一截子的翻領橘紅皮衣,下身是緊身牛仔褲,腳踩厚底運動鞋,一個小巧的坤包斜挎著。頭上還帶著毛衣帽子,兩條係繩子吊著毛茸茸小球,日式卡通味十足。而慕雪則貌似很隨意挽起頭發用一根簪子別著,簪子上吊著幾顆珍珠和綠鬆石,上身著紅色休閑毛絨衣,外麵一超長翻領帶毛的白色羽絨服,羽絨服的翻領很誇張,白色的貂皮毛邊,闊腿下垂感十足的白色棉褲,繡著刺繡。腳上則是一個磨砂中腰翻領的細高跟,挎著一個超大的坤包,兩人都化了妝。


    和她們相比較,屈江就很土鱉了。一路上的回頭率那是個高,在這個鄉下的集鎮上,兩個很時髦洋氣的漂亮女孩子,也真是養眼!


    到了聚會的飯店後,有人在門口聊著,屈江和慕雪給他們一一打招呼,有認識的有眼熟不認識的,張偉正好在,看見屈江過來:“老三,你小子不夠意思啊,兩年了也不和我們聯係,找都找不到你!”


    “吆喝,這不是我們的張老大麽,怎麽著,這兩年學習園丁怎麽樣了?這不,家裏山裏頭住著,回家就給人看病,回學校就上學,日子單調呀!”屈江與他招呼著調侃著。


    “嘿嘿,你小子夠可以啊,前天你們是不是訂婚了?”張偉拉著他走一旁遞過來一根煙,笑著問道。


    “我去,我這麽低調的人。這事你都被你知道了,能不能給我留點兒隱私呀!”屈江故作誇張道。


    張偉不樂意了,“低調個屁,你低調,梅慕雪她爸可不低調。前天請了他們家所有親戚到場,晚上還在這個地方包場子了,吃完飯還去唱歌。說是你爸爸從港島回來,是南方有名的愛國華僑,著名企業家。我媽一個同事和他關係好,也去參加了,他回來給我們講,你爸爸是一個真正的儒商!


    那給我們誇得呀!什麽著名的國學大師,他之前還看過你爸爸講課的碟片呢!真的假的啊?我一聽,說是屈老師的兒子和我還是同學,姓屈,那不就是你麽,我們同學裏就你一個姓屈啊!”


    “小子,你著相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個吹,互相吹互相抬舉!人家這麽一說,是不是讓你就覺得人家認識的人都很牛逼,人家也就牛逼了!傻不傻啊你,這種事聽聽也就行了,誰信,誰就是煞逼!”屈江抽著煙不屑的冷聲鄙視著他。


    “嘿,還真是哦,讓你這麽一說,我當時真的是這麽想著,我呸!你才是煞筆呢!”張偉反應過來了。


    這時有其他同學過來,大家互相打著招呼。其中他們曾經同一宿舍的徐紅旭,那是西裝革履白襯衣,頭發大背頭,那頭油打得賊光發亮,皮鞋也是賊光發亮,外麵一件呢子大衣,典型的成功人士打扮。見了他們倆個那是個高興,熱情呀,掏出芙蓉王給他們讓煙,二十多一包的香煙,可不是他們這些學生們能抽得起,他們也就兩三塊的煙,條件好一些也就五塊錢的白沙。


    張偉接過他的煙:“老四啊,聽說你是發大財了,這發財煙就是不一樣啊!”


    “張老大,瞧你說的,什麽發大財?就是跟著家裏人包點小工程,掙了些小錢而已,不值得一提,這煙呀,也就是充充門麵而已!”徐紅旭給他說話,眼睛卻盯著和女同學說話的梅慕雪和屈長婷。被屈江一個輕輕的虛耳刮給扇過來,“往哪兒看呢?”


    “嘿嘿,屈老三,你小子福氣好啊,還在上學?你家慕雪現在是越來越漂亮了!那個美女是誰呀?哪個班的,我咋不記得呢?”徐紅旭訕笑著說。


    “我妹,我親妹,從港島回來的!”屈江冷哼的道。


    “我靠,你行啊,之前不是有個屈若溪是你妹嗎?怎麽又蹦出來一個妹子,還是從港島回來的親妹子!怎麽個情況?你家還有海外華僑關係?”徐紅旭是驚訝的問,他的聲音也讓其他人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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