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蘇木手裏拿著2根發釵,對著晨暉左右看著,來回比劃著,糾結萬分。懷夕推門進來,看到眉毛、眼睛、鼻子都擠成褶的蘇木,不禁失笑:“蘇木......你可莫要犯愁了......哎呦......不行......笑死我了......”蘇木不好意思了:“懷夕姐姐,別笑了,快幫我挑挑吧!”


    樹上的寒霧用腹語對著身邊的寒雲撇嘴:“你看,蘇木這丫頭,就這時候最醜了!每天晨起一選發釵就犯愁,那張小臉愁的,就跟揉皺了的包子似的......”寒雲回應他:“嗯,我看都差不多!一個一個的,脾氣都不大好,也就在燕二小姐跟前老實些呢......發釵嘛,隨便插一根就好了唄,反正最後不還是會戴著,旁的丫頭給她選的那根呀......也不知道每天愁啥......誒,你剛才說誰醜?是傻的那個?還是笑的那個?喔,是說傻的那個吧?啊,嗯,她是個有些傻的呢!”寒霧無語死了:“寒小五,你覺得,燕二小姐那一院子的丫頭裏,難不成,還能有那,比你還要傻的麽!”寒雲也很生氣:“寒老三!不就是主子叫我今兒跟你再立個賭約麽!你看看你這,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寒霧也不知道怎麽自己說就覺得沒啥、可聽到寒雲說蘇木傻,心裏頭就這麽不得勁,有些赧顏:“去去去!老子才沒有呢!說吧,燕二小姐今兒會帶哪個丫頭出門?”


    寒雲摸摸後腦勺,然後腦子裏走馬燈一樣的,覺得有些發昏。搖搖頭,看吧,光是腦子裏過了一下這幾個丫頭的樣貌,就給我弄得這個頭,暈菜菜的呦。果然還是寒老二說的對啊,要保持上乘功夫,就要靜心呢。嗯,還是要靜心啊。那怎麽才能靜心呢?嗯,那就以後,還是不要再跟寒霧玩了吧。不跟寒霧玩呢,就不會立賭約。不跟他立賭約呢,就不會輸。不輸呢,就不會找寒風借銀子啊。不借銀子啊,就不會欠攏共10兩銀子呢。不欠10兩銀子呢,就不會昨兒發誓今兒又當狗呢。可今兒不當狗,又怎麽能有贏的機會呢。再說是主子讓今兒再立賭約的啊。而且萬一今兒賭贏了呢。再說了,主子說了,若是賭贏了呢,欠寒風的那10兩銀子,就全免了呢。全免了呢,就可以攢下銀子了。攢下銀子了呢,可不能再賭了啊。要不銀子又會沒了啊。沒銀子,還怎麽買宅子呢。沒宅子,還怎麽娶媳婦呢。沒媳婦,還怎麽養娃娃呢。沒娃娃,還怎麽對得起祖宗呢。對不起祖宗,還怎麽有臉呢。沒臉,又怎麽好看呢。不好看又,怎麽擔得起主子的抬舉呢。沒抬舉,又怎麽會有前途呢。沒前途,還怎麽掙銀子呢。沒銀子,還怎麽買宅子呢。沒宅子,還怎麽娶媳婦呢。沒媳婦,還怎麽養娃娃呢。沒娃娃,還怎麽對得起祖宗呢......


    寒霧在一旁就眼睜睜的瞅著寒雲那副明顯已經完全走神了的傻樣,立馬就猜到保不齊這貨一多半怕是又想到了那些個,沒銀子怎麽買宅子、沒宅子怎麽娶媳婦之類的死循環邏輯,心火越發一拱一拱的,順手摘下一大把榆樹葉就扔了過去:“哎,我說,你又在瞎琢磨些啥呢!快說!”


    “這樹!怕不是要成精了,落個葉子的動靜,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啊!”懷夕伺候燕映諾洗完臉端著水盆出來,路過樹下,正巧一把榆樹葉落下來。抬頭,看到榆樹枝輕晃了兩三下,雖覺得剛才那一大把葉子落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放在心上,小嘴撅著,盯著樹枝看。身後,蘇木一路小跑過來:“懷夕姐姐!二小姐說一會兒就出府去府文廟上香了,讓你趕緊換身衣衫,今兒和半夏姐姐一起,隨她出門呢!”


    樹上。寒雲樂翻了:“贏啦!要不說,跟著主子就有得肉吃呢!我今天可是賭贏了呀!”寒霧心裏不忿:“瞎貓逮個死耗子!下次再賭,你可未見得能贏!”


    隱在院內牆後一側的寒風,別提多難受了,10兩銀子啊!就這麽被吃幹抹淨了唄!我英明神武的主子啊,讓卑職說您什麽好啊?還是寒雷昨晚說得對啊,隻要是主子讓寒小五立賭的時候,那小傻子鐵定就能時來運轉、賭贏一把......這連吃肉還帶喝湯的!這沒腦子的寒小五!10兩銀子啊!肝疼!肉疼!心口疼!腦仁疼!哪哪兒都疼!


    隱在院內牆後另一側的寒雷,正沉浸在幸災樂禍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呢,眼前就掠過了一幹人的身影。正是燕映諾,攜著貼身丫頭,半夏和懷夕,三人正徐徐踱步,緩緩往前院行去。


    燕映諾身著一件蔥綠色窄袖春衫,下穿鶯黃色百褶襦裙,肩上搭著一條銀灰色的披帛,打扮得十分清幽淳樸、淡雅潔淨。芭蕉髻上,一支玉製的春燕銜葉發簪,格外清奇。發髻底部圍著兩枚金簾梳,額前墜著花勝,耳邊佩了一對製成芭蕉樣式的小巧短腳耳環,頭戴綠色竹篾團冠,隻襯得她的小圓臉甚是好看。晨暉透過樹影,光線斑駁的打在她身上,腰間玉環帶,清風拂過,盡顯搖曳生姿。半夏和懷夕兩個丫頭,則是穿著一模一樣的粉紫色春衫、藍白色侍女襦裙,二人皆是挽的時下丫頭們最愛梳的雙掛髻,臉上盡是興奮。三個小娘子就像天邊彩雲一樣,在寒風、寒雷、寒雲、寒霧的視線裏,徐徐飄過。


    寒風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湧起些自豪,心想,這半夏姑娘,果然是燕二小姐跟前得用的第一人啊。她今兒可是真真好看的緊啊。不,她一直都很好看,今天特別好看。對了,當初武德司裏數萬精兵司卒的軍頭兒,寒風,也是執掌武德司的武德使大人,簫寒涯跟前得用的第一人呢。我現在也還是主子跟前得用的第一人啊。嗯,老子也和半夏姑娘一樣都是陪主子一起長大的呢。


    寒霧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左右就是覺著不痛快,心想,寒小五,下次可不能讓你贏的這麽輕鬆了。該不會是主子昨兒就知道燕二小姐會帶哪個丫頭出門,因此私下裏便告訴他了吧。不能吧。主子才不會這麽無恥。要不,就是寒雷從主子那裏知道了,然後告訴給了寒小五吧。哼,寒老二,真是這樣,我真敢抽死你,你信不。昨兒要是頭兒敢不借銀子給寒小五,我就敢抽死他。可我也不敢真的抽死頭兒吧。再說我也抽不死他吧。可是是主子說的讓我抽死他啊。最後不還是沒抽成麽。嗯,等著,抽不死寒風,我還抽不死你寒雷?唉,老子心裏怎麽越發的,氣不順呢。


    寒雲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刻,總覺得被寒霧那一大把樹葉扔過來、打到身上、再落下去的時候,懷夕姑娘好像是往這邊樹上看了兩眼。心想,沒有吧。錯覺吧。嗨,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子今天賭贏了,有些上頭呢。


    寒雷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的眼睛,今兒真是實實在在的有點被亮瞎到了,“嘖嘖,這燕相府風水還挺養人......”正自娛自樂呢,突然就覺得,後腦勺重重的挨了一記。瞬間就感覺不好了。腦袋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是這三個人裏頭的哪個貨,如此不開眼,想討老子的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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