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暖暖看了眼梅香草那雙手,那雙手上麵即使覆蓋著一層泥土,都掩蓋不住手心手背的粗糙。


    梅香草長年累月的幹重活兒,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長大,孩子小的時候,這個家全靠她那雙手撐著。


    她從來不用任何護膚品,若不是本就底子好,隻怕現在已經顯得很蒼老了。


    可是那個負心漢,現在卻養著別的女人,那女人皮膚比同齡人顯得細嫩,明顯是精心保養過的,還打扮的那麽精致。


    她聽江野說,梅香草直到現在還放不下江東城,一直在等著江東城回來。


    若她現在告訴梅香草,江東城沒死,還娶了別的女人,生育了兩個孩子。


    梅香草應該就死心了吧。


    可是,這樣的話,梅香草連最後的念想都沒有了,得知心愛的人背叛了她,定然也會痛徹心扉。


    她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真想飛回京市去,猛揍一頓那個負心漢,給梅香草出出氣。


    梅香草洗完了手走過來,“暖暖,你怎麽還在外麵站著?咱們一起去屋裏。”


    “好的,大娘。”


    梅香草順便喊了江婷,“婷婷,快起床,你嫂子回來了。”


    “我嫂子回來了!”屋子裏立刻響起一道驚雷般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陣地動山搖,江婷穿好了褲子,一邊套毛衣,一邊往外跑,頭發炸的像個雞窩。


    “嫂子,真的是你,你回來啦!”


    “嗯。”許暖暖瞧著她現在的形象,緊抿著唇,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婷婷,你還光著腳,地上可涼了,快去穿上鞋吧。”


    “哦哦,好的,剛才著急往外出給忘了。”


    她又慌慌張張跑回去穿鞋了。


    梅香草搖搖頭:“都這麽大個姑娘了,還毛毛躁躁。也虧人家建軍不嫌棄她,說起建軍,那真是個整齊愛幹淨的小夥子,我們家婷婷跟人家在一起,以後可得讓人家忙活了。”


    “大娘,讓他忙活他也樂意。”


    裏麵的江婷聽到了,附和,“就是就是,我天天揍他,他都願意呢。讓他做家務,他肯定也願意。”


    “那可不行,你以後得改,人家能遷就你,你也得為人家著想這點,可不能得寸進尺。再說,以後要是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可不能讓人家嫌棄你。”


    梅香草平時也嬌養女兒 ,但不會讓女兒沒教養。


    “我知道了,媽。”


    江婷把毛衣穿好了,頭發還是毛毛躁躁的,去拿了梳子梳頭。


    “嫂子,你咋突然就回來了呢?”她問許暖暖。


    “我想你們了,就回來了。”


    “嘿嘿,我嫂子真好,我也想我嫂子了。”


    許暖暖把她帶的禮物拿出來,先給梅香草。


    “大娘,這是給你買的加絨內衣,冬天穿在裏麵應該很暖和。”


    梅香草受寵若驚,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哎呀,咋還給我買衣服了。”


    “這是給江陽買的帽子。”


    “還有他的?!”


    然後把圍巾給了江婷,江婷立馬圍在了脖子上去照鏡子了,圍好後又跑回來。


    “嫂子,我好喜歡,你太好了。”


    “我還買了點發卡和頭花,給你梳頭,再把發卡和頭花給你紮頭上。”


    “太謝謝嫂子了。”


    江婷感覺自己掉進了蜜罐裏,一覺醒來,她就被嫂子給的滿滿的幸福給包圍了。


    許暖暖先把烤鴨交給了梅香草,“一會兒咱們吃這個。”


    梅香草沒吃過,問:“需要加熱一下嗎?”


    “加熱一下吧,不然又涼又油膩膩的,吃了容易拉肚子。”


    “好。”


    等江陽醒來,看到許暖暖給他買的帽子,著實讓他既意外又驚喜。


    一個勁兒地對著許暖暖點頭哈腰,“謝謝嫂子,謝謝嫂子。”


    “好了,好了,免禮吧。”


    “嫂子,你比我哥還親呢,我哥光會打我。”


    許暖暖:“你不怕我把這話告訴你哥,你哥更打你。”


    江陽笑了笑:“我知道我嫂子不會出賣我的。”


    許暖暖在江家吃過早飯,又去了羊圈看了一下羊,羊長的都很好,每隻都白白胖胖的,非常健康。豬圈裏的豬也在吃青貯飼料,長得也很好。


    她順便去了一趟大隊長家,省得一會兒坐牛車的時候,大隊長見到她會大驚小怪。


    “許知青,你咋突然回來了?我批給你的假期還沒到吧。”


    “我突然想回來看看,還得回去呢。”


    “哦,需要再延長一下假期嗎?”


    “不用了,還有好幾天呢,夠用了。”


    “那就行。”


    許暖暖在坐牛車的時候,遇見了關玉蓉,關玉蓉見了她,明顯吃了一驚,然後跑過來。


    “暖暖,你怎麽也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哎呀,我昨天才來,今天就看到你回來了,早知道你跟阿姨一塊兒來,咱們還能做個伴兒。”


    “阿姨,我就是臨時想回來了,惦記著這裏的那群羊,惦記著我的狗,我回來看看,還回去呢。”


    “哦,那等回去的時候,咱們一塊兒。”


    “看看吧,也許能做上伴兒。”


    少時,許振清和方素雲也來了,他們仍舊和許暖暖裝著互不認識,和關玉蓉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上了牛車,又來了幾個村裏的人,把整個車子都坐滿了。


    到了縣城後,這些人都下了牛車,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許振清和方素雲直接去人民醫院了,關玉蓉緊隨其後,許暖暖繞了個彎也跟過來了。


    許振清和方素雲來的莫無畏的病房裏,告訴林如煙:“你媽來了。”


    “啊?!”


    林如煙正坐著給莫無畏削水果,聽到這話身子狠狠抖了一下,帶動著椅子移動和地麵摩擦,發出一道刺耳的嗤啦聲。


    本來連貫的一條蘋果皮從中間突然斷裂,林如煙不小心在自己手上割出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珠立馬就冒了出來。


    “如煙!”


    “我,我沒事。”她心裏驚濤駭浪,臉上的表情根本無法平靜。


    其實莫無畏也很倉惶,關玉蓉來者不善,即使已經做好了迎接這一天的準備,他還是害怕的不得了。


    因為他覺得自己能贏關玉蓉的幾率很小,畢竟他身份敏感,現在又變成了殘廢。


    關玉蓉肯定不會同意讓他和林如煙在一起。


    他的一顆心狂跳著,好似要衝出嗓子眼。


    就在他們精神都異常緊繃的時候,關玉蓉冷著臉走進了病房。


    她看看躺在病床上,一隻手和兩隻腳都綁著繃帶的莫莫無畏,又看看坐在病床前的林如煙。


    對林如煙冷聲:“如煙,你竟然騙我。我見過你們大隊長了,大隊裏根本不缺老師。你不想回去,隻是想在這裏守著這個殘廢。”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殘廢”兩字說出口,莫無畏更加自卑了,他緊緊地咬著嘴唇,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無奈。


    許振清聽不過去提醒她,“請你不要那麽稱呼無畏,他不是殘廢,他以後會大有用處的。”


    “有個屁用,手腳都沒了,還能幹什麽?如煙,這次是專門來帶你回京市,你現在趕緊回大隊,收拾收拾,咱們母女這就回京市。”


    “媽,我不走,我不想回去。”


    “你想在這裏守著這個殘廢。如煙,我告訴你,他以前配不上你,現在更配不上你。你這個傻瓜,你跟著他就是受罪。”


    “媽,我不怕苦,我隻想守著無畏。媽,你知道嗎,他會變成這樣,完全是我害的,我欠他的,我待在這裏是為了贖罪,你別讓我走。”


    “如煙,這不是你的錯……”莫無畏開口。


    林如煙立即嗬斥他:“你不要說,這本來就是我造成的,最嚴重的後果由你承擔了,剩下的就由我來承擔。”


    關玉蓉氣的咬牙,直接上手去拉林如煙,“如煙,你必須跟我走。你養大的女兒,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你就不能留在這裏。現在立刻跟我回京市,媽給你找一個比他強一百倍一千倍的,讓你後半輩子享福,我的女兒是不可能跟著一個廢人活受罪的。”


    莫無畏被關玉蓉如此詆毀,他卻無話可說。


    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因為他本來就沒辦法給林如煙好的生活,還會連累她跟著自己一起受苦。


    倒不如放她走。


    關玉蓉往外拉扯著林如煙,林如煙懇求她:“媽,我不走,你讓我留下來吧。無畏他已經不能照顧自己了,我走了,他可怎麽辦?”


    “管他怎麽辦呢?不關咱們的事兒,咱們自己過好日子就行了。”


    “媽,我不能走,求求你放過我,讓我留下來吧。”


    “不行,你必須跟我走。”


    不然她回去可怎麽跟吳豔交代?怎麽再給自己找大靠山?


    林如煙沒有辦法,情急之下,她撲通一聲給關玉蓉跪了下來。


    “媽,我求求你了。你就就成全我和無畏吧,不要把我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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