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薑籬朝自己投來震驚的眼神,蕭銑希冷哼一聲,目光如電,語氣威嚴道,“讓你代理石門縣縣務,你卻在任上疏忽管理,對流民災民不做深入了解,薑縣令休假之前給衙門寫的那些招安安撫流民的工作手冊,你可曾翻閱學習過?”


    曹大人心中叫苦不迭,什麽招安流民災民,什麽工作手冊,他壓根兒就沒見過那東西啊!


    哎……他現在都不得不懷疑,前麵那兩位做不下去的代縣令,因公生病是真是假?!


    “是下官疏忽,作為一方父母,理當為百姓謀福,然卻未能深察流民之患,亦未妥善施行招安安撫之策,致生此亂,下官定當痛改前非,親赴山區,察民情、解民憂,還石門縣太平,望王爺開恩,許下官戴罪立功。”


    曹大人言罷,以頭叩地,砰砰有聲,額頭須臾間已現紅腫。


    蕭銑希麵色稍緩,然仍厲色道,“莫要再負本王與百姓之望,否則,定不輕饒。”


    曹大人磕頭如搗蒜,連聲稱是。


    蕭銑希隨後又問衙役曹德恒,“你等能及時找到田將軍夫人,有功,可據本王了解,那片山區從來官商不近,是如何尋到的宏幹村?”


    曹德恒忙跪地回話,“回王爺,屬下等先是趕到宏幹村所在大山下的關山背村,尋了幾個認路的村民帶路。”


    “哦,”蕭銑希語氣不明,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薑籬,才將目光轉向曹德恒身邊的年輕衙役,道,“這名衙役瞧著臉生啊!”


    曹德恒聞言,飛快抬頭看了一眼王爺所指,忙道,“回王爺,這是屬下昨日新收的徒弟。”


    那年輕衙役被王爺點名,驚恐萬分,雙腿發軟直接就跟著師傅一塊跪了。


    蕭銑希勾唇一笑,朝他努了努下巴,“那你來說說,昨夜營救是如何驚險,說得好,本王重重有賞。”


    哦,啊?!


    好嘛,又懵一個。


    料這衙役怎麽想不到王爺是什麽出牌套路,還以為真是要聽昨夜辦差之艱辛,為了同僚的賞賜,他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回王爺,天黑之後,山路不好走,幸得薑縣令趕來,現場指揮尋路,說來也奇怪,關山背村村民也摸不準方向的時候,是薑縣令指引咱們往前走,一指一個準,


    薑縣令真是愛民如子,身子不便,也親臨現場,有時走累了,就在樹下休息片刻又繼續趕路,沿途留下記號方便援軍跟上,就這麽一直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找到了宏幹村,


    村中狗吠,村民惡犬攔在村口,是薑縣令手握令牌,斥退那幫鬧事的村民,正好田將軍趕到,一起往那朱家營救去了,一切都是薑縣令功勞,不,是王爺洪福齊天,庇護我石門縣縣民。”


    其實,從蕭銑希點名一個隻來了一天,連衙門裏錯綜複雜的人事還未搞明白的衙役問話時,薑籬大概就猜到這人想幹什麽了?!


    所以這衙役一開口說話,說到關鍵節點時,薑籬就在一旁不停地咳嗽。


    蕭銑希跑來此處,分明是想知曉她昨夜的行徑,要找她的過錯。


    她試圖用咳嗽來提醒那人莫要多言,說得越多,她死得越快啊!


    但很顯然,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嘴裏,後果真的很嚴重。


    年輕小夥早已被蕭銑希的威壓嚇得失了心智,哪裏還聽得見別的聲音,任憑薑籬咳得肺都要出來了,他還是將該說的話都說了個幹淨。


    蕭銑希眉頭一皺,厲聲提醒道,“薑縣令,你再擾亂公堂,本王治你大不敬之罪你信不信?”


    薑籬無奈,隻得閉嘴。


    唉,看來今晚回家是少不得一頓懲罰了,罷了罷了,大不了,用絕招,肉償得了。


    蕭銑希不再理會薑籬,繼續審案。


    所有人證物證俱在,他雷厲風行地將被告一一過堂,最後宣判,“毛牙人,貪心無度,與民賊勾結,迫害無辜平民,陷何氏於水火,杖三十,流徙邊城為苦役,


    朱家諸子,懵懂癡傻,不通人情,朱老漢為主謀,其心險惡,罔顧人倫,當斬,朱老太雖非首惡,亦有縱容之過,杖三十,攜幼流放邊城,


    宏幹村鬧事之民,杖三十,歸村為宣講之人,使村民曉抱團群居之害,蓋近親婚配,數代之後易產癡兒,朱家六子即為例也。


    本王亦告於觀審之百姓,家有女者,當審慎有加,論及婚嫁,必詳察對方門第,勿使此等醜事複現。


    至於牙行,宜速整頓,禁牙人私相交易。”


    塵埃落定,看熱鬧的百姓漸漸離去,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流放的也已被押走,處理完這些事,已然過去一個時辰。


    小主簿奮筆疾書將卷宗歸納好,正要送呈王爺過目。


    此時的公堂,雖已少了先前的喧鬧,但那緊張的氣氛卻絲毫未減,尤其是,他一抬頭,就見王爺麵色緊繃,目光筆直落在薑縣令身上,而薑縣令此時正站在堂前,翹首觀察外頭情況,一副吃瓜未盡的模樣,完全不知身後有餓狼。


    咳咳,怎麽能這樣形容王爺……


    他也不知該不該去攪動眼前危險的湖水,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起身正要開口,卻聽驚堂木再次拍響。


    小主簿嚇得一屁股又縮回板凳上,低頭垂目,提筆假裝寫字。


    蕭銑希看著薑籬,厲聲質問,“薑縣令,你可知罪?”


    田將軍和薑籬心中同時一凜。


    田將軍率先單膝跪地,“王爺……”


    “你閉嘴,退下!”蕭銑希麵沉如水打斷道。


    本還想為王妃求情的田將軍,有口難言,最終隻能聽令退出了公堂。


    小主簿眼巴巴地看著田將軍離開的背影,眼角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為何王爺不叫他也滾了,難道真要治薑縣令的罪?


    大義滅親,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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