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老舊的走廊被白燈照亮,牆外傳來台風過境的聲響。


    我依舊站在大伯家門口。


    伯母剛開門,就被我用朱火符拍在腦門上。


    “呀!怎麽了?!”


    她往後趔趄一步,捂著腦袋。


    嗓音變得正常,標準的播音腔普通話,聽著很舒服。


    我又看向身後。


    大伯緊緊拽著我的手,聲音中止不住的雀躍:


    “伊言!她應該是真的!你伯母還活著......”


    如果這裏還是現實,我或許就信了。


    我關掉ar眼鏡攝像頭,快速觀察四周。


    寂靜的樓道飄蕩腐屍的臭味,不再被血肉內髒覆蓋。


    但我暫時無法確定,這裏是釋妄界,還是我看到的幻覺。


    我已經沒有出夢符了......


    大伯本想去擁抱伯母,卻被我攔下來,再次緊張起來。


    “伊言?怎、怎麽了?”


    “先等等,大伯。還是那句話,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死死盯著伯母,試圖找出一些破綻。


    伯母看到我的表情,也有些緊張起來,恐懼之色十分生動。


    突然,她把一張黃符按向我的腦袋。


    我下意識躲開,並抓住伯母的手,看向符咒。


    確實是朱火符。


    以我手繪練習上千張的眼光,絕對不會看錯。


    伯母瑟瑟發抖,反倒懷疑起我的身份來:


    “伊言。你、你是本人吧?”


    “......當然。”


    我接過伯母手中的朱火符,端詳一會兒,還給她。


    難道是我看到幻覺了?


    這裏其實是現實,大伯和伯母都是真人......


    我準備停止無故的猜疑。


    但這時,一個細節卻讓我的心髒重新懸起。


    我和外接大腦的距離變了。


    平常在現實、或者其他人的釋妄界,我都會感覺202個外接大腦非常遙遠。


    若傳遞信息,要好幾秒才能接收到零星的反饋。


    但現在,我能正常使用外接大腦了。


    它們就在我附近,堪比我生而就有的器官,零延遲,如臂使指。


    “有意思,又換花樣了......”


    我輕聲喃喃自語。


    “什麽?”大伯詢問我說了什麽。


    隨即,居民樓的樓道瞬間消失。


    我和大伯伯母三人所站之處,變成了屠宰廠的車間,流水線啟動,發出機械的轟鳴。


    “——啊!啊!啊......”


    大伯被嚇得不輕。


    尤其當他看到流水線上的屍體和人頭時,更是兩腿發軟,驚叫聲停不下來。


    要不是我扶著他,怕是已經坐到地上了。


    伯母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呆站原地,維持扶著房門的動作。


    “怎麽了?伯母,這麽大場麵,不叫一聲嗎?”


    我握起殺豬刀笑看她。


    這一刻,“伯母”的表演不攻自破,渾身發顫,用字正腔圓的播音腔向我求饒:


    “伊言大人,饒我一命,是喰鬼離讓我做的......”


    “哈哈!它讓你做你就做啊?”


    我踹出一腿,把伯母踢得空中轉體兩周半,摔了個狗吃屎。


    大伯已經看傻眼了。


    聽到伯母奇怪的發言,終於反應過來,苦笑著心涼了半截:


    “伊、伊言......這個春萍也是假的嗎?”


    “別擔心,大伯。不找到真的伯母,我今天不會走的。”


    我邁步上前,拽著偽人伯母的頭發,把它拎了起來,如同在抓一隻兔子。


    “啊啊!饒、饒命,伊言大人......”


    從我改變釋妄界以後,這偽人就沒了反抗的心思,現在更是臉色慘白,除了求饒不懂說其他話。


    或許是它已經發覺,在我的釋妄界,是不可能贏過我的。


    “聽著,豬仔,乖乖回答我的問題,我說不定可以饒你一命。”


    我咧開嘴角,盯著偽人的眼睛。


    “我說!我都說......”


    “是喰鬼離讓你來的?”


    “是、是、是是......”


    啪!


    我突然一巴掌甩過去。


    偽人的身體如被重拳攻擊的沙袋,左右搖晃,臉上腫了一大個紅色的掌印。


    “說幹脆點。”我的聲音冰冷至極。


    偽人壓製住身體的顫抖,不敢再有任何遲疑:


    “是!是喰鬼離大人叫我在這等待的!”


    “喰鬼離在哪?”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聽它命令,在此處等待兩天三夜。”


    “那麽久?那我伯母本人在哪?”


    “她......她......”


    啪!


    我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偽人再次如沙袋高高晃起,頭發連同頭皮被衝擊力扯斷,向側麵飛去。本就腫起的臉頰被拍得炸開,嘴裏吐出四五顆帶血的牙齒。


    “伊言......”


    大伯看不得愛人的臉龐被如此殘暴對待,輕歎一聲閉上眼,趴在地上當起鴕鳥。


    “別怕,大伯。不過是隻偽人罷了。等我一會兒,很快就好。”


    對偽人的施暴,有效發泄了煩躁感,讓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偽人伯母被扯下一大塊頭皮,成了爛腦瓜地中海。


    我來到它麵前,掐起它的脖子,再次把它從地上拉起來。


    “我的耐心有限。快說,我伯母在哪?”


    “她在自家房子裏......被伊世榮大人控製......還活著......”


    “哈哈哈!伊世榮!”


    我怒極反笑,加大了手裏的力度。


    也就是說,從七月二十九號開始,現實中的伯母就已經被二爺控製著了。


    而我和大伯在釋妄界見到她,不過是喰鬼離的把戲,它和二爺根本不擔心伯母能脫離掌控。


    偽人的臉色變得青紫,如缺水的魚兒般,艱難呼吸著:


    “伊言大人......饒命......我要死了......”


    “你的朱火符,又是誰給你的?”


    “是伊世榮大人......交給我的,他說,隻要在你的釋妄界,就......不會生效......”


    “有關喰鬼離和伊世榮,你還知道什麽?統統說出來。”


    “我......知無不言了......你說過,會饒我一命......”


    我一揮手,將偽人扔到殺豬台上。


    偽人臉上剛露出劫後逢生的喜悅,就被我一刀梟首。


    這是隻接近一百五十年的高級貨,獻祭一隻,就讓我的體力恢複大半。


    難怪它扮演伯母時演得那麽像。


    可之後要怎麽做,卻讓我犯了難。


    我沒有出夢符,隻能等自然醒,再去現實裏和二爺對峙。


    而這偽人說,伯母被二爺控製著。


    這簡直是噩耗中的噩耗。


    用繩索綁著也是控製。


    把人四肢砍斷,再包紮好傷口,也是控製。


    把人藥成傻子,喂屎喂尿養活著,也是控製。


    二爺那瘋子,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伯母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伯。別趴著,地上涼。”


    我收斂笑容,用殺豬台旁的抹布擦擦手,將大伯扶起來。


    而後,將殺豬刀架在他脖子上。


    “啊!”


    大伯又是一聲尖叫,捂著胸口抽搐起來。


    我本想用這種方式試探大伯是否在演戲,沒想到讓他心髒病又發作了。


    隻能再次拿出他口袋裏的救心丸,幫他服下一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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