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檸心裏巨大的轟動過後慢慢平靜了下來,碎掉的世界開始重建。


    坍塌的高樓平地豎起,死寂的湖泊開始流動,天空變藍,樹葉變綠,陽光灑滿大地,鳳凰翱翔九天。


    裴星野感覺到她哭聲的平靜,抱著人坐在長椅上。


    兩人並排挨著坐,薑檸的手還抓著他腰間的衣服,腦袋側著趴在他的胸口。


    裴星野半抱著她,側臉蹭著她的頭發,一隻手臂圈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摸摸她濕漉漉的臉蛋。


    嘴裏輕哄著:“想和我聊聊天嗎?”


    薑檸聲音都哭啞了,往他身邊擠:“學長,抱抱我。”


    裴星野心疼的不行,用力貼著抱她:“好,我抱著你呢,我陪著你呢。”


    薑檸帶著哭腔:“嗯。”


    然後便是長達三分鍾的沉默,裴星野沒再開口問,隻能敞開懷抱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


    就在裴星野以為她今天不會開口的時候,薑檸啞著聲向他講述了一個家庭。


    在如豐市的鄉下有一個薑莊,薑莊大部分人都姓薑,往上數幾代都是同族的。


    其中有一個輩分挺高的老爺子,一生養了兩兒三女。


    大兒子薑樹清沒什麽本事,靠走街串巷的用三輪車賣水果為生,生的老實憨厚的性子,在家卻是一言堂。


    偏偏娶了個媳婦最是個軟綿的,以夫為天,從不說半句反駁的話。


    生了個女兒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漂亮乖巧,薑樹清更是妄想著她能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變鳳凰,可鳳凰的腳被他拴在家裏,不許她飛遠也不許她飛高,最好能直接飛到另一家裏,嫁個有錢人才讓他麵上有光。


    二兒子薑樹高繼承了薑家的麵館,在縣城裏開店,是薑莊第一家蓋起三層樓房的人。


    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在麵館學手藝,小兒子計算機本科畢業,如今畢業兩年,一個月六千塊的工資。


    薑檸說到這停了下,耳朵聽著裴星野胸腔裏發出的心跳聲,閉了下眼睛才接著講。


    “就是這六千塊的工資讓我爸覺得計算機是非常有前途的專業,所以在我報誌願的時候讓我這個二堂哥改了我的學校和專業,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裴星野聽到這裏震驚的坐直了身體:“!他們偷改了你的誌願?”


    薑檸被他帶著也坐了起來,兩隻手還抱著他的腰,哭得微紅的眼睛看向他:“嗯,我家沒有電腦,我當時也沒有手機,報誌願的時候用了我二堂哥的電腦……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們會一聲不吭的做這樣的事。”


    裴星野氣得不行,幾乎想把那個所謂的二堂哥找出來揍扁,還有薑檸那拎不清的父母,一點也不尊重孩子,簡直把孩子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沒眼界沒遠見沒見識。


    薑檸捏捏他握成拳頭的手,道:“我喜歡文學,當時報的是京遠大學的中文係。離家足夠遠,我很喜歡。”


    這是原主真實的想法,她幼時也曾頑皮,會哭會鬧,後來一次次被要求著懂事、聽話、乖巧,終於裝在殼子裏成長為了父母想要的樣子。


    等到終於有了逃離的機會,卻偏偏功虧一簣。


    裴星野抱著人親吻她的額頭,一下下珍而重之。


    他的心一陣陣抽痛,隻恨不得把懷裏的人揉進心窩最軟的地方,怎麽心疼都不夠。


    家裏出來這麽個高分上名校的孩子,不想著好好培養,反而想著怎麽把她困在自己的身邊。


    想讓她飛,卻又要折斷她的翅膀,隻許她在手心裏翻騰。


    說完了這些話,薑檸心裏鬆了許多,裴星野的懷抱足夠溫暖,額頭的親吻足夠輕柔。


    薑檸伸手放在裴星野的左胸口上,“咚咚”的心跳打在她的手心,表露著他起伏的心緒。


    她抬起頭,嘴角彎出一個笑來,想要安慰他:“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啊。”


    裴星野一隻手捧著她的臉,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薑檸猛地一震,就聽裴星野繼續道:“那是你的夢想,是你十幾年為之努力的願望。我相信即便你的生活裏沒有我,你依舊有廣闊的天空可以翱翔,依舊有足夠美好燦爛的未來可以盡情施展你的才華。”


    裴星野在她鼻尖輕輕一吻:“即便我私心裏為這樣的結果感到慶幸,但若是有選擇,我希望你足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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