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無話。


    翌日一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將青磚灰瓦鍍上了一層暖輝。


    原本鬼氣森森的義莊,增添了些許寧靜祥和。


    常勝與陳卓走出屋子,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九叔正在院子裏洗臉。


    二人主動打了個招呼。


    “九叔,早。”


    九叔點頭回應。


    “早。”


    常勝開口道:“昨晚聽秋生說,九叔今天要為任老太爺遷墳,如果沒有什麽忌諱的話,我想過去長長見識,不知方不方便。”


    常勝也是臨時起意。


    他本打算今天在任家鎮逛一逛,四處打聽打聽,任家鎮以前為什麽叫思源村,送葬漢子為什麽執意在老爹咽氣之前,將其送到義莊。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事情交給小夥伴們去做就可以了。


    常勝之所以臨時改變主意,一來是真心想跟著九叔漲漲見識,二來是上次在鬼樓副本,陪三個小夥伴逛街時,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九叔略做思考後,便點頭應允,隨後囑咐道:“到了墳地,不可胡言亂語。”


    不一會,青河、秋生、文才也出來了。


    三人都頂著黑眼圈,顯然昨夜睡得並不踏實。


    秋生換了發型,從偏分改成了齊劉海,遮住尚未消腫的額頭。


    “快些洗漱,與任老爺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


    九叔囑咐了一句,隨後回屋換上道袍,去中院準備一會遷墳儀式將會用到的法器。


    蘇、陸、付、溫四個小夥伴也從房間走了出來。


    常勝迎了上去,開口說道:“一會你們出去逛逛,熟悉一下任家鎮的環境,順便換點銀元、銅錢或是紙幣,以備不時之需,另外再置辦些……”


    說到這,常勝瞥了一眼青河、秋生、文才三人,壓低聲音繼續道:“置辦些符合這個年代的衣服。”


    付倩倩問道:“老常,你不和我們一起逛逛?”


    常勝連連搖頭,“不了,我和九叔出去一趟,你們自己逛吧。”


    青河三師兄弟,陸續離開了後院。


    陳卓在不遠處說道:“勝哥,九叔他們已經收拾妥當了,咱們也快出發吧。”


    常勝看向陳卓,道:“不是咱們,是我自己。”


    陳卓:“啊?”


    常勝朝前院方向走去,經過陳卓時,囑咐道:“這裏以前叫思源村,後來才改成任家鎮,如果有機會,打聽一下這其中的原因,還有昨晚我問青河那件事,最好也打聽打聽。”


    “好的,勝哥。”


    ……


    常勝,九叔師徒,以及青河,五人沿著土路,朝鎮中心方向走去。


    秋生沒了往日的歡脫,一路沉默不語,時不時偷偷看向常勝,每當常勝看回去的時候,又瞬間移開目光。


    清晨的任家鎮,要比昨夜熱鬧許多。


    鋪麵都已開門營業,街邊的茶攤、早點攤,響起一聲又一聲的吆喝,煙火氣十足。


    街道上的行人,穿著打扮存在很大的差異。


    有穿著傳統長衫的讀書人,衣擺隨風飄揚,步履從容;有穿著粗布短褂的壯漢,露出結實的臂膀,顯得幹練而有力;女人們穿著各式各樣的旗袍,或素雅或華麗,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然而,其中也不乏穿西服紮領帶,或穿洋裝持香包的“潮流人士”。


    大部分穿著粗布短褂的壯漢,都留著平頭、板寸等“現代發型”。


    反倒是那些穿西服紮領帶的潮流人士,禮帽的帽沿下,冒出一截長辮子。


    如此強烈的反差,給常勝帶來了不小的視覺衝擊。


    相比之下,風衣、牛仔褲的穿搭,也顯得不那麽突兀了。


    一路上,不斷有人熱情的和九叔打招呼。


    “九叔,早。”


    “九叔,剛出爐的叉燒,要不要來一點?”


    九叔麵帶微笑,一一回應。


    一個中年漢子迎了上來,對著九叔抱了抱拳,開口道:“九叔,我兒子好像被髒東西纏住了,一到晚上,耳垂就流血不止,您有時間的話,幫忙給瞧瞧?”


    九叔停下腳步,問道:“日出以後,傷口就自行愈合了,是不是這樣?”


    中年漢子一拍大腿,道:“是呀!跟您說的一樣,晚上流血不止,白天傷口就愈合,持續好幾天了。”


    九叔:“告訴你兒子,以後不要用手指指月亮。”


    ……


    九叔與任老爺約定的地點,是一家西餐廳。


    任老爺與女兒,已在此等候多時。


    任老爺名叫任發。


    她女兒名叫任婷婷,剛從西洋留學歸來。


    任家鎮的名字,就可以充分說明任發在這裏的地位。


    安保隊、貨莊、糧行、票號……可以這麽說,整個任家鎮,除了教堂和這間西餐廳,還有九叔所在的義莊,剩下的幾乎都是任家的產業。


    就連路邊的茶攤、早點攤,都要定期向任家交租子。


    這一切,全都因為任發有個妹妹,名叫任雨,綽號雨佛爺。


    ……


    九叔準時來到西餐廳,對著任發拱了拱手,道:“任老爺,久等了。”


    任發抱拳回禮,隨後側身讓開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林道長,請。”


    任婷婷站在父親身後,乖巧的叫了聲九叔,隨後又和秋生,文才二人打招呼。


    “秋生哥,文才哥。”


    看到常勝和青河時,任婷婷有些好奇的打量他倆一眼,隨後笑了一下,表示友好。


    二人同樣以微笑回應。


    任發父女,和常勝想象中的士紳階層有所不同,不僅沒有高高在上的做派,反而謙遜溫和,十分有涵養。


    在侍應生的引領下,眾人來到西餐廳二樓的雅座。


    身穿道袍的九叔,引得老外食客紛紛側目。


    侍應生穿著黑馬甲,白襯衫,領口處還係著領結。


    在眾人落座後,侍應生嘰裏咕嚕說了一大串西洋話。


    九叔師徒,青河,四人麵麵相覷。


    任發雖然不懂西洋話,但經常來這家西餐廳吃飯,知道點餐流程。


    隻有任婷婷和常勝二人,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任婷婷西洋留學回來,自然會說西洋話。


    常勝則是有係統自帶的翻譯功能。


    還不等任婷婷翻譯,常勝就對九叔解釋道:“九叔,他在問咱們要吃什麽。”


    任婷婷有些意外,看向常勝,輕聲問道:“你也會說西洋話嗎?”


    常勝淡然一笑,搜腸刮肚半天,終於憋出三個字。


    “鵝勒頭(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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