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終於平複了咳嗽,小心地放下茶杯,嘴角還沾著一粒糕點屑,正準備若無其事地繼續伸手去夾下一塊。


    但她的動作,被一道平穩溫和的聲音攔了下來。


    “胡桃。”


    空微微前傾,語氣不急不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雖然你身體雖然恢複得快,但你也清楚,八門七門大陣後續的運轉,還得由你親自主持。”


    胡桃嘴角一僵。


    “眼下還有四門尚未推算出來,這段空閑時間,正好拿來修養。另外關於八門七門大陣,不隻是我還有刻晴、凝光她們也有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你。”


    “所謂八門七門大陣,是指的以八門為節點去除死氣,然後以隱去其中一門為代價而斷絕死氣退路。”


    “你......該不會是想著自己去鎮守那隱去的一門,來換取璃月邊界恢複平衡吧?”


    聽他說得正經,連帶著石桌前的氣氛都跟著安靜了幾分。


    優菈是蒙德人,對於璃月陣法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解的不多,態度是跟著空走的。


    申鶴則是想著之後和刻晴一起去生門遺瓏埠那裏看守,以防刻晴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


    胡桃眼神轉了轉,心裏早已明白空想問的是什麽。


    可有些話,說出口了,隻會平添傷感。


    她不願將“隱去一門”的最終代價擺到眾人麵前,那不過是她早早埋在心底的決意罷了。


    再說,璃月原有的八門七門大陣並非徹底失效,她們此番重新布陣,不過是修複那幾處破損之地,穩住死氣蔓延的邊界。


    在胡桃看來,隻要能承受過量死氣的反噬,就還有很大幾率不必犧牲誰,陣法也能順利成型。


    因此,大陣未啟之前,越早把這些代價擺上台麵,隻會徒增猜測與焦慮。


    她原本想笑嘻嘻地搪塞過去。


    但空此刻的神情卻過於認真——那雙總帶著柔和笑意的眼睛,如今也覆上了一層堅定與不容置疑,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她:“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扛下。”


    胡桃頓了一下,最終隻是撇開視線,嘴角微勾。


    “……嘿,你們想太多啦。”


    她笑了,像是剛才那段沉默從未存在過一般,眼底熟悉的狡黠與調皮一閃而過。


    “本堂主這麽金貴的人,哪舍得拿自己去填陣法?”


    她拍拍胸口,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再說了——”


    胡桃猛地抬起頭,眉眼彎彎地笑道:“我不在的話,往生堂誰來管啊?鍾離?渡渡姐?她們可是撐不起我的牌麵哦~”


    “……另外,我可沒那麽孩子氣,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去當什麽‘孤膽英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會不顧自己身體。”


    她話鋒一轉,臉上的笑意漸漸帶上一絲驕傲。


    “我認為,大陣啟動後並不會出現‘隱去一門’的情況。至於依據嘛……”


    她一挑眉,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本堂主可是璃月港這方麵最權威的人。”


    “沒人比我——更懂八門七門大陣。”


    “是嘛?”優菈輕哼一聲,撐著臉頰笑了笑,語氣調皮中透著些許安慰,“把自己說的那麽權威,那剛剛差點被糕點噎死的人是誰來著?”


    “喂——那是意外啦!”胡桃瞬間炸毛,鼓起臉蛋,漲紅的臉頰活像隻氣鼓鼓的河豚,氣急敗壞地反駁。


    “哎呀,總之你別太逞強了嘛。”派蒙飛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她肩膀,一本正經地說,“雖然你看起來恢複得很快,但我們都知道你傷得不輕……空有一句話說得對,該休息就休息。”


    “嘛嘛……你們這群人怎麽一個比一個嘮叨。”胡桃擺擺手,故作不耐地癱回椅背,閉上眼睛晃了晃腦袋,“真是的……我這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嘛~”


    她話雖如此,語氣卻柔軟下來,帶著幾分安心與被理解後的鬆弛。


    而空,在胡桃再三保證與調侃間,也終於收回了視線。


    因為胡桃說得確實沒錯——除了鍾離,璃月港確實沒人比胡桃更熟悉這座古老陣法的構成與運轉機製。


    如果此刻還要咄咄逼人地逼問“那如果真的需要犧牲怎麽辦”,反倒成了刻意找茬了。


    空沉默地看著她輕輕晃著腦袋,呼吸平穩下來,臉上的紅暈掩去了剛開始的蒼白。


    他輕輕一笑。


    ……至少現在,她還在笑,就足夠了。


    ......


    刻晴回到玉京台的時間,比凝光原本預估的還要早了些。


    她一到,就將胡堂主已經蘇醒,並且狀態恢複良好的消息簡明扼要地說了出來。語氣利落。


    凝光聽完,原本略顯凝重的眉心終於鬆開了一分。


    她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卷軸,指尖拂過其中描繪著八門七門大陣的地圖,順著已被推算出的四門節點輕輕描摹。良久,她微微一笑。


    “最近的刻晴啊……”她聲音不疾不徐,眼神卻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幹勁很足嘛。”


    刻晴腳步一頓,耳根毫無征兆地泛起紅暈,整張臉像是被霞光染上了顏色,連手中的卷宗都差點握不穩。


    “凝光……”她輕咳一聲,試圖掩飾情緒,“我隻是盡職盡責。”


    “哦?”凝光將手指按在地圖邊緣的位置,輕聲道,“那你昨晚第一時間就知曉了空把胡堂主帶回去養傷,還連夜跑來通知我——未免太高效了些。”


    “我隻是……當時隻是恰好路過。”刻晴語速有些快,“然後……剛好看到了。”


    “嗯哼。”凝光輕點下巴,語氣卻愈發悠然,“你看得還真是巧。若不是你那一聲提醒,我恐怕還要拜托別的人去搜尋久久未歸的胡堂主了。”


    刻晴一時語塞,低頭不語。


    昨夜她隻是照慣例拐去了空的住所,卻沒想到正巧撞上胡桃傷重昏迷的場麵。當時的她來不及細想,幾乎是下意識地第一時間通知了凝光,生怕胡堂主出事,會影響八門七門大陣的後續布陣。


    隻是她沒料到,凝光竟能憑這點蛛絲馬跡,就察覺出她和空之間的那點不尋常。


    畢竟——


    誰大半夜會“恰好路過”別人家門口,還碰巧撞上家中狀況的?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一道清亮的女聲由遠及近傳來,語氣爽朗,卻又帶著一絲急促。


    刻晴如臨大赦地轉過頭去,就見那熟悉的身影已經匆匆走了過來,正是來自沉玉穀藍氏的——藍硯。


    她是沉玉穀手工藝協會的重要成員,編織的精巧物件,整個璃月也無人能出其右。


    有了她的加入,必然能夠加快其他幾門的推算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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