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其餘的傷口倒也罷了,最駭人的是胸腹間的慘不忍睹:


    三道平行的撕裂傷,從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腹,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綠色,像是被某種劇毒腐蝕過。


    皮肉翻卷處,隱約可見森白的肋骨,而內髒也是一塌糊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傷口附近的血肉呈現出不自然的蠕動狀態,仿佛有什麽東西還在裏麵活動。


    宮天五蹲下身,用刀尖輕輕撥開傷口,一股腐臭味頓時彌漫開來。他瞳孔驟縮——傷口深處,幾條細如發絲的黑色觸須正緩緩蠕動,在被陽光照射到的瞬間,“嗤“地一聲化作青煙消散。


    “這不像是人類造成的傷害。”


    宮天五很幹脆的道:


    “放信號,調所有的無漏衛過來。”


    然後宮天五又想了想:


    “讓人去找那隻老狽,就說我要找他,一百隻羊和一百壇酒!”


    很顯然,那隻老狽就是指狽妖貝離了。


    它與宮天五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雙方本來是仇人,然而這頭奸詐的狽妖卻在宮天五的糖衣炮彈下迷失了自我。


    它的本意是吃掉糖衣,炮彈直接打回去,後麵就漸漸的發覺:


    哎喲不錯哦,這炮彈的味道也挺好。


    現在的貝離已經從一隻幹瘦的妖狽變成了一頭肥嘟嘟的萌物,每天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躺在草地上曬肚皮,這廝油光水滑的皮毛上仿佛隨時都會有油珠子掉落下來.


    說實話,它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隻肥嘟嘟的旱獺,就是擅長“啊”的大叫的那種。


    貝離現在每天都會出現的煩心事就是:


    為什麽我的羊群又少了五隻羊?


    天哪,是被我吃掉了,不行了明天我要少吃點


    所以,在羊和酒的誘惑下,這頭狽妖很快的就氣喘籲籲的趕來了,肚皮上的肥肉都在亂顫,它看了一下傷口之後很快便道:


    “這傷勢看樣子是屍鬼造成的啊。”


    宮天五道:


    “哦?看來你知道跟腳?”


    狽妖道:


    “這附近百裏之內狼群也很少來的,隻因此地有一座石將軍墓。”


    宮天五奇道:


    “哦,說說看?”


    狽妖發出怪笑道:


    “這座石將軍墓本來埋葬的是一位前朝將軍,此人姓石,戰死在遠處六十裏的驚鳥嶺上,後得敕封成為了驚鳥嶺的山神。”


    “不過,在百餘年之前,前朝被閬山國取而代之,所以敕封的神位當然也失效了,這位山神失去了官方的氣運和庇佑,便要麵臨煙消雲散的風險。”


    “他不甘接受這樣的命運,便直接化為妖魔,以血食維持己身的存在,每年都需要生吞七七四十九頭活人魂魄。”


    宮天五皺眉道:


    “此地不是屬於神霄派管束嗎?苦主隻要前往最近的覓真觀報備,上麵自會派遣修士前來剿滅。”


    狽妖道:


    “石將軍有兩點與其餘妖魔不同,首先他曾是受過敕封,在此地做過百餘年正牌山神的,擁有一方自身祭煉的山神印。”


    “依靠此物,石將軍隻要不離開綿延三百裏的驚鳥嶺,那麽就極擅隱藏,哪怕是築基高人來也很難將之抓住,甚至連掐算和推演的神通都會失效。”


    宮天五驚奇的道:


    “這麽強嗎?”


    狽妖點點頭道:


    “不僅如此,石將軍其生前乃是統軍大將,擅長兵法,哪怕是化為妖魔也是頗有謀略,籠絡了一大波爪牙,依靠他們捕殺血食。”


    “這廝也是極為謹慎,一旦出手,不留活口,還往往偽裝成山洪爆發,山崩等等天災,就算是惹出事也是丟出手下頂鍋。”


    “所以它為禍雖烈,卻幾乎沒有苦主鬧事,並且我聽說石將軍的老巢裏麵甚至開辟出一座山穀,將不少人類囚禁在內,好吃好喝養著,還逼迫其在裏麵繁衍後代,讓其吞噬。”


    聽到了狽妖的話,宮天五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臥槽,這麽說起來的話,它還知道科學養殖,還有可持續發展了?”


    此時見到宮天五與狽妖密談完畢之後,哈薩爾也是走了過來,遞過來了一份文書:


    “主上,已經發出調集令,三百八十六名無漏衛可以過來三百四十三人,這裏是來不了的人的名單和原因。”


    宮天五點點頭,然後開始從自己的儲物袋裏麵取出了六口箱子:


    “這次我們應該是要對上妖鬼類的怪物了,這裏麵乃是我特製的弩箭,待會兒人到了之後你分發下去。”


    哈薩爾點點頭。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天狼”係列的弩弓的投產,宮天五開始覺得弩弓方麵的設計開發潛力已經被挖掘得差不多了。


    除非是之後有了更強悍,並且還能大規模獲取的材料,否則的話在弩弓的性能上難有更大的提升。


    所以他目前的指導開發重心開始轉移到弩箭上,根據不同的用途來開發出各類不同的弩箭。


    並且弩箭上全部都帶有擊中後爆炸的銘文,既加強威力,這樣的話也更容易保密,不像是弩弓一旦被繳獲之後還會有被破解的風險。


    此時宮天五拿出來的弩箭,就是鐫刻有“破邪”銘文的弩箭,專門克製妖鬼之類的陰邪之物。


    ***


    大概小半天之後,三百四十三名無漏衛已經全部集結完畢,他們行動整齊劃一,令行禁止,殺氣騰騰。


    每人背負一張通體漆黑的野狼弩,弩身上雕刻著猙獰的狼首紋路,這種特製弩弓威力巨大,搭配他們的箭術更能發揮出恐怖的殺傷力。


    如果進入近戰的話,那麽他們腰間的彎刀自然會讓敵人知道什麽叫殘酷。


    這些製式的彎刀采用特殊的精鋼打造,在落日餘暉中泛著幽藍的寒光,還有明顯的雲紋,刀柄纏繞著防滑的牛皮,尾端鑲嵌著用於破甲的銅錘。


    同時,無漏衛無論人馬的身上,都身穿一套看似輕薄的皮甲,在要害部位綴有暗色鐵片。


    當然,這套皮甲最誇張的地方,就在於內部被宮天五繪製有簡陋的銘文:強固。


    這銘文簡單易繪,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簡單,加強材料的強度。


    直觀一點來說,這皮甲的防禦力在強固的作用下,甚至能達到重型步人甲的防禦強度。


    而這皮甲的保密性也非常好,對於不懂銘文學的人來說,就是皮甲內側額外多了三個黑點而已。


    除非是用放大鏡或者顯微鏡看,才能發現這三個黑點當中另有乾坤,並且不懂銘文學的就算是發現了黑點裏麵的紋理和線條,同樣也是保準一頭霧水。


    看到了這些人,宮天五心中陡然生出一種由衷踏實的感覺,這些家夥就是自己從無到有,白手起家建立起來的班底啊!!


    哈薩爾對無漏衛進行了一番訓示之後,開始給每個人下發破邪弩箭,並且按照宮天五的吩咐,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開始行軍。


    宮天五則是坐在了中央的馬車上被拱衛著,他雙目微閉看似在養神,實際上已經是將自己五十多點的神識盡情的施展了出去,這方圓兩三裏內的動靜全部被他洞察得一清二楚。


    ***


    一行人馬沿著道路行進了二十多裏之後,大耳朵和紅毛突然豎起耳朵,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遠處一棵孤零零的老榆樹,對著它狂吠不止,並且還很謹慎的未靠近。


    “有情況!“


    前方的無漏衛紛紛策馬上前,大手已是警惕的按住了腰間的彎刀刀柄,仔細勘察了一下確認沒有危險才示意可以靠近。


    宮天五也是從轎子上走了下來,靴子踩斷了幾根枯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走近那株老榆樹後,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鐵鏽氣息撲麵而來。樹幹上濺滿暗紅色的血跡,在龜裂的樹皮上形成詭異的圖案。


    不僅如此,周圍的草叢也都紛紛倒伏,一看這裏就應該經曆了一場惡戰。


    “大人,您看這個。“


    一名年輕的無漏衛張猛從草叢中拾起一支折斷的箭矢,箭身已經扭曲變形,他皺著眉頭說:


    “這箭杆是咱們的製式,但看起來居然像是被活活咬斷的。“


    另一名護衛李海突然喊道:


    “這裏有塊皮甲碎片!“


    他用刀尖挑起一塊邊緣參差不齊的皮革:


    “這撕裂痕跡像是利爪撕扯劃開來的啊!“


    張猛上前,接過皮甲碎片,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他湊近聞了聞,眉頭緊鎖:


    “有股子鐵鏽味,還混著馬汗的氣息。“


    哈薩爾接過皮甲碎片一看便斷然道:


    “是咱們的人!”


    然後哈薩爾對宮天五道:


    “主上,這次為了不跟丟人,我是讓花驢,麻羊,王虎幾兄弟去的。”


    “他們乃是積年的老馬賊了,雖然受不得無漏衛的約束沒有什麽紀律,但忠心沒的說,能力更是一等一的冒尖兒。”


    “這皮甲就是我配發給他們的上等品,雖然比不上咱們無漏衛的戰甲,卻也是一等一的精品了。”


    就在這時,紅毛突然對著東北方向低吼起來,大耳朵則是聞了聞,然後對著那個方向衝了上去,用爪子瘋狂刨著泥土,露出下麵半掩的一個銅製腰牌。


    “是王虎的腰牌!“


    哈薩爾一把抓起來,臉色驟變:


    “那小子向來把這牌子當命根子。“


    緊接著,一幹人就見到,在發現腰牌的旁邊兩三米的地方,鬆軟的泥土上赫然印著幾串清晰的足跡。


    哈薩爾立即大步走上去,蹲下身仔細查看:


    “這些腳印.前深後淺,像是在負重前行。“


    他忽然指向一處:


    “看這裏,腳印突然加深,然後又恢複正常.像是扛著什麽東西走了一段路。”


    “看這邊,這個腳印明顯不是人的。”


    張猛突然道:


    “他們在搬運傷員。“


    然後他迅速朝旁邊的草叢走去,仔細查看著草葉上的血跡:


    “大人,血跡往東北方向去了,而且“


    他撚起一片沾血的草葉:


    “這血還沒完全凝固。“


    聽到了張猛這麽說,哈薩爾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


    “是了!之前貝先生不是說石將軍這妖孽有豢養活人的習慣嗎?花驢,麻羊,王虎他們很可能還活著!”


    “那麽咱們走!!“宮天五道:“去接咱們的弟兄回家!!“


    說到這裏,宮天五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這顆槐樹:


    “我聽說,槐樹乃是木中之鬼,最能聚陰氣,並且這棵老槐樹的葉子邊緣微微發紅,應該是汲取了大量血食才會出現的現象。”


    “所以,把它給我砍了,然後在樹根附近挖一挖看看!”


    宮天五一聲令下,立即就有十幾個殺氣騰騰的無漏衛圍了上去。


    這棵老槐樹的葉子陡的無風自動,空中還傳出了幽幽嗚咽的聲音,周圍還出現了淡淡的霧氣,若是膽小的人或是女子怕不是馬上都要被嚇得落荒而逃。


    但這些無漏衛都是手上沾了幾條甚至十幾條人命的強橫人物,並且還修煉了無漏身,達到了武師或是暗勁高手的水準,氣血旺盛,精氣和殺氣混合在一起有若實質,尋常鬼魅看了也要退避三舍。


    所以,老槐樹搞出來的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對這幫人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們三下五除二就將老槐樹砍倒,發覺流淌出來的樹汁居然都仿佛混了鮮血一樣,明顯的呈現出殷紅色,腥氣撲鼻。


    同時斷掉的樹幹裏麵還有“嚶嚶”的哭泣聲,仿佛有個女人在悲泣。


    緊接著將樹根下麵挖開之後,發現了大量屍骨,有白骨,有半腐爛的,根係就緊緊纏繞在了上麵。


    這些屍骨大部分是野獸,比如兔子,旱獺之類的,但也有人骨。


    如此妖邪之物,若是用邪派的手法還能取一些材料下來,但後患也很重,所以宮天五一把火就將之燒了。


    此時因為找到了血跡和腳印,那麽大耳朵和紅毛就有了用武之地,在前麵快速奔跑帶路。


    宮天五則是全力運轉神識,預防有什麽陷阱。


    結果走出了兩裏地之後,便又感覺到一處地方明顯有異,那裏仿佛形成了一個陰氣旋渦,同時氣溫都明顯要低上五六度。


    結果走過去一看之後,宮天五便發覺那裏赫然是一株老桑。


    “桑”是與“喪”字同音,所以此樹同樣被視為不吉之樹,農家都不會將之栽種在自家院落內。


    “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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