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蘇易見徐娟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去過道的桌子上開始做圖。


    “小蘇,找到工作了嗎?”徐娟站起來,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走。


    “沒有。不過今天接了一個家裝設計,三天交圖紙。”蘇易把電腦拿出來放到餐桌上,因為作圖需要用鼠標,而蘇易的房間沒有書桌,就準備在餐桌上做。


    “那他給多少設計費?”徐娟聽蘇易說接了一個家裝設計,也替蘇易高興。


    “八百。”餐桌的下麵有一個插座,蘇易把電腦的電源接上。


    “那不錯啊,三天就掙八百塊錢。”徐娟在火車站最多的一天也隻掙了160元。


    “但是還要給客戶做一個預算。”


    “那另外收錢不?”


    “客戶說加三百,我說不用,反正不費什麽事。”蘇易拿出畫著草圖的本子,先畫戶型圖。


    “你咋那麽二姐呢。”沙市方言二姐有時候就是說一個人憨。


    “不是二姐,是個男的。”蘇易沒聽懂二姐是什麽意思,還以為徐娟說楊師傅是個女的。


    “你可真是個憨夥計!”徐娟拿了一瓶楂堆鮮果放到餐桌上。


    “謝謝徐姐。”沒看到飲料蘇易還沒覺得口渴,見徐娟把楂堆鮮果放到桌上,這才覺得真的有點口渴了。


    “以後還是回來吃飯吧。外麵多貴,花哪門子冤枉錢。”看著蘇易在電腦上忙碌的樣子,徐娟又覺得把房子租給蘇易簡直就是最正確的決定。


    “哦,今天是跟楊師傅說裝修說完了,楊師傅就叫我在小區門口吃了。”蘇易在電腦上忙碌,頭沒回。


    “那小蘇,你忙。”見蘇易自顧忙著,徐娟有點訕訕地轉身往客廳走。到了客廳,本想繼續看電視,可又怕電視的聲音打擾蘇易做設計,幹脆直接進了房間。


    不一會,徐娟又出來,把客廳茶幾上的一個煙灰缸給蘇易拿過去放到餐桌上,這是他今天回來的路上專門買的。


    “謝謝徐姐。”見徐娟把煙灰缸放到餐桌上,蘇易才想起今天忘了買床單被子。算了,今天看來得繼續在客廳打坐了。


    蘇易把設計方案的分區造型完成後,進行了初步的材質和色彩搭配。一套設計方案的草圖就算完成了。


    不論寫文章還是做設計,蘇易習慣把框架一次性完成,然後放下,等自己的思維從寫作或者設計的思路中完全跳脫出來後,再進行整理和修改。


    蘇易依然沒有困意,保存了方案,關上電腦後後,點上一支煙,蘇易走到陽台上準備換換腦筋。


    放眼望去,街上幾盞昏黃的路燈顯得有些柔弱。仿佛在極力抗拒著黑夜的擠壓。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蘇易莫名地想起了顧城這首詩。


    顧城,八十年代十大朦朧詩人之一,到現在,蘇易隻記得顧城、北島、舒婷。


    北島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舒婷的《致橡樹》中“如果我愛你,絕不學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誌炫耀自己……根,緊握在地下,葉,相接在雲裏。”


    這些詩句,曾經對蘇易的世界觀和人生觀有著很大的影響。


    有一次在和羅斌下棋的時候,蘇易曾說人的一生,就是在不停地尋找一個正確的位置。當時蘇易也用了顧城的一首詩:小巷,又深又長,我要一把鑰匙,敲著厚厚的牆。


    “說明白點。”羅斌當時看著棋盤,問蘇易怎麽理解這首詩。


    “小巷,就是人的處境,而鑰匙,就是一個人的能力或者資本。人一生都在用能力和資本,去尋找那扇屬於自己的門。”


    “蘇易,你根本就不該做一個商人。”羅斌放下一顆棋子,蘇易的一塊黑棋被逼到絕境。


    “我是沒掙到錢嗎?”棋局中,蘇易已經無力回天。


    “你覺得那是你掙的錢?你是借了好風而已。”羅斌把“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做了個情景翻譯。


    “大斌,總有一天我會證明自己就算誰也不靠,也能直上青雲。”


    “但願我能活到那一天。”羅斌很不以為然。


    十多年後,一位商界大佬說了一句話:站在風口上,豬都可以飛上天!


    蘇易任由自己的思緒在這寂靜的夜晚如浮雲般飄蕩,偶爾也閃過一道光亮,如黑夜的閃電,在心海中劃過。


    不借東風,擊水中流!


    一個模糊的意識在蘇易的腦海匯總漸漸清晰起來。


    這一天的經曆讓蘇易深切地感受到,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在世上隻有憑借自身的實力才會有生存的空間,就像生命於之自然,如扁舟之於大海,沉與浮隻取決於水手的實力。


    煙頭在指尖燃燼,蘇易回到餐桌旁,把煙頭輕輕摁在煙灰缸裏。


    蘇易關掉電腦,輕輕到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他的習慣是早上起來洗澡。


    當蘇易關掉燈盤坐在沙發上,卻看見徐娟關著的門下麵,從縫隙裏透出光來。


    想起昨天晚上徐娟被嚇得不輕,蘇易在心裏說,明天一定要記得買被子和床單。不對,應該是今天。


    蘇易今天卻不能入靜。


    先是在腦子裏想著今天的設計方案,不一會又想到了羅斌。


    這幾天大斌在幹啥呢?不知道老爸聯係不上自己會不會給大斌打電話?父親對自己一直很嚴厲,蘇易覺得自己一直在努力,而且也並不笨。他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在父親眼裏,怎麽就一無是處?


    多年後,父親曾對蘇易說,對你嚴厲是因為對你有期望。


    大貓呢?知道自己失蹤了嗎?估計大貓知道後也咬牙切齒地說:“懶球的管你!”


    直到最後,蘇易才想到了陳雪。他覺得自己跟陳雪的關係有點奇特,見麵後如膠似漆,分開後一別兩寬。正經的男女朋友,卻弄得跟地下情人似的。


    這一夜,蘇易幾乎沒有進入真正的深度睡眠。


    這才兩天,蘇易不知道三天後這套房子的設計做完,又該做什麽。而另一個感覺是,這兩天的時間,又過得那樣充實,每天帶著希望出門,哪怕失望而歸,也覺得這一天沒有空度。而在英業集團,即使開一天的會,談一天的事,蘇易記住的也就那一個接一個的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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