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眼眶一熱,一時間不免心緒萬千。


    ‘回家’。


    這個詞,他似乎等了太久。


    他連忙深呼吸著,平複自己的心情,又竭力按捺心頭激動,盡量冷靜道:


    “所以……您竟擁有貫通時間的力量?”


    江秋皙沉吟片刻,旋即點了點頭:


    “或許。”


    “或許?”


    “我亦是在猜測。”


    她朱唇微抿,倒是實事求是,


    “可還記得那日萬仙山之時,天機子與你說過的那些話。”


    “天道的三把鑰匙。靈氣,忘情,和時間。”


    “那日天機子明言,靈氣等同《大混沌訣》,忘情等同《太上忘情錄》,而那時間——便是你。”


    江河回憶著,又點了點頭:“他有這麽說過。”


    “但你我交匯,從來都是你闖入了我的坐忘,而非我踏入了你的地界。”


    這件事江河早已發覺:


    “每次交匯,主導權似乎都在您的手上。我雖然也有一定權力,譬如自主決定去留,但終究有限。”


    “所以那日我便在想,也許時間的‘鑰匙’的確是你不錯。可真正的‘時間’,或許與我的關係更為密切……”


    江秋皙說著,不由陷入了沉默,似是在琢磨該如何與江河解釋,半晌,她忽然道,


    “所謂天劫,既可看作是上天賜予我輩修士之饋贈,亦可看作上天對這些竊取天地靈氣之徒的篩選。


    常理而言,能力越高者,所麵臨之天劫便越為強悍。


    其實照常理而言,有你身邊那女子護法,真要說渡過天境之劫,未必有今日凶險。


    可你身懷《大混沌訣》,便要應對那天地萬靈的摧殘,注定了你籌備不當,便身死道消的結局。


    而我自從踏上修行之始,便已同境無敵,亦可憑手中之劍越境殺敵,所麵臨之劫,並不遜色於你那萬靈之劫。”


    江河不知她為何忽然將這話題拐到這個彎上,但也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那宗主渡劫之時,也如我一般困難麽?”


    “沒有什麽能阻擋我的一劍。”


    江秋皙搖了搖頭,


    “天劫也不例外。”


    江河嘴角一抽。


    原來宗主是在自我誇獎麽?


    但江秋皙顯然沒這個意思:


    “江河,你可知,我之劍道,我之修為,為何能超脫大多同境修士,在極短的時間內,走到如今這地步。”


    “天賦?努力?”


    江河苦笑道,


    “都說這世上不怕有天才,就怕天才比你還要努力。您能走到今日這層次,天賦、努力缺一不可才對。”


    “是因為時間。”


    “啊?”


    “世人皆傳我誕生之時,便口含劍玉,是蒼天賦予了我參悟劍道的悟性,但這歸根結底,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傳說。


    好像有了這份天賜,我所得到的一切便能夠順理成章,被世人所接受一般。”


    “……”


    “我是一個棄子,若非師父偶然撿到了我,我也不會有踏上劍山的機會。


    師父將我帶上劍山,或許的確看中了我在劍道之上的天賦,但倘若帶我上山的不是師父,而是什麽其它修行五行、神魂的其他人,其實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自我入道之後,我便能感知到,於我而言,時間的流速與他人是不同的。”


    “時間的流速?”


    “劍山上的幾位師兄、師姐,皆是有獨當一麵之能的劍仙,他們於劍道天賦不比我差,卻仍舊抵達不了我的高度。


    他們鑽研一套劍法,時常要耗費數月之久,而我,有時隻需要一日。”


    江秋皙平靜道,


    “那是我突破地境之後所感受到的裨益——我練劍時,常會忘乎所以,覺得自己已修習數月有餘,可每當回過神來之時,卻發覺時間僅僅過了半日。”


    江河忽覺喉頭有些幹澀,他眨了眨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這——”


    這也太逆天了。


    平白無故比常人多了幾個月的修習時間,再配合江秋皙本就擁有的天賦,她做不到同境無敵才怪!


    “過去,我曾一直認為那是天劫後的裨益,是我劍道鑽研的體現。


    可如今想來,那怕隻是冥冥之中,‘時間’對我的加持。


    想通這一點後,我便在萬仙山上,嚐試了那殘留時間的一劍,這才有了你這兩百年的光景。”


    江河怔怔點頭。


    聽江秋皙這般回答,他亦想明白了。


    怪不得除了與江秋皙交匯之外,他自始至終便沒感受到什麽‘時間’力量的存在。


    真正逆天的分明是江秋皙,自己隻是借了江秋皙的庇蔭,才有了現在而已。


    “所以此番尋到你之後,見你已至瀕危之際,我便向天劫遞劍,為你免去了最後一道雷劫,又帶你入了時間的隧道。


    時間長河太過綿長,我很難從中尋到一個確切的時間點,好在你踏入隧道之日,便是我上次出劍之時,我便尋了一個相差無幾的時間送你過去。”


    江河驚喜道: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到我消失的那個時間點上——對於鯉國的人,對於青山來說,我其實隻離開了五年,而非兩百年!?”


    江秋皙打量了江河一眼,隻平淡道:


    “看來這是你期望的結果,那便好。”


    江河喜出望外,又打量了一番四周的虛無,道:


    “所以,我其實已經回到未來了麽?”


    “不,我隻是為你打通了那個時間點的豁口,回去的路,卻還需要你自己走。”


    “路?什麽路?”


    “時間長河。你回到萬年前時,應當見過的。”


    對那猶如星塵銀河似的河流,江河記憶猶新。


    “我記得我來時是被吸過來的,不會再被吸回去麽?”


    “我的力量日漸穩定,萬仙山時那般隨意的一劍,不會再有了。”


    江河也算明白當時他為何要在那時間隧道裏,跌跌撞撞百十來圈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有些迫不及待:


    “我明白了,那還請江宗主送我回去,待我回到鯉國以後,再好生與江宗主細說這些年的經曆。”


    江秋皙本還有些話要提,但見江河這般姿態,也便收斂了心思,任由他去了。


    不過點頭之際,她的語氣卻忽然肅穆起來,比方才的冷淡還要更冷:


    “但江河,我勢必要提醒你。”


    見她如此嚴肅,江河也不嬉皮笑臉,莊重道:


    “您說。”


    “在這條路上,你會看到許多時間點上的畫麵,也就是……曆史。


    但你要記得,我隻打通了,亦隻能打通一個豁口。


    所以,你隻需要老老實實的走到出路,回到未來即可。


    不要妄想,亦莫要試圖改變過去。”


    “江宗主說笑了,我怎可能想著去改變曆史,我明白其中利害的……”


    “人都是這般性子,哪怕心裏不相信自己會那麽做,可真當那個時候到來之時,又要抱著僥幸的心理嚐試。


    就好比……


    那個用火的修士。”


    江河眉頭皺了皺,明白江秋皙的意思。


    她既是在用薛前輩的例子提醒自己,也是在告誡自己,莫要試圖改變薛前輩的命運。


    “記住這一點。


    否則出現什麽岔子,我也很難擺平。”


    (道心要碎了,借鑒我書的,成績是我的十倍不止,賺麻了。我也不能擺爛了,好好寫書好好完結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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