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晚輩,盡力而為。”


    江河沒有過多去討價還價。


    還價也要看人。


    這老頭分明是個暴脾氣,跟他還價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至於能不能在三天期限內學會秘法,江河沒有過多考慮。


    不學就是死,他還能不拚命練功麽?


    而那老者見江河應承下來,便也將他晾在了一邊,轉而看向他身後緊張緘默的二劉。


    江河心中不免一緊。


    這兩人與他還算相熟,這老者若是欲要強殺二人,他定然是不忍的。


    可他攔也攔不住。


    他打量了二人一眼,卻見劉子昂在慌張之餘稍顯迷茫,看向自己的目光隱隱有些希冀,想來是見自己於老者之手還安然活著,期待自己能拉他一把。


    而劉長皓身為三山五宗弟子,看向江河的目光便多有警惕。


    他不知江河所言是真是假,但回想起江河此前的諸多手段,以及身為一介散修,卻對汙濁十分了解的事實,顯然是相信了江河的謊言。


    這讓他的目光多有複雜。


    但不論兩人如何看待自己,江河最終都未能出聲。


    他的確不忍看到二人去死,但他們到底是萍水相逢,若是為他們美言兩句,惹惱了這赤發老者而丟了自己的性命,並不值當。


    此時此刻,好似與多年前在青玄觀時別無二致。


    升至地境之後,他仍與過去般無力。


    過去他便親眼目睹孫二才的逝去。


    如今他也要眼看方才戰友的身死。


    江河握緊了拳頭。


    就在此時,老者忽然打破了這靜謐的僵局。


    二劉隻覺周遭一陣掌風呼嘯,這席卷一側的狂風,好似要把那屹立的高閣都肆意掀起,可那罪魁禍首——一隻瘦削的巴掌便即將招呼在他們二人的天靈。


    兩人明明見到掌心的襲來,明明感覺到死亡的迫近。


    卻根本沒有反應的餘地。


    連閉眼的時間似乎都不配擁有。


    一瞬之間,他們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要死。


    可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嬌喝:


    “住手!”


    那聲音清晰可辨,可掌風卻毫不停歇。


    生死交際之時,兩人分明看到眼前閃現出一道漆黑的倩影。


    “轟隆”一聲,那倩影緊緊握住了赤發老者襲來的手掌,沒能讓他再向二人靠近半分。


    卸下的掌力刮動了腳下的碎屑塵沙,向著緊鄰的高閣轟散而去,將那百尺高閣的門窗震地四分五裂,高聳的身軀吹得搖搖欲墜。


    二劉險象環生,當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巴巴瞧著擋在身前的一個女子——


    相比劉子昂劫後餘生的心悸,劉長皓分明多了些驚喜。


    眼前女子一襲黑裙,襯托曼妙嬌軀,頭戴黑紗鬥笠,掩住嬌媚容顏,他分明見過這女子。


    就連江河在看清煙塵之中漸漸顯露出身影的女子時,心下也不由恍惚一瞬。


    那女子正是先前見過的孟羌娥。


    她怎會突然來此?


    江河一時思考了太多,心中卻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這孟羌娥此前一直不見蹤影,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此時此刻忽然救場,江河很難確定這其中的成分。


    如此想著,便又要定睛瞧去,卻見那赤發老者一掌被輕鬆接下,心中略有驚駭。


    轉而,那張本來已算平靜的麵龐又瞬間漲的通紅,太陽穴的青筋幾乎都要爆開,七竅都要生出青煙似的:


    “聖女為何攔我!”


    聖女!?


    江河霎時一驚。


    他有猜測孟羌娥是為天境修士,身份定然不會一般。


    卻壓根不曾想過,這女人與那老頭分明就是一夥的!?


    而且等級,似乎並不遜色這怒目老者?


    孟羌娥的神情並不如麵對江河一般和善。


    她斂去了在江河麵前那時而清純,時而嫵媚的姿態,傲立在老者眼前,冷聲道:


    “殺了他們,無人可用,你便自己去將那幾個老鼠抓回來。”


    那老者聽不得這般語氣:


    “聖女是在命令我!?你當老夫是找不見那幾隻逃竄的老鼠!?老夫分明是——”


    “嗔壇主不久前才殺了一個靜心童,若是不及時壓製你體內怒焰,不怕就此走火入魔麽?”


    “哼,老夫剛剛才找到一個!”


    那老者說著,還轉頭看向江河的方向。


    孟羌娥亦是同時轉頭,向江河瞥來一抹溫柔的視線,雖然在江河看來莫名瘮人。


    她並未提及什麽,隻道:


    “那嗔壇主大可親力親為,我不過隻是提個建議而已。”


    她說著,便輕輕鬆開了對方的手腕。


    但老者雖脾氣暴躁,終究也不算癡傻之人。


    孟羌娥分明已將最好的方法擺在了他的眼前,若是強行嘴硬,反倒得不償失。


    哪怕心中百般不服,他最終還是未能再行出手,隻是用那隱含怒焰的雙眸死死打量了眼前的曼妙女子一瞬,又對二劉道:


    “老夫,可以給你們二人一個活命的機會。”


    除卻耳鳴的劉子昂外,另外二人心中皆是一震。


    在他們的眼裏,兩人的境界應該大差不差,至少都是天境修為,彼此鬥法肯定僵持不下。


    而這老者又分明是個怒火攻心之下就懶得動腦子的類型,孟羌娥的語氣顯得咄咄逼人,老者卻仍然被孟羌娥死死壓製,敢怒不敢言。


    江河意識到,這孟羌娥的身份非同小可。


    老者繼而冷聲道:


    “雖不知你們兩個螻蟻是怎麽從那場廝殺中活下來的,但能從幾千修士中脫穎而出,想來也不是一般貨色。


    正好,本來是想讓剛剛才拍死的那三個螻蟻去抓人,但他們也沒那麽重要,這事誰辦都可以,死就死了。


    眼下這平天舟裏,藏匿著幾個先前逃掉的螻蟻。


    如果你們能把他們從中找出來,我不管你們從前是何種身份,非但可以饒你一們一命,還可讓你們皈依聖教,成為我們聖教的一員。


    如何?”


    江河聽罷,一時恍然大悟。


    如今想來,濁仙在平天舟的底座下設下相互廝殺的局麵,無非是讓尋常修士淪為汙濁的容器,再挑選優秀的人選,來為他,乃至聖教辦事——


    畢竟被汙濁侵蝕肉身的人們,很難保全過往的靈智。


    說白了,就是吸納新鮮血液。


    但這老頭雖然不笨,但做事手比腦子快。


    因為等急眼了,一怒之下便要殺人泄憤,三個地境修士就淪為了倒黴蛋。


    那他們候選的位置也便如此騰空。


    這時,這孟羌娥忽然跳出來將二劉引薦上來,讓他們填補了空缺,也算是保住了兩人的性命。


    隻是江河不解。


    聽這赤發老者的意思,這件事本身也不算什麽大事,無非能算個吸納新鮮血液的考核,幾隻逃竄的螻蟻他努努力倒也能親自抓回來。


    既然‘抓捕逃竄修士’算不得多麽重要,那這孟羌娥忽然橫插一腳進來,保下二劉的性命,又是為什麽?


    思索之際,他不由抬眼向著孟羌娥的方向掠去一眼。


    不料卻在無意之中,與對方對視。


    他得到了略顯狡黠的微笑。


    江河不知這算不算錯覺。


    但他隱約覺得。


    緣由,可能是因為自己?


    (兜兜轉轉遇到一些事耽誤了時間,但總算是回家了,明天恢複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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