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環湖城難不成便沒有修為更高深的前輩坐鎮麽?


    這畢竟是平天舟下轄的唯一城市,怎連個地境修士都看不到?”


    人境與地境之間可謂天壤之別。


    若說人境在修行一道屬於初窺門徑,地境便真正意味著登堂入室了。


    就連鯉蠻這類小國,都擁有地境修士坐鎮一方。


    環湖城如此重要的地方,卻沒有一個地境作為高端戰力,反而需要斥巨資來聘請自己這個‘人九境’的散修,多少有些不太正常。


    “這……”


    那領頭尷尬地笑了兩聲,


    “前輩說笑了,就算是在平天舟,地境前輩們都是極為少數的存在,就更別說環湖城了。”


    江河挑了挑眉:


    “怎會如此?”


    “我們平天舟弟子,既要學習、鑽研奇械之道,又要攢足精力,保證作息,整日還要執勤、進工廠組裝材料、為高端組件添磚加瓦,平常又哪會有多少修行的時間?


    自是比不得那些,每日都能充分修行四個時辰的其它修行者。”


    江河覺得這平天舟弟子的生活,既視感有些莫名濃重。


    “從上到下都是如此?”


    “聽說我們的祖師爺也曾有修行到天境的,但近些年來已經沒聽過這類消息了……甚至就連我們舟主,都也隻是地境修為而已。”


    “為了機巧奇械,反而浪費了修行的時間,這難道不是舍本逐末了麽?”


    “這……我們不知道啊,我們每一代平天舟弟子,都是這麽活著的。”


    江河了然點了點頭。


    正因他們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生活,反倒是與尋常修行者區分了開來,沒有了本末之分。


    又或許,對於平天舟的修士來說,‘奇械之道’才是本,所謂長生,反倒沒有奇械來地重要。


    眼見話題有所跑偏,那弟子趕忙又扯了回來,道:


    “我深知前輩這些年來苦修不易,也知道這些錢財於前輩而言不過身外之物,但——”


    “沒什麽但是的。”


    江河擺了擺手,


    “我們至少可以談談先前經過的細節。”


    “啊?”


    那領頭愣了愣,


    “所以前輩是……同意了?”


    江河本來是打算置身事外的。


    但沒辦法,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先談,了解完全貌後,我再考慮同不同意。”


    他還算謹慎,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但他終究是想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


    那可是五百白瓊玉誒,是他渾身家當的二十五倍!


    有青玄子汲取靈丹意識的當下,江河最不缺的便是靈氣。


    當年幾十枚白瓊玉,便足夠讓他的修為一路攀登到人九境,隻要有購置靈丹的渠道,那錢和靈氣基本上就沒有太多區別。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汲取更多意識的青玄子會不會反客為主而已。


    但行走天下最缺的可不就是盤纏麽?


    有了這五百枚白瓊玉,尋覓傀儡的核心、培育蠱蟲、購置靈符材料,幹什麽不行?


    如今正是趕上了環湖城戰後餘波的好時候,否則一個人九境真值不了這麽高的價錢。


    而自己一個貨真價實抵達過地境的修士,哪怕沒法拿下一個修陰氣的人九境,也總不至於陰溝裏翻了船才對。


    倘若他真的菜到扣腳,連一個人九境的亂葬崗修士都打不過,那跑也總歸跑得了吧?


    既是橫豎不虧的買賣,更沒什麽損失,他若是任由這大筆的財富從眼前溜走,與因噎廢食又有什麽區別?


    但有意向歸有意向。


    倘若事態發展不受控製,退避人後還是他的第一選擇:


    “首先我要確定一番,他是怎樣一個照麵便將你那些同僚擊潰的。”


    “聽我師弟們的匯報,他們似是一早便跌入那人的陷阱裏,還未發生衝突,便已經中了屍毒。


    當時我並不在現場,但不論是與那背棺的有所接觸的人,還是事後趕到現場救下他們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膿瘡。


    後來聽我那些師弟說,但凡是接觸過那屍毒的人,除了感覺渾身瘙癢無比之外,還會四肢乏力,在隱約間出現幻覺,覺得自己仿佛化作了活僵,甚至有些飲血吃人的衝動,總之十分詭譎。”


    “看你們這裝備精良的模樣,難道還對付不了屍毒麽?”


    “我們平天舟所鍛造的甲胄,自是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驅散毒霧,但畢竟是後知後覺,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為時尚晚。


    而那背棺的便趁此間歇先發製人,本就身中屍毒,修為又比不得對方,他們一眾人自是很快敗下陣來。”


    “他居然沒有直接動手殺人麽……”


    江河自認,如果是自己,斷然不會手下留情,給自己逃生平增阻力。


    “可能是因為其它的巡查隊伍及時趕來的原因吧?”


    江河搖了搖頭,道:


    “我既是有可以在瞬時取你們性命的本事,自也不怕你們有多少人,這與殺不殺並無幹係。


    他之所以沒有出手殺你們,隻是因為他不想殺。”


    那領頭霎時一愣。


    卻又覺得江河所言十分有理。


    正如不久前,他們欲要先行逮捕江河,為他套上枷鎖之時一般——


    那個時候,江河分明已經驅使蠱蟲潛伏在他們的腳下,隻需他心念一動,他們或許便會被那蟲子吞噬殆盡。


    但他沒有這麽做。


    隻是因為他不想惹是生非。


    僅此而已。


    “那前輩的意思是……”


    “不知道,或許他並不忌憚你們,但也並不想和平天舟鬧得太僵。又或是什麽其它隱情。


    不過你能保證他在東窗事發之後,還會留在這座城市之中麽?


    若是他已經逃之夭夭,我們豈不算是白費功夫?”


    “我們已經布下陣法將全城封鎖,將內外隔絕,常人進不來,也出不去。


    這隔絕陣法號稱非天境修士不可破,那背棺的若想出城逃逸,隻有下月月初到天上的平天舟這一條路。”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隻需要想辦法在城中找出他的藏匿所在便可以了麽……”


    江河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這算不上什麽難事。”


    那領頭的當即一喜:


    “前輩所言當真?”


    江河點了點頭。


    如若隻是找人,對他而言當真算不得什麽難事。


    他的雙眸可以分辨出靈氣的屬性,而這滿城活人當中,自是生氣占據多數。


    而那背棺修士又可能出身亂葬崗,一身死氣。


    自是哪裏陰氣深重,他便居於哪裏才是。


    想罷,他便向那領頭伸出了手:


    “先付一半定金給我吧,算是我尋找他的報酬。待我把事辦完,將人逮住,再付我另一半。”


    提前索要報酬,原因無他。


    他是怕自己太快找見那藏匿的修士,從而讓這幫外姓修士們以為這件事很容易辦到,覺得耗資五百白瓊玉太虧,發生些不必要的口角。


    自己還要登上流雲舸,這些外姓弟子倘若真的事後不認賬,他也沒辦法與平天舟為敵。


    先把一半拿在手裏,橫豎都不算虧,他自是能夠安心。


    那領頭想罷,終是遲疑地點了點頭,遞給江河一個錢袋,供江河細數。


    點清過後,江河也沒再猶豫,便要先行出發去尋覓那‘籠’中修士。


    但劉子昂卻似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趁著他們才剛剛動身,從一間暗室中奪門而出:


    “大、大哥!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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