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


    江河並沒有否認薛正陽的話。


    畢竟他也隻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他也無法確定未來的自己,會作何感想。


    他過去少有的感情,最後都無疾而終。


    江河並非不理解愛情是怎樣的麵貌。


    他隻是難以確定,這世上是否真有萬古不衰的愛。


    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在他的認知中,都不過是哄人的情話。


    所以他隻能不置可否的笑笑,再暫且放下讓薛正陽移情別戀的想法。


    繼而道:


    “那看來,隻有第一種法子比較適合前輩了——


    隻不過,既是執念,自是不會那麽容易便被找到,隻能等待時間給我們答案了。”


    換一個執念,難度遠比換一個傾慕的對象,要來的困難。


    後者至少還能有個努力的方向。


    前者便是真正的漫無目的。


    隻憑臆想、猜測,是無法得出的結論的,唯有隨著時間的流逝,看看薛正陽是否找到了另一個讓他為之努力的目標。


    密雲不雨,乃終有慶。


    或許鯉國接下來的一段時日,並不會那麽平靜。


    但隻要不曾懈怠,謹言慎行,終究會有撥得雲開的一天。


    薛正陽輕輕點頭,以示肯定:


    “的確如此。”


    如此一來,有關道心的探討便暫且結束,雖然二人都未得出一個確切的結果,但他們兩人都不算著急。


    想通後,江河便轉移了話題,繼而問道:


    “話說回來,前輩,你當真不知道‘汙濁石碑’的存在麽。”


    薛正陽不假思索地搖頭:


    “從未聽說。”


    江河眯了眯眼,最終還是放棄了深究。


    看薛正陽的模樣,似乎是真的一無所知。


    他這般直率的性子,撒起謊來總歸會有些其它反應,如此直截了當的回答自己,甚至不曾懷疑自己從哪裏得知的這個消息,幾乎便能說明,薛正陽本人也不太了解內幕。


    他想了想,又換了個問法:


    “那前輩可否告訴我,‘濁仙’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這次,薛正陽終於是有了些反應。


    “你……為何會想要了解‘濁仙’。”


    “先前來到錦京之前,偶然聽人提及過濁仙的存在,故而感到好奇。”


    薛正陽的眉頭,少有一皺:


    “這天底下,怎還會有妄議濁仙之人。”


    “有,而且說不定,您還在偶然間見過他們。”


    “誰?”


    “不知姓名,但的確是你們萬仙山的弟子。當日我與顧姑娘返京之時,偶然間與幾個蠻國人糾纏一番,埋屍時,便遇到了那兩位萬仙山的弟子。”


    薛正陽歎了口氣:“究竟是何人門下,怎會如此不小心。”


    江河見薛正陽果真了解些內幕,江河尋思片刻,便追問道:


    “前輩可否向晚輩透露一二?畢竟聽那兩位仙山弟子所言,那濁仙就在鯉國的周遭,我既已知曉他的存在,總難免提心吊膽。若是前輩為晚輩解釋兩句,應能消除晚輩心頭恐慌。”


    薛正陽將目光掃向了江河,道:


    “倘若不與你說道一二,你應當會找準每一個機會叨擾我吧。”


    江河毫不避諱:


    “這也算是為大鯉考慮,我們二人既已是大鯉的國師,總要防患未然才是。晚輩不希望一知半解,否則真若是遇到什麽特殊狀況,難免力有不逮。”


    薛正陽聽著,沉默了片刻。


    終是覺得江河所言有理,他還是在內心說服了自己:


    “所謂‘濁仙’,實則是天庭嚴令,不得向外界透露的存在。正如我此時說出‘濁仙’二字之後,興許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然被遙遠天庭上,某位觀測的前輩聽入耳中。”


    江河遲疑道:“這是否會招來什麽禍患?”


    “禍患倒是不會,因為仙人一般無法下凡,而這世上還需要有人去鏟除‘濁仙’,故而濁仙亦能被一些特定之人,少許透露半分。”


    “特定之人?”


    薛正陽點了點頭:


    “三山五宗。


    生靈洲劃分東海,西荒,北野,南川,中州五域,其中林立大小宗門數不勝數,但真正有資格提及‘濁仙’的,也便唯有三山五宗的門人。


    也唯有三山五宗這般鼎盛的宗門,才有資格與那神鬼莫辨的濁仙抗衡。


    弱小者稍有不慎,便會墜入無邊深淵。”


    江河心中大概有了猜想,但仍要確定一番:“為何?”


    “因為‘濁仙’,會放大你的欲望,迷失你的心智,直至將你轉化成他們的走狗、奴仆,為他們荒誕的認知拋頭顱灑熱血。”


    聽起來,像是邪教。


    還是那種,教義無根無據的邪教。


    想到宗主大人所提及的,千年前的苟老鬼,江河又問:


    “這些濁仙,是否還擁有理智。”


    薛正陽道:


    “自是擁有。歸根結底,他們不過是被扭轉了認知的‘人’,而非牲畜。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隻不過所作所為,都荒誕而極端。”


    “比如呢?”


    薛正陽搖了搖頭:


    “沒有比如。不單隻是濁仙的思維與常人有別,每個濁仙之間,亦有著其各自的思想,他們隱匿世間,行動無常,我們隻知道,他們唯一的目的,便是讓整個世界,都化為他們肚中的食糧。”


    似是不願意讓江河再繼續追問下去,薛正陽緊接著便道:


    “我知道你想要問我濁仙出現的原因,實際上,就連我也深感好奇。但這些內幕,唯有世間少數人知曉……而我能告訴你的,也僅此而已了。”


    江河一頓,終是打消了繼續追問的念頭。


    看薛正陽的樣子,自己就算再想問什麽,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過……


    江河深感疑惑。


    聽薛正陽的意思,千年後的‘濁仙’,有著其自我主觀的意識。


    這便和千年前的苟老鬼迥然不同。


    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關濁仙之事,就到此為止吧。你倒也不必擔心,那濁仙是否會對鯉國造成如何影響。


    聽你之言,能隨意將濁仙二字說出口的弟子,想必是初次下山追查濁仙消息。有關濁仙之事,萬仙山從不會掉以輕心。


    既是做出此等安排,便說明那濁仙極為弱小,不足為慮。”


    想到舔狗聖母二人組,江河就感覺一陣頭大。


    雖然現在的自己已有人六境的實力,還有諸多手段傍身,未必需要再去忌憚他們。


    但就當時而言,這兩人的確給自己帶來了不小壓力。


    若非當時那洛師叔有意打壓二人氣焰,自己說不得要更鬱悶一些:


    “那兩位弟子身後,還跟著一位地境修士。”


    他本意是想要問問,同為地境修士,薛正陽是否認識那洛師叔。


    但片刻思索後,覺得好像也沒這個必要。


    薛正陽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很正常,這是萬仙山一貫的作派。派遣人境弟子,下山鏟除濁仙,由稍有經驗的弟子為其評判打分,充作曆練。也能避免人境弟子,因見識稀少,而錯失鏟除濁仙的良機。


    三山五宗承天庭福利,注定是鏟除濁仙的中堅力量,自然要讓宗門內的所有人,多少了解濁仙的存在。”


    江河楞道:


    “所以……這天庭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怎麽聽起來,像是統領各個宗門的總事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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