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劍過後,那金甲巨人已被從正中之處,均勻分成兩段,自左右兩處開始消散。


    正中心核之處的苟老鬼也不好過,胸膛一道利落的劍痕中,不斷有黑血向外噴湧,延綿不絕。


    他模樣淒慘,喉間嘶啞著莫名其妙的聲響,不似人能發出的動靜。


    江秋皙柳眉微皺。


    方才一劍,已然是她留手過後的結果。


    倘若真要一擊製敵,眼前的苟老鬼早已神形俱滅。


    如今留他一條性命,便是要探究苟老鬼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王昊似也有這般打算,見苟老鬼奄奄一息,連忙道:


    “江姑娘,先讓我把這老賊擒下再說。”


    他說著,便從袖口取出一捆繩索,那繩索盡由白光構成,一看便是不凡之物。


    用力將繩索甩出,便要將那苟老鬼自愈發黯淡的金色心核中拽出來。


    可就待繩索將至之時,那苟老鬼的身體,卻詭異一動——


    他整個人便仿若抽搐一般,不斷扭動起頭顱。


    散亂的長發已然發白,沾染血漬,發間的雙眼兀自猙獰瞪出,勾連著眼眶都成了漆黑洞口。


    那脖頸忽而用力,僅在繩索套在他頭顱的一瞬,霎時擰轉三圈,將脖上的皮肉都擰的發皺。


    隻聽骨骼爆發崩碎之聲。


    再然後,苟老鬼整個人便不見聲息。


    小腹前,有一枚乳白色的靈丹脫出。


    江秋皙心中一緊。


    這苟老鬼——


    自盡了!?


    隻聽耳邊王昊大罵一聲國粹,先憑繩索撈回他的靈丹與屍身,緊緊抓著他染血的衣領,隨後怒道:


    “這老小子做事這麽絕!”


    江秋皙轉而看向王昊:“他沒有別的手段了?”


    她隻覺得這有可能是苟老鬼營造的假象。


    畢竟一向以苟道著稱的老賊,又怎可能沒有保命的手段。


    王昊氣衝衝地收回繩索,撓了撓頭,氣道:


    “肯定的啊,他的身外化身已經在跟我鬥法之時用幹淨了,這次靈丹都爆出來了,肯定是死透了。”


    “你一直在追他。”


    “對。”


    “為何。”


    “說起來太複雜了,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


    “長話短說。”


    王昊歎了口氣,沒有正麵回答:


    “江姑娘出現在此,可是要去萬仙山?”


    “不錯。”


    “你來萬仙山做什麽?我可聽說,自從你坐上宗主之位後,便再也沒有主動離開過劍山。”


    江秋皙淡淡瞥了王昊一眼,道:


    “為劍宗試劍而來。試劍正臨改革之秋,先前拜托萬仙山的文山先生刻畫一種法陣,如今法陣已成,親自來看看。”


    “試劍改革?沒錢了?”


    “……”


    被王昊輕而易舉揭了老短,江秋皙不願多作交流。


    “我就說,都什麽年代了還玩傳統擂台賽啊。一千年的時間啊,山海樓都知道在生靈洲中州地區送快遞了,你們劍宗也不能墨守成規啊。”


    王昊叉腰皺了皺鼻子,順帶摸索起苟老鬼的乾坤袋,鼻孔都要抬到天上去,


    “說實話,你們不如聽我的。我仔細研究了一下,現在飛行速度最快的法器,當屬你們劍宗的法劍,這屬於你們的優勢啊。


    不如啊,你們費點勁,把劍宗地址搬到生靈洲中州去,跟山海樓的快遞業務形成合作,按分成簽合同,比如一份快遞九一開,什麽的。


    如果談的好了,形成良好的合作關係,說不定山海樓往後賣東西的時候,還能按友情價給你們劍宗優惠。


    我聽寶多金說,你們收購基礎物資的時候,他們是按市場價九成價格賣給你們?要是你們搬遷到中州,開展合作業務,說不定這個份額就能到降到八成。


    他現在就愁這快遞業務送的太慢,周邊大小宗門老給他留差評,我看你們彼此都有需求,不如考慮考慮這件事。


    講真,我覺得真有戲!”


    江秋皙冷眼掃向王昊,把王昊的推銷完全當作耳旁風。


    山海樓出了個‘快遞’的事情她也略有耳聞。


    據說是給周邊大小宗門,分發了一幅記載山海樓諸多藏品的卷軸,卷軸上的內容實時變化,通過卷軸便可以溝通到山海樓訂購,山海樓會派人將貨物運送到指定的站點,完成交易。


    隻不過劍宗距離山海樓實在太過遙遠,快遞的業務並沒有開到劍宗頭上。


    畢竟山海樓能用的人就那麽些,生靈洲中州又極為遼闊,不亞於東海、西荒、南川、北野四塊沃土,業務自然不可能覆蓋到整個生靈洲上。


    故而劍宗才隻得派遣曲睦親自往返兩地。


    也正因如此,才致使曲睦在回宗路上出了事端。


    江秋皙並沒有考慮與山海樓開展合作的想法。


    宗門遷徙不是小事,既需尋找靈氣充沛之地,以供宗門弟子於劍氣上的轉化,又要考慮是否要以‘外人’的身份,搶占其它豪強占據之所。


    更何況,老劍仙還留在劍山閉關,道統自古以來便立根於此,無論如何也沒有放棄這優渥之地的道理。


    所以她隻搖了搖頭:


    “不必。”


    王昊聳聳肩,不甚在意。


    反正他也隻是隨口一提,他又不是劍宗宗主,考慮的東西定然不如江秋皙所在的位置周全。


    不過,他倒是對‘試劍’的改革有所好奇。


    在很久以前,他因一場意外而跌境,被仇人追殺的走投無路。


    當時便是老劍仙門下,幾個與他交好的弟子收留了他,讓他曾在劍宗蟄伏過一段時日。


    那段日子還算愜意,也受到邀請,參與過春秋試劍,與人殺的難解難分。


    最後靠著強行五五開,和多年來鬥法的經驗,一不小心就成為了劍宗唯一一個非本宗弟子的魁首,被當時的一眾弟子記恨,痛罵他扮豬吃虎。


    如今聽江秋皙提及試劍改革,他難免好奇:


    “你們的試劍打算怎麽改革?說來聽聽?”


    但江秋皙搖了搖頭,沒想著浪費時間,去大費周章的同王昊解釋‘大逃殺’是為何物。


    畢竟她理解起來都有些複雜。


    她隻將話題重又拉了回去,道:


    “半個月前,二師兄遇到了苟老鬼,如今尚在昏迷不醒。”


    王昊眉頭一挑,短暫的意外之後,卻是了然:


    “怪不得,我說這苟老鬼怎麽一身是傷。”


    “大師兄與三師兄,亦不是他的對手。”


    “正常。”


    “你知道些什麽。”


    “這件事我本就打算告訴你們的。本來想著先來萬仙山,再去你們劍宗,如今剛好,我們順路一同前往萬仙山,到時候我再好好與你們說道。”


    王昊衝江秋皙笑了笑,


    “不然我這一番話還要解釋兩遍。”


    遠處觀戰的苗煙煙與唐糖,見苟老鬼忽而自盡,本還多有疑惑,等著江秋皙回來解釋一番。


    但見王昊向江秋皙絮叨的起勁,最終還是主動飛了過來。


    苗煙煙一巴掌拍上王昊的後腦勺:


    “你小子現在為了掩蓋謝頂,連最後的那點頭發都不要啦?”


    王昊眼角一抽:


    “你特麽找揍是吧?”


    苗煙煙有恃無恐:


    “現在你都這麽狂啦?都有以一敵三的把握了?”


    她說著,還指了指身旁的唐糖與江秋皙,狡黠一笑。


    王昊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


    “今天月亮真圓啊。”


    媽的……


    別說是以一敵三了。


    見識過方才江秋皙的一劍,他連贏過江秋皙的底氣都沒有。


    雖說他向來都因五五開的特性,和人打的難分難解……


    但前提是他得和正常人打啊!


    這江秋皙,是能用‘正常人’一詞來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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