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擺出了死劍的架勢,思索著那日向江宗主請教時,對於‘死劍’的探討——


    “江宗主,我手上沒有劍,也能揮出‘死劍’麽?”


    “劍從來不在手上,而是在心中。”


    “我似乎還沒到那個境界。”


    “它從來不是一種境界,它隻關乎你的認知。隻要你相信你的心中有劍,那便是有的。”


    劍從不是身外的不便之物。


    隻要心中有劍,那使出的每一招,便都是劍招。


    曾經的江河,向來是不相信這種唯心之事的。


    那時的他,其實更相信科學。


    可他又是個寫網文的。


    在他幻想的世界裏,又怎麽可能沒有過少年揮出驚天一劍的風采。


    所以當來到這修仙的世界時,他反而能很快接受這唯心的一切。


    所以他也相信,一個人的心中是能夠有劍的。


    那所謂的劍,並不是一柄舉世無雙的利器。


    而是一顆心。


    這顆心,許是一名劍客對強權的反抗,許是一名劍客對不公的傾訴,又許是什麽其它的精神。


    有了這顆心,也便有了心中的劍。


    江河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崇高的精神,也做不到這麽浪漫。


    但他很務實。


    他隻想活著。


    但這也是一顆心,一顆求生的心。


    有了這顆心,江河就能忽略手中的劍,揮出心中的劍。


    想到這裏,江河那並起的兩指乍現出一抹無形的氣浪,蓬勃湧動,隱約間,還能聽到如鳥啼雀吟般的劍鳴。


    那是靈台中的靈氣,正以‘死劍’的架勢向他指尖流動。


    江河都有些愣住了。


    因為多日以來,他的確學會了這番架勢,但卻從來沒辦法讓靈氣匯聚指尖。


    正如江秋皙所言,他能學會,卻使不出。


    因為他沒有‘致人死地’的信念。


    可如今,那無形的氣流,卻證明著江河對‘死劍’的領悟,抵達了‘使用’的邊際——


    隻需他認清自己的執念,便可揮出這名為‘死劍’的一劍!


    江河自知抓住了那一線之機,連忙回顧起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追溯起他那最樸素而根本的願望——


    他隻想活著,可在這吃人的青玄觀,這並不簡單。


    縱使青玄子信任他,自己的命也時時被他掌控在手裏。


    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讓江河尤為不安。


    所以他才想要逃,他想把這條命,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上。


    可想逃出去,就需要毀鍾,徹底脫離青玄子的桎梏。


    他想通了——


    正因他想要活著,想要逃,才必須致這口巨鍾於死地!


    自己已經走到了末路,越想逃,就越要以強大的信念來徹底毀壞它——


    指尖迸發的無形氣流愈發強烈了,劍鳴之聲也由細微變得鳴脆,就連隨風而落的連綿細雨,都在接觸氣浪時,被那劍氣所一分為二。


    巨鍾因這無形的氣流而瑟瑟發抖,以顫抖而回應著江河的執念。


    “我必須殺了你,才能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裏!”


    江河並未因巨鍾的靈性而感到猶豫,他調動起靈台盡數的靈氣,匯聚在兩指的指腹。


    他問過江秋皙——


    “江宗主,這‘死劍’究竟有何威力,為什麽能幫助我在同級之下挽回一條性命?”


    “所謂術法神通,其根本道理便是將靈台靈氣,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揮發出去,從而形成迥然不同的效果。


    可天地靈氣雖龐雜繁多,人力可及的術法神通,也無外乎造成幾種效果——或是造成殺傷,或是愈合傷口,或是改變地形,或是迷惑人心……萬變不離其宗。”


    “所以修士們鬥法,才都像是兩撥人互發激光,各種五顏六色的光暈交相碰撞麽?”


    “太過片麵,但也有一定道理。”


    “這和‘死劍’有什麽關係?”


    “既都是光暈相撞,那想要分辨個高下,無非便是看哪團光暈的威力更勝一籌。


    而放出光暈,又需要消耗靈台靈氣,修士的靈氣都極為寶貴,稍有不慎,便會因過度釋放靈氣而落得跌境風險。


    而高深功法的存在,便是讓修士在同等靈氣消耗下,施展出更龐大的威力。”


    “我懂了,這是利用率的問題——尋常功法的利用率也許隻有一比一,即釋放一份靈氣便造成一份靈氣的威力。而高深功法的利用率也許有一比二,一份靈氣能造成兩份靈氣的威力,是不是?”


    “不錯。”


    “那‘死劍’呢,一份靈氣能造成幾份靈氣的威力?”


    “許是一比五,許是一比十,全憑出劍之人的執念深厚。”


    “這麽猛?那這‘死劍’未免……有些逆天了。”


    “這世上的一切,都自有與之相應的代價。


    ‘死劍’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並非什麽高深功法、劍招,而是一個人憑借執念所揮出的,力所能及的至強一劍。


    想要揮出它,不是像普通術法一般去根據需求分配靈氣配比——


    而是要揮出你全部的靈氣。


    便似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揮出此劍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亦或者兩人一同赴死。這便是‘死劍’的真正含義——


    它是玉石俱焚的一劍。


    尋常修士想要揮出死劍,代價極為沉重。當一個修士的年齡超過他既定的壽元時,揮出此劍,便是身死道消。


    但你不同,你還年輕,你的肉身還無需靠靈氣的依托立足於世,縱使你的靈台耗之一空,你也仍然能完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故而‘死劍’於你這種小輩而言,是當下最合適不過的法門。”


    將靈氣盡數揮發的,玉石俱焚的一劍,便是‘死劍’。


    即使江河的靈氣並未補足充裕,但隻要他揮出這一劍,那便是乘數倍之上的威力!


    他無法確信,這數倍威力的一劍能否破開銅鍾,但他已別無他法!


    那銅鍾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河的執念,原本顫抖著的鍾身,竟是突兀的停頓下來,丁點聲音都不再發出。


    麵臨將被破壞的局麵,它竟是放棄了求生的欲望?


    江河來不及細想,隻調動著靈氣匯聚指尖,待靈台中的混沌之氣盡數耗空,他暴喝一聲,將那指尖的劍氣,轟然灌入到銅鍾的內裏——


    銅鍾霎時間在風雨中飄搖,但詭異的是,它隻發出輕微的鍾響,便似是在克製!


    炸開的劍氣沿著銅鍾刻畫的紋路而縱橫,可那巨鍾的表麵閃爍起乳白的靈光,那靈光包裹了銅鍾的全身,卻是正在抵擋‘死劍’盡數的威力!


    可明明是兩股巨大的力量相撞,他卻仍然聽不到一聲碰撞所發出的鍾聲。


    “果然沒那麽簡單麽——”


    江河盡力維持著架勢,不讓那‘死劍’的力量就此卸掉。


    他靈台中的靈氣已經虧空,一股無力的虛脫感隨之而來,他已經無力再做任何事情。


    “難道到頭來……我的一切計劃,都不過是癡心妄想嗎……”


    青玄子他敵不過就罷了,可就連青玄子手下的銅鍾他都敵不過,未免也太讓人感到挫敗了。


    江河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與青玄子之間莫大的實力差距。


    這一次,他幾乎是有些絕望了。


    在這個世界上,弱小,竟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正待江河這麽想著,他卻是清晰聽見耳邊傳來“嗡”的一聲輕響——


    他連忙抬眼看向眼前的銅鍾。


    卻見那包裹銅鍾全身的靈光,在向著一側匯聚——它竟是宛如擁有靈智般調動著護身靈氣!


    而它所調動的方向,竟赫然是要避開江河揮出的那抹劍氣!


    “怎麽會……”


    江河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那銅鍾是要調動靈光,把最薄弱的地方暴露給‘死劍’的劍氣!


    他驚道:


    “我要毀掉它,它反而在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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