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明兒個就得去學校音樂教室排練,今天的狀態明顯有點飛。


    然而仨人是各飛各的,沒飛到一塊兒去。


    陳澄自是在擔心產權和控製權的問題,聶璿不知道在尋思啥,估摸是明兒個到了音樂教室,有鋼琴在手才輪到她發揮,銅鈴打的就宛如和尚撞鍾。


    肖貝貝聲音趨於穩定,但又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今兒唱的,突然帶了點鈺瑩甜。開始陳澄還沒聽出來,但是某次彈著吉他偶然抬頭,看著肖貝貝歪側著頭看著前麵,眼波帶俏,感覺下一秒就恨不得要跟著音樂擺動起來,突然間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陳澄馬上停了琴,


    “停停停,肖貝貝,剛才這幾句這個狀態不對哈。”


    “哪裏不對?”肖貝貝直覺永遠不是自己真不對,而是陳澄又在故意找茬。


    “你唱那麽甜幹什麽?齁的荒……”


    “咋的就甜了,昨天不也是這麽唱的麽?”


    “少扯,昨天才不是這個味道!昨天那個狀態挺好,你別給我隨便往裏加作料!”


    看著肖貝貝一臉懵,陳澄把昨天錄的備份放進卡槽,開始放。


    “這跟今天唱的有啥區別?”肖貝貝仍然不甘心地質問。


    不對,就是不對,但是陳澄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不對。


    “第一,你不要給我特意學那個瑩瑩姐的甜妹嗓,”


    “第二,‘告別的路口’,你別弱弱的裝可憐;”


    “第三,‘青春帶走了什麽’,你那個“什”,走的是‘腎’,青春帶走了腎麽?青春這麽惡毒還噶腰子的麽?好好發音不行麽?咋抖的跟蛇精附體了似的呢?”


    “第四,‘終於我們分頭走’……”


    陳澄這會兒再聽昨天的錄音,逐漸覺得昨天本來感覺挺好的版本,似乎也無端生出挺多毛病來。陳澄也意識到自己突然這樣挑,似乎有點無中生有的找事兒,因此陳澄想辦法讓自己的口氣盡量心平氣和,集中對錄音進行分析,且盡量有針對性的落到具體的點。


    然而青春期的小姑娘,逆溝通簡直就是泥石流--從哪頭看都是災難現場。肖貝貝明顯沒聽進去具體的1234,神情極不耐煩的盯著陳澄,


    “哪來那麽多的毛病啊?那麽多毛病你昨天咋不說呢?”


    陳澄看著肖貝貝,一時沉默。


    肖貝貝也看著陳澄,本來她還覺得自己唱的蠻享受鬆弛,結果陳澄突然好沒來由的就是一通批評,她原來大好的心情,現在覺得哪哪都不好了:你覺得我這兒唱的不好,那兒唱的不好,那為啥還巴巴的來請我唱?但是這句話,肖貝貝卻也沒賭氣到直接宣之於口。


    “你看著我幹嘛?”見陳澄依舊不回應,仍在沉思,肖貝貝又看看了旁邊的聶璿。


    而此時,聶璿一手拿個鈴,像個探頭出洞的土撥鼠一樣,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倆。


    沉默的這一會兒,陳澄心裏,其實已經轉了好幾個彎兒。


    一方麵,他複盤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麽多改進意見,或許和崔老師要主動給他們排練有關。陳澄潛意識內,大概是產生些許危機感的。他固然不希望自己抄的曲子會被指手畫腳,更重要的,是對肖貝貝的聲音塑造,心裏麵“小清新民謠”的那種聲音風格,此時尚沒有任何的模版可以參照,而崔老師,卻是有無數的音樂教授經驗。


    肖貝貝的聲音本來就剛剛啟蒙,離成型本就尚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崔老師的一個教授,會不會就給拐到已有的甜歌,民歌,美聲的道兒上去?而自己哪怕說這個風格以後會紅透神州,哪個風格沒前途以後隻能上鄉村大舞台,就憑他好像突兀間會彈了吉他,又寫了首還不錯的歌,他又不是宗盛大伯,肖貝貝又何以信服自己呢?


    另一方麵,前世他和肖貝貝就沒聊明白,至今不知道當時肖貝貝為啥突然就視他為陌路。自己不說對她一無所知也差不了太多。自己隻是好像看到她嗓子的潛力和可能性,卻又不是人家公司老板能供吃供喝供捧紅,不是衣食父母,人家又憑什麽突然搭理你?


    自己一廂情願的想讓人家給自己當工具人,雖然也問過人家願不願意,但終歸不像打遊戲,有個忠誠度的進度條頂在腦袋上。剛自己的那一通,現在自己想來都覺著有點煩人,自己說啥肖貝貝聽啥,那隻能說明肖貝貝挺傻。


    然而肖貝貝不傻,且還有點自戀。


    雖然不是s形的尤物型大美女,但除了個兒矮點兒,肖貝貝整體條件是不錯的,清麗秀氣的五官,挺挺的小鼻子,白皙的皮膚,尤其在東北老娘們兒遍地的環境裏,她有一把好嗓子卻就算懟陳澄的時候也都還屬於溫聲細氣,沒有東北滿大街都是的扯個大嗓門的西伯利亞虎吼,腦袋瓜不錯到高中的時候也一直有挺好的成績,她是有資格帶點孤芳自賞的清高勁兒的。


    陳澄另一個高中同班同院的女生孫曦跟她走的很近,說從小就覺得肖貝貝完美的跟女神一樣。


    雖然陳澄覺得,至少現在,說肖貝貝女神範兒,大概也就她自己相信;但能不能先趕在後世小仙女已經變成罵人話前,先蛻變成個小仙女,那也得看自己怎麽養……


    恍然間,他似乎看到了前世的小橙子。


    雖然陳澄一直希望以平等的心態,看待肖貝貝,聶璿,包括孫哲,徐俊峰,譚雷,然而實際上,肖貝貝此時的歲數,也就是比陳澄穿來前小橙子的年紀,大個一兩歲而已。


    陳澄對小橙子的教育就沒多成功,老是看小橙子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但小橙子卻明顯比她爹更有情商,曾經一針見血的指出,他爹是個完美主義者,對她的溝通永遠是隻提問題,從不褒獎。因而即使是從小就被陳澄各種打擊習慣了的小橙子,到了青春期,也鮮少有聽她爹說教的耐性。


    等到陳澄回到這個時代了,想起來了還會後悔:是啊,為什麽不在自己在的時候,多誇誇她呢?


    自己家的小仙女尚且得哄,何況是別人家的呢?


    想到此處陳澄自嘲的笑笑:幾天前自己尚且還是個招人煩,重個生嘚瑟了一下就想讓人跪舔,好麽,自己多活30年,原來是不知道多長出了多大的臉……


    歲月啊!陰險!


    幡然醒悟間,陳澄隻覺得心也平了,氣兒也順了,那久違的智商也終於占領高地了。


    說,


    要想肖貝貝不被崔大姐拐跑,最好的方式就是洗腦;


    不在她們對外接收多少信號,重要是內部如何引導!


    “其實,你已經很好了,我可能心裏想的是,怎麽能讓你變的更好……”


    肖貝貝正準備往這邊邁兩步,好跟陳澄正麵對線,聽到陳澄這麽說忽的一呆,瞬間臉上浮起一抹潮紅:


    老娘40米大刀差點出鞘,你突然跟我說這個?


    陳澄餘光瞥了一眼聶璿,土撥鼠醬的臉上肌肉似乎也抽抽了兩下。


    陳澄依然做歪頭沉思狀,心裏卻是不斷暗示自己老父親體質快點兒重啟,準備給她們做個思想上的挈領提綱:


    “我有一個夢想……”


    陳澄半仰著頭看著天,照著小黑kiki綺貞佩妮,甚至小鎂鈞寧都靈茜茜,stefanie和徽因,泉水和赫本,向肖貝貝和聶璿,描繪著心中獨立,脆弱,敏感卻又淡然的文藝女神,用語言挑動著她們的想象。


    講到最後,陳澄好像在回憶,又好像在杜撰一個不可能存在的故事:


    “


    那個夏天的下午,我在大榕樹下遇見你,你在陽光下安靜的看書;


    我想問你在看什麽書,還沒有等我問出口,你就笑著看看我,把書輕輕放在我的手上,


    而你,卻自顧自的眯眼看著天光。


    我打開書,書上是詩十四行,”


    陳澄長長的深呼吸,誦道,


    “


    愛情扶我上路,然後走開,


    我一生懷念,


    懷念那一扶的久長,


    和一生的短暫,


    黑白色的夜裏,我想看看月亮,


    我看見月亮很好,


    就像我當初,


    看見你很好一樣,


    結束了,畫一個句號,像一滴淚,


    握你的手,最後握你的手,再鬆手,


    一鬆手,就是一千裏,


    我的心平平靜靜地合上,


    你在外邊,早晨在外邊,


    你和早晨是一個人,身後是淚雨天堂。


    ”


    陳澄轉過頭,用極其祥和的目光,看了看肖貝貝,又看了看聶璿。兩人聽的十分安靜,定定出神。


    呼,陳澄長呼一口氣。


    王海桑《我是你流浪過的一個地方》,人家本來不止十四行,但是陳澄拚老命也就能背出來這幾行。


    忽悠或者塑造女文青,不就整整詩和遠方?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嘴遁·畫大餅之水月鏡花。


    來吧,造作啊,反正仍有大把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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