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吃完了羊肉湯還剩小半鍋。陳澄反複的叮囑姥姥晚上能喝再喝點,並且不斷地言語強化滋補藥膳的功效。


    飯後,大老舅跟陳澄爺倆天台頂上嘮。看著大老舅抽煙,陳澄覺得自己食指一定在微微顫動,但還是抑製住了來一根的想法。大老舅問的問題依然比較寬泛,讓陳澄描述一下未來什麽樣,陳澄也就想起來什麽說什麽,98洪水,香港回歸,08年帝都奧運會,共享單車,水果和鋼鐵俠……大老舅依然聽的雲裏霧裏,陳澄從大老舅問的問題判斷,嗯,明顯格局還沒打開。


    不過這次,大老舅終於問到:


    “你說你姥97年就沒了,到底是啥毛病?”


    然而關於這方麵,陳澄知道的也不多,那段時間他已經進入高考衝刺,姥姥家去的也少,老娘跟老爹又因為怕他惦記影響學習,有什麽壞消息也都沒有跟他說,但他把他知道的情況都跟大老舅說了,最後還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判斷:


    “我姥的具體病因當時就沒查出來,這個這兩年我們可能得具體盯著,在她身體好的時候就徹底做做檢查,不管是什麽病,我不覺得這個病是突然得的急症。”


    “另外,她身體太弱,抵抗力不行,經不起折騰,真查出來什麽毛病,我怕她現在手術都挺不下來,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潛在原因。所以,”


    “我要想盡一切辦法給我姥姥增增肥,食補,中醫藥補都行。”


    大老舅似乎終於明白了他這兩天搶著做飯的目的。


    “還有,原來都說我姥姥我娘跟我,都是過敏體質,這藥不能用,那藥不敢用的,她最後燒退不下來,隻敢打中藥退燒,再不就是找人買安工牛黃丸。”


    陳澄頓了頓,“後來我才發現,我跟我娘是安乃近以及磺胺類藥物過敏,就複方新諾明,我確實還是比較罕見的阿奇黴素過敏,但對同是大環內酯類的羅紅黴素,卻是不過敏的。”


    “而且,”


    陳澄重重的說,“我跟我娘對青黴素,頭孢類其實都不過敏。我猜我姥姥其實也未必過敏,如果有機會,應該試試看。布洛芬還是不確定,但我娘對對乙酰氨基酚也是不過敏的。”


    這在陳澄來看是極其關鍵的信息,姥姥當年無藥可用,隻敢用中藥,發燒有很多種可能性,其中也包括體內存在嚴重感染。這個時代至少普通居民對過敏的理解依然不夠充分,不像後世,孩子過敏了首先是去醫院排查過敏源,詳細判斷過敏原因。當年一句對西藥過敏,陳澄都沒法想象,耽誤了多少事兒。


    然而這一大堆藥名,卻聽的大老舅直發懵,但他也明白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媽和他老姐的過敏,可能未必像原來想象的那般嚴重,不必將所有西藥都視作洪水猛獸。


    “回頭你碰到你舅媽了跟她再說一遍,你說這些藥我記不住。”舅媽是時市中心醫院大科室的護士長,一天天忙的腳不沾地,一般陳澄有機會見到她,不是過大節,就是家裏誰又有了點啥頭疼腦熱。


    “嗯……是不是有人攛掇你一起去南方做買賣?”陳澄試探地問大老舅。關於大老舅後來的遭遇,陳澄這兩天都沒跟他說過,開始他覺得不知道怎麽說,現在他覺得,也未必有必要說。


    “啊……這兩年總有,不少人都跑南方掙錢去了麽,”


    “你就在音像部經理這個位置上老實呆著,誰攛掇也別去,下半年可能得讓你去南方跑一趟幫咱家掙錢,但是音像部經理這個位置,別丟,後麵有用。”


    想了想,陳澄又補充道,


    “音像部是不有幾個老娘們兒挺能作的?你該收拾就收拾,別太客氣……現在收拾不了,再過兩年,你有的是辦法收拾她們。”


    上一句聽到他大外甥好似命令般的口吻,大老舅還有點膈應,但是聽到後一句,大老舅的眼睛瞬間又睜的老大。


    當年因為書店班子換屆,有別有用心的領導,往大老舅的音像部塞了幾個從別的書店調過來的資曆老風評卻很糟糕的人,在音像部興風作浪,新的大領導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大老舅,被各種醃臢事兒惡心了幾個來回,加之那會兒老有人找他一起去南方淘金,因此還沒等大領導穩住局麵呢,他自己索性先撂挑子不幹了。因為原來也隻是旁聽了一耳朵,陳澄並不知道搞事兒的攪屎棍們姓甚名誰。但此時說起這麽一嘴,他想給大老舅提前打個預防針。


    然而說者有心,聽者震驚。大老舅這大半年就正因為這茬兒煩的很,以前的領導因為他是個難得的大學生,所以提拔他到這個位置,這幾年也因為他心思活絡,接受新事物能力強,單靠遊戲卡就幫書店小創收了一筆。然而剛換的領導,自己還摸不著脈,下麵就被逼著接收了兩個祖宗,這個的妹妹那個的大姑姐。


    這倆祖宗老跟兄弟部門掐架不說,還拉幫結派編排他的黑料,跟他的監視器似的,私底下一會兒傳他不坐班兒跑出去幹副業,一會兒又說他拿部門的器材當自己家的使,各種雞飛狗跳,加上上麵給的業務指標陡然劇增,搞的大老舅這半年開會時挨了好幾回訓。


    班兒上的難受,大老舅也不願意老拿回家裏來說,雖然自己老爸老媽都算是書店的老領導,但他也40多的人了,沒學會勾心鬥角也有點大男人的小誌氣,打碎牙往肚子裏吞。要不是老媽今年身體不好,大老舅此刻正是心思活絡的時候。


    所以這一茬官司,別說自己爸媽,就是他老姐也不清楚。聽到陳澄此刻如是說,大老舅對陳澄的前世說,又信了半分。


    “為啥說再過兩年,有的是辦法收拾?”


    陳澄並不想把這事兒掰扯的太透。縱使他知道兩年之後,東北這片兒大批的下崗潮,連本來是鐵飯碗的書店也沒事兒瞎湊熱鬧,自己老娘也因為要照顧那會兒生病的姥姥選擇內退。作為個部門領導內退名額下來的時候,總有各種辦法把人弄走,縣官還怕現管呢。但前世職場內卷的事兒陳澄見的多了,就大老舅碰到的這點子小趴菜,根本犯不上非要動用跨時代信息差的地步。


    音像本就是當前書店最能出利潤的地方,要是再不要臉一點,連往自己口袋裏撈油水都嘩嘩的。大老舅就純屬是拿著年級第一的成績單,結果成天琢磨要不要為了同學間矛盾輟學。


    有時候甘與不甘就隻是一時選擇的問題,熬到位的時間就會提供最好的解決方案。


    然而看著大老舅的表情還是有點遊移不定,陳澄突然覺得,靠這個年歲的自己,恐怕還真未必勸的住他。脖梗子死硬。


    於是陳澄突然換了個氣場,冷冰冰的看著大老舅,一字一句咬著牙的說:


    “前世因為你跑去深圳,結果連我姥最後一麵也沒見到。”


    騎車回家,陳澄想了一路,放了那句狠話,把大老舅直接炸懵在原地,是不是有點過於殘忍了?異地而處,如果當年自己吵著鬧著要從外企離職的時候,蹦出這麽一號人,哪怕也號稱是從未來回來的,直接預見自己離職後,因為過了35歲,捧著簡曆沒人收留的悲慘境地,恐怕自己第一想法也是把這人弄死,而不是改主意……但未來的兩年實在太過重要,關係到陳澄給自己定的主線任務。要是這次實在還是摁不住,那隻能過些時候就給大老舅在這個位子上搞點事兒幹,好歹讓他捱過這兩年再說。


    回到家,陳澄繼續把自己綁到書桌前碼字兒,依然邊寫邊在心裏念叨,老天啊,你把我整回來能不能綁台電腦啊,我的茶軸機械鍵盤也行~~寫了沒一會兒,電話鈴響。


    “喂,哪位?”


    “陳澄?”


    這個聲音陳澄已經20多年沒聽到過了,竟然是老範,陳澄的初中班主任。


    “範老師!”


    “上午給你家打電話沒人接,我尋思給你媽打電話找你呢。”


    “上午去我姥姥家了,剛回來,正巧。”


    “那正好。28號畢業典禮,張老師的意思還是你準備個稿兒,作為畢業生代表發個言唄?”


    陳澄突然想起這茬來。上輩子原就有這茬。曆來畢業典禮本來應該在中考後,分兒出來之前。但陳澄這一屆,學校正在大興土木的建設新的體育館,初三時候剛來的校長特別希望這一屆在新落成的體育館裏舉行畢業典禮,所以就延後了差不差一個月。


    結果就是成績出來了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些沒考好的同學幹脆以各種理由沒參加,實際到場的少了一小半學生。


    而前世的自己,正在因為這個成績而鬧小孩子脾氣,覺得自己考的這個孬樣,不太願意再上台丟人現眼,於是幹脆的拒了老師們的特別眷顧。最後老師還是找了這一屆中考成績最好的一位同學發了言,學生席間則是傷心人別有懷抱,畢業典禮也就不鹹不淡的結束了。


    然而這次,陳澄眼睛卻亮了起來。


    正愁沒地方發揮呢,好麽,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的誘惑:回來不為多吃多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弁醍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弁醍醐並收藏重生的誘惑:回來不為多吃多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