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蕪輕輕啜飲一口杯中的金酒,饒有興味地端詳著看台護欄旁沒能追上玫琳的寧哲。


    小夥子看起來不過17-8歲模樣,白淨秀氣的臉龐尚有些稚嫩,還在青春期,神態間流露出的些許書卷氣佐證了他學生的身份,然而就是這樣一名文弱秀氣的年輕學生,捕獲了名為太易的遊鬼,帶走了召又,殺死了於子千,又屢屢從他的追殺之下成功逃脫。


    “寧哲……嗎?”忿蕪兩眼微眯,輕聲自語。


    當初召又被不明人物帶走之後,他第一時間便徹查了那段時間古碑鎮範圍內的所有失蹤和意外死亡案件,特讓屠殺碧水灣莊園後的幸存者信息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忿蕪早就注意到了這名叫做寧哲的高中生。


    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三學生,第一次接觸詭異事件便能從中生還,且將太易與召又兩隻鬼都成功駕馭。一個照麵便殺死了於子千,又與他這個數十年前便走上升格之路的老人多次交手,次次不落下風。


    這真的是一個沒出社會的年輕男孩能擁有的素質?


    還是說,他現在暴露出的,這名為寧哲的‘真實身份’,其實也是一張麵具呢?


    “寧哲啊寧哲,你真的是天生就懂得如何走上升格之路的天才嗎?又或者是某個從陰暗墳墓裏爬出來的老不死?”


    這樣的疑惑困擾著忿蕪的同時,歌劇院的後台走廊裏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玫琳快步穿越空無一人的走廊,七拐八繞來到一處房間門前,一腳踹開房門,一塊被分割成多個顯示區域的壁掛顯示器便映入眼簾,這裏是聖歌莉婭歌劇院的監控室。


    監控室內,擺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小木桌子,一麵同樣方方正正的棋盤擺在桌麵上,楚河漢界的兩邊分別擺放著黑紅兩色的棋子,一個清麗嬌俏的少女背影安安靜靜坐在桌前,令看到這一幕的玫琳心中一喜:“小姐!”


    “您沒事吧?”玫琳快步走進監控室來到少女身旁,問道:“您在這裏有沒有遇到什麽可疑的事情?”


    一秒,兩秒,三秒,剛浮現不久的笑容凝固在了玫琳臉上,她沒有聽到回答。


    普露梅莉雅一動不動地坐在桌旁,海藻樣蓬鬆柔軟的長發披散在她瘦削的肩膀,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呆呆凝望著眼前的棋盤,她機械地抬起手,將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往前推動一格,對玫琳的到來充耳不聞。


    “……”玫琳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的肩膀,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好像在推一隻不倒翁。


    玫琳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棋盤對麵,俯身注視著少女漆黑的雙眼,試圖從裏麵找到一些屬於活人的情緒,最終沒能找到。


    普露梅莉雅像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空洞的雙眼裏沒有任何可供解讀的情緒或是眼神,隻是一味呆呆注視著麵前的棋盤。


    “怎麽會這樣……”玫琳眼眶一紅,雙手顫抖著將自己的嘴巴捂住,一顆顆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不,不該是這樣的……小姐,我……”


    然而玫琳心中的悲傷隻持續了短短幾秒便戛然而止,滾落的淚珠順著臉頰爬上眼角,重新回到眼眶之中,普露梅莉雅的雙眼依然空洞無神,隻有一條纖細白皙的手臂如同得到指令的機器般悄然抬起,將剛才推出去的棋子往後挪了一格。


    她‘悔棋’了。


    同時彌漫著金酒香氣和屍體臭味的房間裏,被寧哲掀起的布簾以一種違背引力的姿態重新落下,整個歌劇院的時間都被按下了倒放鍵,他的腳步開始回退,一步一步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寧哲坐在沙發上抬起頭,看見一張鮮血淋漓的笑臉。


    “沒有下次了。”忿蕪說:“你很不錯,真的很不錯,我真的很少在同一個人身上失手那麽多次,所以,不會再有下次了。”


    你追我逃的貓鼠遊戲到此為止,沒有下一次了。


    寧哲愣了一下,旋即立刻反應過來,明白了自己現在身處於什麽樣的情況——賭鬼‘禁止離場’的規則封鎖了空間,普露梅莉雅的棋盤封鎖了時間,時空於此處凝固,命運在這裏終結。


    他已無處可逃。


    忿蕪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召又,或者說不止是召又,而是他。


    “結束了。”忿蕪捏著杯足,向這邊遙遙舉杯:“和你玩捉迷藏很愉快。”


    “那還真是抱歉啊,沒能讓忿蕪大人使出全力。”寧哲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癲狂:“不過不知道你有沒聽說過這樣一個成語,叫作‘困獸之鬥’?”


    忿蕪也笑了,說道:“落入獵人陷阱的野獸會在瀕臨死亡之際拚盡全力作出最後的搏鬥,這是一場狩獵最危險的時候。”


    說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笑道:“你大可以試試。”


    他已經準備好‘悔棋’了。


    “試試就試試。”寧哲抬起右手比了個手槍的手勢,食指和中指並作槍管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他的嘴唇微張,發出一聲輕輕的:


    “砰——”


    忿蕪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這是什麽意思?抱著僥幸心理的故弄玄虛?還是……真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後手?


    忿蕪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因為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寧哲旁邊的座位上,一直一言不發靜靜觀察著兩人的貝當睜大了雙眼,他赫然看見:


    那個剛才還翹著二郎腿喝著酒一臉悠哉的忿蕪忽然蓬的一聲軟倒在沙發上,沒有任何征兆,原本有神的雙眼變得空洞而呆滯,沒了半點活人的情緒和思想,就像是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空殼。


    某種意義上貝當的直覺很準,眼前的‘這個’忿蕪,的確已經被抽幹了靈魂。


    “是你做的?”貝當眉頭緊皺,一臉警惕地看向寧哲:“你做了什麽?”


    “隻是把他的記憶刪空了而已。”寧哲輕描淡寫地說道:“放鬆點,下一個就是你了。”


    他的聲音平淡,語氣生硬且冷漠,少年散亂的發絲之下,不知何時已經換了張臉。


    ——


    端午安康!昨天過節休息了一天。


    有人看懂了寧哲的操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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