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我和少爺的關係這京城之中極少有人知道,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我就會有很多麻煩....”


    剛出了周楚,孫強意有所指道。


    “這件事我們一定會爛在肚子裏,我婆娘都不告訴。”


    王沐生怕孫強多想,急忙保證道。


    孫強點了點頭,並不懷疑王沐這話的真實性。


    孫強很清楚,能讓自己表兄保密的是衡器的權勢,而不是那所謂的保證。


    周楚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王沐父子但凡敢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想要瞞過錦衣衛指揮使,簡直是個笑話。


    “那就在這裏別過吧,我還要回醉仙樓忙生意。”


    孫強抱拳行禮道。


    王沐父子看到孫強行禮,頓時受寵若驚,急忙回禮,特別是王瑛,回了個晚輩禮,腰都快彎成九十度了。


    “你以後要想在仕途上走的更遠,不妨將眼光和格局放大一些,不要隻盯著你們家那點事。”


    孫強拍了拍王瑛的肩膀,歎了口氣道。


    孫強說完這話轉身就離開了,王瑛則陷入了沉思。


    “爹,你說表叔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瑛看著一旁的王沐,滿臉不解道。


    “你讀了這麽多書都不懂,我怎麽懂?你回去多想想,你表叔既然這麽說,肯定是有道理的。”


    王沐慎重道。


    王瑛聽到這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這個表叔能有這般際遇,他和周大人的關係你一定要保密,否則一旦傳出去,周大人肯定能查到。”


    王沐前半句還在感慨,後半句卻是極其嚴肅。


    “放心吧爹,我知道輕重。”


    王瑛有些無奈道。


    王沐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對於自己這個兒子,他一向是放心的,很多事王瑛處理的都要比他好,看的比他透徹。


    王沐父子兩人沒事了,不代表其他人沒事,這麽多仕子想要走捷徑,倘若不殺一儆百,以後這種風氣就會屢禁不止。


    “大人,這是那些官員招供的仕子名單。”


    陸萬山來到周府,將一個冊子遞給周楚。


    周楚打開看了看,拿起毛筆,根據這些仕子送禮的輕重,從上往下勾選,總共勾選了十來個,然後將冊子扔在了書案上。


    “按名單抓人吧。”


    “屬下這就去辦。”


    陸萬山拿起冊子,轉身離開了書房。


    “子升,大事不好了,少寧被北鎮撫司的人抓走了。”


    徐階正在客棧的房中讀書,他的一個同窗好友慌忙推開他的房門,一臉的心有餘悸。


    徐階聽到這話,將手中的書放下。


    “為何被抓?”


    徐階內心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還不太確定。


    他那個好友走的正是禮部侍郎楊廉的門路,給的錢財極多,最近這些天京城之中風聲鶴唳,楊廉等一眾官員都被抓了。


    徐階可不認為楊廉這些官員會為了他們這些仕子死咬著不放。


    不過這次走門路的仕子很多,比以往都多,主要是因為前些時日,那些仕子們將毛紀和楊廉吹的神乎其神,似乎隻要和這兩人攀上關係,科舉就穩了一般。


    烈火烹油,總有炸的一天,徐階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沒去湊這個熱鬧,即便是之前他的朋友叫他一起,他都拒絕了。


    “估計是因為禮部侍郎楊廉。”


    徐階的同窗滿臉後怕道。


    “怎麽辦?我也去楊府走了門路,北鎮撫司不會也來抓我吧?”


    此人看著徐階,滿臉無助道。


    他可不認為自己去楊府這件事能瞞得過北鎮撫司。


    “不必過於擔心,去楊府走關係的仕子如同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朝廷不可能全都查辦,隻會殺雞儆猴罷了,你送的錢財應該不多吧?”


    徐階看著自己的這個同窗,問道。


    此人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和少寧的家境是沒法比的。”


    “那就沒什麽問題,不用著急,該如何還如何,安心備考就行,至於少寧,恐怕以後無緣科舉了。”


    徐階歎了口氣道。


    自古以來,科舉舞弊案,要麽不抓,一旦被抓住,基本都是從嚴處置的,像唐伯虎,即便沒有任何證據,最後證明他是清白的,也是終生禁考。


    那人聽到這話,頓時鬆了口氣,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隻要這把火燒不到他身上,他就完全不擔心了。


    之前火急火燎的,就是怕這件事波及到自己身上。


    北鎮撫司按照周楚給的名單抓了十幾個人。


    這十幾個仕子是北鎮撫司抓的,抓完之後就把人和相關的證據移交給了順天府。


    因為這種案子從來都不是北鎮撫司該辦的。


    順天府尹徐番,和周楚也是老相識了,徐番已經年過六十,已經在順天府尹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了。


    “徐大人,我們大人可說了,他和你是老相識,所以這個案子才會交給你來辦,否則直接移交其他衙門了。”


    陸萬山將人移交給順天府之後,看著眼前的徐番,若有所指道。


    徐番聽到這話,冷汗都下了來,當年周楚還是個小商人的時候,每次找他辦事,他可沒少收周楚的好處。


    他怎麽都沒想到,以前那麽一個小商人,轉眼之間搖身一變,變成了錦衣衛指揮使,這讓徐番每每想起,都冷汗直流。


    他甚至不敢去周府走門路,也不敢提起和周楚之前的交情,畢竟周楚為了辦一件事,往往要將整個順天府疏通一遍。


    徐番為官多年,早已人老成精,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周楚不主動提起和自己過往的交情,自己千萬不能主動找不自在,否則自己將麵對的絕不是平步青雲。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下官以前就覺得周大人是人中龍鳳,將來肯定非同一般。”


    徐番滿臉堆笑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順手將幾張銀票不著痕跡地放在了陸萬山手中。


    “多謝周大人看得起下官,多謝陸大人給我順天府這個機會,還望大人能幫下官在周大人麵前美言幾句。”


    徐番賠笑道。


    陸萬山看了一眼銀票的麵值,心滿意足地收入了懷中。


    “放心吧,徐大人能在順天府尹這個位置上待這麽多年,本就不是一般人,這個案子辦好了,徐大人說不定還能再往上動一動。”


    陸萬山笑道。


    徐番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亮了。


    陸萬山沒有再和徐番磨嘰,轉身離開了順天府。


    離開順天府之後的陸萬山,並沒有回北鎮撫司,而是去了周府。


    “大人,這是徐宣之送給屬下的。”


    陸萬山將徐番送給他的銀票一張不少的全都放在了周楚麵前。


    周楚隨意看了一眼,一共是五張皇家錢莊的銀票,每一張的麵值都是一千兩。


    徐番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想想也是,當初自己沒少往順天府送錢,徐番多半是想通過這個機會將之前自己送的錢加倍還回來。


    這還隻是個開始,徐番這種能在順天府尹的位置上待這麽多年的老狐狸,眉毛都是空心的,他這麽做,一方麵是為了自保,另一方麵也是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和自己攀上關係,看看能不能再往上挪一挪。


    周楚將其中三張銀票收入懷中,剩下的兩張沒動。


    “這些你收著吧。”


    陸萬山聽到這話,頓時麵露喜色,將剩下兩張銀票收了起來。


    “屬下多謝大人賞賜。”


    不得不說,在做官這方麵,能在京城混的,特別是能混到北鎮撫司鎮撫使這個位置上,陸萬山也是個人精。


    該做什麽,該說什麽,他都十分清楚,從不會有一絲僭越。


    這兩千兩也不全是他的,回頭他還要拿出一部分請手下去喝喝花酒,隻有這樣,手下的人才會對他忠心耿耿。


    “屬下告退了。”


    陸萬山行禮之後,離開了周府。


    另外一邊,順天府,科舉舞弊案正式通過徐番之手爆了出去。


    說是科舉舞弊案有些不太準確,畢竟此時距離科舉開始還有一個月左右,要說科舉舞弊倒也算不上,但這麽多仕子走禮部侍郎楊廉的門路,送了這麽多錢財,倒也可以歸為科舉舞弊案。


    任何一個人,一旦沾上科舉舞弊,結果肯定沒好。


    徐番有了陸萬山那句話,如同老樹發新芽,整個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無比亢奮,審訊這些仕子的時候毫不留情,甚至為了對其他仕子造成足夠的威懾力,徐番還選擇了公開審訊。


    這個消息一出,無數仕子紛紛湧入順天府衙之中,想要觀摩這次科舉舞弊案的審訊過程。


    其中就包括王沐父子。


    此時的王沐父子雖然已經平安無事,但看到這十幾個被抓的仕子,仍然感覺無比後怕。


    徐番也沒有讓周楚失望,對於這些仕子,一個個都從嚴處置,基本都是判流放,終生禁考。


    這個結果,讓所有觀看的仕子頭皮發麻,特別是那些同樣走了門路卻沒被抓的仕子們,一個個全都無比慶幸,幸虧自己送的錢財不夠多,否則自己也會和這十幾位是一樣的命運。


    楊廉等一眾官員被抓的結果還沒出來,科舉舞弊案就引爆了整個京城。


    京城百姓茶餘飯後談論的都是科舉舞弊案,誰誰被抓了,多倒黴之類的。


    “夫人,之前多虧你阻止了我,否則我也要去楊廉府上走門路了。”


    孫嬌嬌的相公看著孫嬌嬌,一臉後怕道。


    “走什麽門路?早就和你說了,這個禮部侍郎不把衡器放在眼裏,遲早要完蛋。”


    孫嬌嬌冷哼道。


    孫嬌嬌阻止自己的相公,並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麽,而是出於對周楚的迷信,現在的周楚在孫嬌嬌眼中已經無所不能了。


    不把周楚放在眼裏的人,又能有什麽好結果呢。


    “是啊,還是夫人看的長遠,我太鼠目寸光了。”


    孫嬌嬌的相公感慨道。


    科舉舞弊案一爆發,嘉靖作為皇帝,自然該震怒,於是讓人通知百官,明日重啟朝會,好好談一談科舉舞弊案。


    第二天的朝會,少了很多人,不過毛紀和夏言都在,夏言幹脆直接閉目養神,當個透明人,他生怕此時自己被人注意到,特別是同樣位居朝堂的周楚。


    雖然夏言清楚周楚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從頭到尾沒憋好屁,但這一次周楚的手段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周楚甚至可以說沒做什麽事,不過是在暗中推波助瀾罷了,周楚似乎知道每一個人的想法,既能藏拙騙過毛紀和楊廉,又能對楊一清這個內閣首輔加以引導利用。


    夏言甚至不敢細想,想得越多,越覺得周楚可怕。


    如果說一年前夏言害怕周楚,是怕他亂來的話,那麽現在夏言對周楚的怕,則是另外一種。


    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人,偏偏他還是個少年,熬又熬不過,這讓夏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夏言想裝死,嘉靖卻不會讓他如意。


    “公謹,說說吧,怎麽回事?楊方震作為你們禮部的侍郎,做的這些事,你這個禮部尚書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


    嘉靖看著夏言,麵若寒霜道。


    “陛下,臣冤枉啊,臣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身子骨一直不怎麽好,大夫說是和夫人行房事太過頻繁,導致身子大不如前,這段時間臣一直在家將養著,從未出門,也未見過任何客人。”


    夏言不得已,編了個理由來抹黑自己,他很清楚,隻有這樣,讓皇帝和百官一笑,自己才能從這件事中全身而退。


    否則楊廉作為禮部侍郎,做事這麽離譜,要說他不知道,誰也不信。


    果然,聽到這話,朝堂上的官員全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偷偷看著夏言。


    夏言也是豁出去了,臉一別,直接無視了所有人調侃的目光。


    嘉靖也沒想到夏言會對自己這麽狠,來了這麽一出,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毛維之,那你怎麽說?楊廉可是你的學生,朕可是聽說他做這些事都是打著你的旗號。”


    嘉靖沉默了一會,看向一旁的毛紀道。


    毛紀此時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他神情極為疲憊地站了出來。


    “陛下,楊方震確實是臣的學生,臣也是這兩天剛知道他居然打著我的名號在外麵做下這等天怒人怨之事,簡直是罪不可恕!”


    毛紀義憤填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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