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從皇宮出來回到家之後,叫來了初六。


    如今的初六早已不是當初的黃毛小子,不得不說,錢還是很養人的,這半年的時間,初六大部分時間都在醉仙樓,偶爾去京城的各大賭場玩一玩。


    初六有一手登峰造極的千術,從來不需要為錢財發愁,老千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按照藍門的規矩,一旦被人看破出千,輕則要自斷手指,重則斷一隻手。


    其次需要擔心的就是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就像初六的那個死鬼爹,就是因為太過自信,得罪了達官顯貴,未能及時抽身,直接被弄死了。


    不過對初六而言,第二點完全不需要擔憂,現在的初六背靠錦衣衛和錦衣衛指揮使周楚,沒什麽人是他不能得罪的。


    初六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出千被人抓包,一旦被抓,就要執行藍門規矩,這一點,隻要是吃藍門這碗飯的都要遵守。


    “長高了不少,可有心儀的姑娘?有的話我讓人去給你提親。”


    周楚看著初六,笑道。


    初六聽到這話,一直以來都板著的死人臉罕見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看這樣子,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周楚眼看初六這副模樣,忍不住調侃道。


    “確實有一個喜歡的姑娘。”


    初六撓了撓頭,在周楚麵前,他一向是有問必答的,從不說謊。


    “對方是什麽人?”


    周楚追問道。


    “是教坊司的清倌人,她家人剛獲罪沒多久,好像是因為得罪了毛紀毛大人。”


    初六說道。


    “清倌人,教坊司。”


    周楚一邊念叨著這幾個字,一邊喝著茶水。


    “這個好辦,回頭我先讓人把她從教坊司撈出來,你們倆現在一起過著日子,什麽時候大婚,你們商量著定,至於他的家人,等找到合適的機會,讓陛下起複一下就可以了。”


    周楚想了想說道。


    初六一向不是一個善於言語的人,聽到這話,心中很是激動,卻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周楚,他很清楚,自己欠少爺的實在是太多了。


    最終,初六跪在了周楚麵前,磕了個頭。


    “何必如此,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


    周楚看著初六道。


    初六聽到這話,卻是搖了搖頭。


    “我爹曾經說過,天下女人多的是,想做老千,就不能因為某一個女人而沉淪,我是喜歡她,能和她在一起更好,倘若不能在一起,倒也無妨,對初六而言,少爺才是天,少爺如此為我考慮,初六心裏感激。”


    初六難得的說了很多話,周楚聽到這些話很是高興。


    誰不喜歡忠誠的手下呢?


    打發走初六之後,周楚來到了隔壁的宅子之中,剛進宅子,周楚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藥味,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個宅子正是周楚送給金有財居住的,老頭當了這麽多年的乞丐,風吹日曬的,本就風寒入體,這麽多年不過是強撐著罷了,直到將小刀托付給了周楚,金有財這才徹底沒了心思,身子骨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這半年的時間,小刀再也沒離開京城,一直在老頭身邊照顧著。


    “少爺。”


    小刀手裏正端著剛熬好的藥,看到周楚到來,頓時顯得有些局促。


    小刀麵對任何人都大大咧咧的,即便是麵對身為公主兒子的林廌,也從未假以辭色,唯獨麵對周楚的時候,才會像一個孩子一般局促。


    雖說周楚比小刀大不了兩歲,但小刀跟在周楚身邊這麽多年,很多東西都是跟周楚學的,對小刀而言,周楚更像是父兄。


    隻有麵對周楚的時候,小刀才會像一個怕犯錯的孩子,顯得很局促。


    “老頭子身子骨好些了嗎?”


    周楚看著小刀,問道。


    小刀聽到這話,搖了搖頭。


    “他這一身毛病拖了太久了,一直沒治,現在能勉強維持著不惡化,就已經很不錯了。”


    說這話的時候,小刀滿臉的擔憂。


    周楚聽到這話,並不意外,金有財的身子骨常年風寒入體,想要調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況如今的金有財年歲很大了,恢複的比年輕人要慢的多,能保持現狀已經不錯了。


    “這是陛下賜給我的龍涎香,你回頭把它研磨成粉,放在老頭子床頭點著,應該能有不錯的功效。”


    周楚說著拿出一小塊龍涎香,這是皇帝賜給他的那一塊之中的一小部分,周楚想著金有財的這身毛病或許用得上,就帶來了一些。


    “這.....這太貴重了吧?”


    小刀看著周楚手中的龍涎香,她自然是聽說過龍涎香的大名的,實際上不隻是她,這京城之中的達官貴人,基本都聽說過,不過基本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物罷了。


    龍涎香的功效一直以來都被傳的神乎其神,就差沒被說成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了。


    小刀知道這個東西,還是從戲文之中聽來的,現在見到這等傳說之物,自然不敢接。


    “這有什麽貴重的,龍涎香罷了,如今我大明海軍遍布四海,以後這種東西隻會越來越多。”


    周楚說著將龍涎香放在了小刀手中。


    “這東西就不要告訴老頭是什麽了,省的他有心理負擔。”


    周楚交代道。


    小刀看著手裏的龍涎香,頓時覺得很是燙手,聽到周楚的囑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有勞少爺記掛。”


    小刀滿臉感動道。


    周楚聽到這話,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和小刀兩人來到了後院之中的廂房之中。


    這間廂房正是金有財住的地方,整個廂房之中充斥著草藥的味道。


    金有財躺在床上,時不時的咳嗽兩下,看樣子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壞,和半年前差不了多少。


    看樣子小刀說的沒錯,老頭的身子骨算是穩住了。


    看到周楚走了進來,老頭想要翻身下床,被周楚阻止了。


    “少爺什麽時候回京的?”


    老頭被周楚按在了床上,也沒再堅持,看著周楚問道。


    現在的金有財麵對周楚,可不敢像當初那般了,畢竟那時候周楚還隻是個小商人,現在的周楚可謂是權勢滔天。


    即便是當初,金有財對周楚的吩咐,也是無有不應。


    “剛回來沒多久,文心大婚在即,特意回來參加他的婚禮。”


    周楚笑道。


    “你這身子骨算是穩住了。”


    周楚看著老頭,繼續說道。


    “全賴少爺,要是沒有少爺,沒有這個宅子,沒有少爺給的錢買藥吃,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早就入土了。”


    金有財看著周楚,滿臉感激道。


    周楚聽到這話,卻是搖了搖頭。


    “不能這麽說,你當初也幫我做了很多事。”


    金有財聽到這話,看著眼前的周楚,不禁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和周楚的正式見麵。


    那時的周楚已經是小有成就的商人,但也隻是個商人,在金有財這個老江湖麵前還稍顯稚嫩,這才過了兩年左右,之前的那個少年,一言一行之間所帶的威勢,已經讓他不敢直視了。


    周楚的成長,金有財可以說是親眼見證的,這種成長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


    真是應了李太白的那首詩,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方才我入宮見陛下,碰巧遇上了飛霞子道長,同他說了你的毛病,道長說你這是寒邪入體,拔出寒邪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能隻是吃藥,多弄些上等的艾草,每日艾灸一下,補充陽氣,再過段時間,日頭旺了些,每日中午要褪去上衣,曬曬背,太陽火又稱之為天灸,乃至剛至陽之火,最克陰邪。”


    周楚看著老頭,囑咐道。


    金有財沒想到周楚都到了如今這等權勢了,還記掛著自己一個老乞丐,內心無比感動,恨不得跪下來給周楚磕個頭。


    “少爺能如此記掛我這個老乞丐,老頭子我真不知道該何以為報。”


    金有財無比感動道。


    “何必說這些外話,你好好將養身子,按照道長的方法,養個一兩年,基本就能好了。”


    周楚說著從懷中取出了幾張銀票,放在了金有財身旁,眼看著金有財要推脫,周楚直接伸手阻止了。


    “你應該知道,這點錢於我而言不算什麽,你養身子需要的花銷不少,小刀一人伺候著你難免辛苦,回頭買兩個丫鬟,年紀大了,總要有人好好伺候著。”


    周楚說完這話,不給金有財拒絕的機會,起身就離開了。


    金有財看著手中數千兩的銀票,不禁露出了苦笑。


    他看向了一旁的小刀,滿臉的歉意。


    “少爺說得對,是得買兩個丫鬟。”


    對於金有財的話,小刀並未反對,對她而言,老頭身邊多些人照顧,總是好事。


    她讓金有財吃完藥之後,拿出周楚給她的龍涎香,正要研磨,卻被金有財看在了眼裏,不禁眼神一凝。


    “這東西你哪來的?”


    金有財雖然是個乞丐,但見識卻遠非一般人能比,他年輕的時候見過一小塊龍涎香,此時看到眼前的龍涎香,聞著龍涎香那特有的香味,自然知道這東西是什麽。


    龍涎香!


    一個單單提名字就讓金有財膽顫的名貴之物,其他那些名貴之物和龍涎香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小刀聽到這話,手中的動作一頓,明白老頭是認出了這個東西了,知道瞞不住了。


    “這是陛下賞賜給少爺的龍涎香,少爺讓我研磨之後,在你床頭點著,應該對的你病有好處。”


    小刀既然清楚瞞不住了,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


    “龍涎香!給我用?我配嗎?這些龍涎香好好留著,我這身子骨現在已經穩住了,這等名貴之物,用在我這裏,簡直是暴殄天物,回頭給少爺送回去,龍涎香也隻有少爺才有資格用。”


    金有財聽到小刀的話之後,說話的時候語氣都是顫抖的,他怎麽都沒想到,周楚為了自己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皇帝賞賜的龍涎香都拿得出來。


    此時的金有財心肝都在顫抖,一方麵是感動,另外一方麵是激動,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再次看到龍涎香,而且這龍涎香還是少爺要給自己用的。


    小刀聽到這話,倒也沒有繼續堅持,本身這龍涎香她就用的很有心理負擔,現在聽到老頭這話,反而是鬆了口氣。


    按照方才少爺的說法,老頭這個病隻要堅持艾灸再加上吃藥,總能慢慢調理好的,既然如此,何必浪費此等神物。


    想明白這些,小刀把龍涎香收了起來,想著回頭悄悄給少爺送回去。


    現在送回去不太合適,畢竟少爺前腳才剛離開。


    周楚回到家之後,看到了孫強,孫強是周楚讓初六叫過來的。


    “衡器,按你的吩咐,你們一家子已經安排妥當了,如今沒人能找到他們在哪裏,我又給了你爹五千兩白銀,夠他們花的了。”


    孫強自然知道周楚叫自己來是為了什麽,說道。


    周楚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自己那一家子,周楚不會和他們有太多糾葛,主要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特殊,一旦被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就會讓他們陷入無盡的危險之中。


    “表叔,你家小子書讀的怎麽樣了?”


    周楚在孫強麵前很是自在,孫強也是如此,孫強將兩人之間的關係拿捏得很好,既不會僭越,也不會顯得生分。


    孫強有了錢之後,在京城安家落戶了,他的家眷都是在鄉下的,因為孫強很清楚,他的媳婦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婦,見識很短,一旦來了京城,不知道要惹下多少麻煩。


    倘若隻是孫強自己,他忍一忍也就算了,但孫強最怕的是為周楚惹出麻煩來,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把家裏人接過來。


    不過孫強沒少往家裏送錢,孫家在他們老家鄉下過的那叫一個風光,也算是十裏八鄉數得上的富戶了。


    孫強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如今十一二歲,在孫強的安排下,雖然沒進京,卻也進入了老家的私塾之中開始讀書識字了。


    “別提了,那小子就不是個讀書的料,我對他要求也不高,能讀書識字,哪怕將來做個賬房先生,也是餓不死的。”


    孫強無奈道。


    “不著急,有些人開竅的晚了些,再看看吧,說不定過兩年就開竅了。”


    周楚笑道。


    “希望如此吧。”


    孫強歎了口氣道。


    “少爺,謝遷謝大人求見。”


    周楚正和孫強說著話,春蘭走了進來。


    周楚聽到這話,頓時有些意外,謝遷這個老家夥來找自己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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