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一行馬隊護著車輦前行,放眼望去是一片荒蕪之地,黃土高坡。徐子麟一行追蹤尋跡已一夜有餘,車中傳來朗朗誦讀之音。


    賢者之事也,雖貴不苟為,雖聽不自阿,必中理然後舉。此忠臣之行也,賢主之所說,而不肖主之所不說。非惡其聲也。人主雖不肖,其說忠臣之聲與賢主同,行其實則與賢主有異。異,故其功名禍福亦異……(出自:呂氏春秋,不苟)


    子麟愛書,更愛讀書,呂氏春秋一字千金家喻戶曉,鬧得路人皆知。秦時達官貴人人手一本,儒生更是奉為經典引以為傲,尋常百姓日日為生計奔忙隻為果腹,平日裏得益於呂氏春秋廣為流傳,哪怕是販夫走卒對其中典故知之一二,故秦國百姓知文信侯不知帝王家。


    一路行來,越走越偏僻,山遙路險愈發難行,黃河天險已在眼前。


    九曲黃河萬裏沙,浪淘風簸自天涯。


    萬裏黃河水彎彎曲曲揉泥帶沙,波濤滾滾如颶風翻滾來自天涯,震耳欲聾的水聲幾乎吞沒一切,如千軍萬馬決戰沙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黃河如一條怒龍橫臥大地。


    眾人心生震撼,此地比妖界冥河之壯觀怕也不遑多讓,不同在於冥河中有船夫渡船,黃河水如此翻騰不休怕是有船也渡不去。


    放眼望去岸邊皆黃土,連個渡船的影兒亦見不著。


    唯有山崖峭壁間牽著數條胳膊粗細的鎖鏈,上有行人其險峻堪比行走在懸崖邊上,怕是一不小心墜落黃河萬劫不複,為了生存當地居民毫無畏懼,肩上扛著重物負重前行,驚險程度堪比雜耍走繩索。


    渡黃河必走鎖鏈橋,半步妖帝林芝見了晃晃悠悠在空中晃蕩的鎖鏈,忽覺腹中一陣急惡,翻江倒海,囝裴關心急切上前詢問,引得林芝橫眉豎眼憤恨的錘上一頓粉拳。


    囝裴不明所以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待夕竹告知喜訊方才恍然大悟,大嘴裂開合不攏嘴,哪怕林芝嬌羞粉拳連連亦照單全收,盼了多少年終於盼到今天,我囝裴終於有後了,終於有家了。


    “子麟,哥哥怕是陪不了了。”


    “哪裏話,恭喜大哥賀喜大哥喜得貴子,自當先照顧嫂嫂,小弟的錯本不該讓嫂嫂犯險才是。”


    林芝聞言俏臉羞紅躲在囝裴身後了去,真不知囝裴施展了何種手段,硬是把一根鐵棍哄成了繞指柔,喜的囝裴大笑,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毛病又犯了。


    “哈哈,哥哥我終於有後,何時吃弟弟的喜—”


    話到嘴邊戛然而止,囝裴恨不得扇上幾個耳光才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家弟弟十年如一日,若換上別人早另結新歡,怕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而他守身如玉,赤子之心癡心一片。


    徐子麟對塗山阿離的情、的心、的愛,未有一絲改變。


    海可枯、石可爛,不及阿離之情。


    真是如此癡情男子,世間少有。


    徐子麟並未放在心上,二人一路走來兄弟間感情深厚,知其無心之失,深邃的目光望向彼岸,十年尋尋覓覓不知今日是否如願。


    眾人分道揚鑣囝裴回去照顧林芝一行人,徐子麟帶著無徵村民橫渡黃河,眾人皆是久經沙場之人,區區鐵鏈還難不倒他們,跟著趕腳的走了上去,頓時感覺天地開始晃蕩,滾滾黃河水在腳下咆哮,仿佛一條暴躁的怒龍待人而食。


    倒吸一口涼氣,頓覺再無前進的勇氣。


    “後生仔,別看腳下看著前麵,一看就是個嫩蔥伢子,第一次過黃河吧!”


    身後來一老漢個子不高,精瘦,長年累月的勞作曬得皮膚黝黑,哪怕是皮猴子那一身黑皮也不及他,更誇張的是老漢背簍裏的貨物塞了個滿滿當當,堆起來足足超過兩個頭,看起來仿佛是座移動的小山。


    “老丈,不怕嗎?”


    “怕,怕個球,老丈每天不走上幾個來回渾身不舒服,咋樣!要不我走前麵給打個樣。”


    老丈一跳一晃越過眾人,背後貨物猶如粘在身後,平衡掌握的恰到好處走鐵索橋猶如閑庭散步,又一個閃身讓過打頭的徐子麟,肩上的貨物連晃都不晃蕩一下。


    徐子麟自歎不如看來高手出自民間,學著樣走上左搖右晃的鐵索橋,幸好橋的兩端左右各有四條鏈子,隻需站穩腳跟一步一個腳印過橋不難,若無這些鐵鏈必落黃河裏暢遊一番。


    眾人來到鐵索橋中心,抬頭碧空如洗,腳下黃河水浪濤濤,崇山峻嶺各兩旁,仿佛置身在天地之間,怕是神仙禦劍飛行亦不過如此。


    “後生仔快點嘞!這幾天晚上鬧鬼,過了橋離雍縣還遠著嘞!趕路緊著嘞!”


    老丈見眾人停留觀景好意提醒,最近幾日也不知怎麽了,黃河索道兩邊總是有人失蹤,故大家夥隻敢白天運貨,夜裏可是萬萬不敢出門。


    徐子麟早已見怪不怪,何況麾下皆妖怪,鬼怪一說風輕雲淡,已不是當年那個誤入青邱的雛兒,不過老丈的好意也省得,叫上大家夥加快渡橋。


    老丈腳力快,扛著一座山到了對岸,正待回頭打個招呼一道黑影出現身後,當頭一悶棍,一個大麻袋照下。


    突變驟起,徐子麟眼疾手快數個跳躍趕到,黑影見了驚嚇之餘不忘刀劍招呼,他隨手一揮拍飛刀劍,反手一掌將其製服,黑影同行還有三兩人,見同伴受製一擁而上,皆被隨手製了個服服帖帖。


    “老丈,老丈,醒醒。”


    老人從麻袋裏悠悠轉醒,見是子麟恍惚間知遇上歹人,若非眼前的後生仔後果難料,千恩萬謝收拾了貨物順眼瞧了一眼。


    “賴三,怎是你這幾個衰仔,好啊!俺明白了定是劉老三那個衰貨,走,今個定要與他拚了。”


    老丈乃性情中人,火氣甚旺,頓時明白劉老三覬覦他趕貨的生意,那日裏協商不成、強賣不成,今日下了黑手,老丈豈非軟柿子可拿捏之人,定要和這衰貨打上一架不可。


    徐子麟知其無礙也不願過多插手凡塵俗事,讓其老丈領著被綁了的二五仔走了,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黃河彼岸,黃土高坡,幾株歪脖老樹上挑著幾縷布條,據當地人說此乃河神祭道,黃河兩岸常年泛濫成災,村民為了河神息怒常年祭祀,可不管如何奉上祭品,黃河水災終究不斷,逃難的逃難,搬走的搬走,投親靠友比比皆是,故此地千裏沃土寂靜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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