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幾乎同時接到了媽媽和子墨打來的電話,媽媽在電話中向杜薇抱怨弟弟的事情,說現在手機還時不時收到網貸催還款的短信,並且說起前段時間無意中聽兒媳說起,杜全還找林木幫他還了一筆兩萬多塊錢的貸款。


    不過總算,在多方谘詢和熟人的介紹下,杜全在老家找到了一份快遞員的工作。“他幹起活來還是比以前勤快多了。”媽媽說。


    而子墨告訴杜薇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爸爸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去上班了,在家還老找他發脾氣,並問杜薇什麽時候回去。


    杜薇當即就抽空回家了一趟,林木和林子墨、林子熏都在家裏,林木被他們倆人鬧得煩躁不已,正在忙不迭地嗬斥這個訓斥那個。


    子墨和子熏像往常一樣圍攏上來各抱住杜薇的一條腿撒嬌,並爭相告著爸爸的狀。


    “今天不是工作日嗎?你怎麽沒去上班?”


    “工作丟了。”林木平淡地說道,明顯情緒不佳。


    杜薇將子墨和子熏都打發到一邊去,坐下來問林木具體怎麽回事,沒想到在林木失業的這個事情上,居然是宋飛翔搞的鬼,


    他弄了個項目,找林木私下裏給他做,並支付他一筆六七萬塊錢的報酬,但是沒多久,卻又將這事情偷偷地向林木的公司告發了。


    杜薇想了想,問道,“你以前一直都拒絕私單的,這次接受他的建議,是因為我弟弟找你借錢還債嗎?還是因為我爸爸醫療費的事情?”


    林木沒有回答。


    “沒有關係的,憑你那麽豐富的經驗,肯定能找到合意的工作。哪怕花上一年的時間,不用擔心,要是錢不夠了,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杜薇安慰道。


    “杜薇,我在想,也許你離開我是對的。”


    “別想這麽多,慢慢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過,子墨需要我照顧一陣子嗎?”


    “不用了,過幾天我就仍然將子熏送到我媽那裏去了,我會認真地找找工作看。你剛成立了工作室,你也很忙。”


    “嗯。林木,孩子的事也是我的責任,希望有什麽事情你都能及時地告訴我。”


    杜薇又叮囑了孩子幾句,讓他們要聽爸爸的話,尤其是子墨,已經長大了,該學會分擔一些家裏的任務了。


    從家裏出來後,杜薇去了趟銀行,將離職後這些年來公積金卡裏的錢都取了出來,然後直奔宋飛翔的公司。


    她不等人通傳,一陣風地闖進了宋飛翔的辦公室,外麵的員工大多都認識她,也就沒有人阻攔。


    宋飛翔對她的到訪略感意外,尤其是看到她一副怒氣洶洶的樣子,便小心地迎了過來。


    “宋飛翔,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說什麽呢?你是這段時間和林木鬧離婚所以心情不好吧?你們不是分居了嗎?法律規定分居多久就可以自動判離婚來著?”


    “所以呢,這關你什麽事?”


    “杜薇,我對你可是一直很好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即使你好多次對我很不客氣,可我怪過你沒?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哪次不是挺身而出主動幫你。”


    所以呢,杜薇朝他逼近一步、兩步,一把拉下自己的衣服,幾乎裸露出上半個雪白而豐滿的胸部:“你想要的,是這些嗎?”


    宋飛翔定定地看著,咽了咽口水,他遲疑地,像被催眠似的那樣真的伸出手來,一邊恨恨地說道:“你以為我不敢嗎?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啪!”杜薇抬手一記響亮的耳關打在他右臉上,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包鈔票重重地朝他辦公桌上一摔:“借你的錢,還你了!以後不想跟你有任何往來。”


    說完瀟灑地轉身離去。


    她才不在意剛好門邊來了個找宋總簽字的同事,剛好看到了那一記嚇呆她的耳光。將狼狽和羞愧,留給宋飛翔正好,這個有錢的二百五。


    月底的時候,舒南告訴了杜薇他的決定,他已經將出國名額拱手想讓給其他同事了。


    “你充分考慮過了嗎?該不會是因為我……”杜薇仍不免為舒南感到一絲遺憾,又有些擔心。


    “說實話,我確實埋怨過你,你不僅不願意幫我承擔決策的壓力,也不願意給我對我們之間美好未來的希望。不過仔細地把你排除在外想了又想,最後覺得,以我目前的情況,在國內,在自己的家鄉已經生活得足夠好,我也沒什麽追求更高大上的生活的太多想法,說不定舒書在國外還會適應不良。麵對出國的太多未知,我決定還是繼續延續當下的舒適和滿足。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躺平的思想。”


    “至少在我看來不算。人生沒有標準答案,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知怎地,說完這句話的杜薇突然神思恍惚縹緲起來,她突然想起了林木,這些天忙得不行,也沒打電話也沒聯係,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新的工作。


    馬上開學了,自己是該回家一趟了,幫子墨準備下新學期的書包文具和學習計劃等等。


    她腦海裏又浮現出子墨每次領回新書,林木在家認真地幫他包著每一本書的書皮的樣子,他倒是很自覺地承擔起了這麽個小任務。杜薇想著,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笑。


    “小薇,杜薇……”舒南見杜薇完全沒有聽到自己在說什麽,知道她又沉浸在了某個內心世界裏。


    “嗯?你剛才說什麽了?”杜薇拉回自己的思緒。


    “我們倆的事情,你什麽時候才有答案?不管標準的還是不標準的。”舒南再次問道。


    “我現在……”


    “雖然我不願意出國多半是出於自己方麵的考量,但也不能否認無形中也受到了你的一些影響。我不需要你為此負任何責任,但是你就沒想過要補償我一丁點嗎?”


    “一丁點麽?陪你看電影?”杜薇故作俏皮輕鬆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忙,可是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才思考這個現實問題呢?還是說,你的內心仍然想要逃避?”舒南打斷她的話,明確地發問。


    杜薇覺得舒南說得對,也許自己潛意識就是想找各種接口拖延,拖延的原因,或許就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就如逼舒南盡快作出是否出國的決定,自己的答案終歸還是得早點給出才好,不能牽製於太多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口。


    “不久後我媽媽來長沙,我想你不介意跟她見一麵吧?”舒南再乘勢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的。”杜薇覺得見家長對自己來說是件很令人緊張不安的事情,但想著自己確實不應該再拒絕,畢竟她在心底確認了那麽多次:舒南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啊!她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後,果斷地回答道。


    “好的。”舒南重複道,他內心於是多了一份期待,期待著今年春節,可以將杜薇帶回老家。


    一直令杜薇比較欣慰的是,子墨雖然個子不高,身體卻一直很好,一年都頭也很少生病啥的。


    但這並不代表他真的就不會生病,這不,他自己打電話來說發高燒了。雖然爸爸在家照顧他,但他總還是隻想要媽媽在身邊。


    杜薇本就想著這兩天回家看看他的,當下就簡單收拾一下,回家住了幾天。


    她驚訝地發現林木似乎真的變了許多,他告訴杜薇自己從前在深圳公司經由他招聘的一位下屬現在發展勢頭很好,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後,現總公司讓他獨當一麵,外出成立一個板塊的分公司,他考察後剛好將地點選在長沙。


    林木前段時間不僅跟他聯係上,還陪吃陪玩地招待了幾天,於是便收羅林木做了他長沙分公司的負責人了。


    杜薇一聽便放心了不少,前期雖然規模不大,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更何況對方還承諾等公司盈利後,會適當地給林木分配一些股份。


    “沒想到你也有外出交際的時候啊?”杜薇取笑他後又說道,“這算不算因禍得福呢?”


    林木改變的不止這一點,他還學會了主動拖地和收拾屋子,雖然在杜薇看來,做得仍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看來人都是情勢所逼啊,當沒有了其他人的相助,很多事情就不得不自己動手了。


    看著這些,杜薇不由得想到了這些話:一味地想著要去改變他人總是徒勞的,而隻有當自己發生了某些改變,才能影響到身邊的人自然而然地產生一些變化。


    晚上,杜薇躺在子墨的床上,幫他用毛巾不斷地擦拭著持續發熱的身體。一直以來杜薇就不太習慣給他喂退燒藥,總覺得發燒就是啟動身體殺菌工作的一種表征而已,隻有靠自己的身體殺退了病菌,免疫力才能得到進一步提升。


    並沒有去考察這個理論是否精準,但不管怎樣,是藥三分毒,既然以往子墨都能依靠自己的免疫力退燒,也就有了不那麽害怕的經驗。當然,也經常有聽其他人說因為孩子發燒沒有及時治療,而轉變成了肺炎,或者其他更不好的後果,所以杜薇不停地給林子墨測量體溫,她需要確保溫度不要持續不斷地上升到40度以上,或者出現無法控製的狀況。


    杜薇喜歡一邊做這些,一邊給子墨講解相關的常識。她非常願意以子墨能聽懂的語言跟他說一切關乎生命、生活、價值觀、乃至宇宙的事情。


    “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要離婚了?”子墨突然問道。


    “爸爸說的嗎?”


    “不是,是我感覺到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媽媽都會一直一如既往地愛著你、守護你。”


    “可是我不想你們離婚啊。”


    “為什麽?我記得前兩年我跟你爸爭吵的時候,你還說讓我們離婚算了啊。你還是要選擇跟我一起生活,你記得嗎?”


    “那時候我不懂事嘛。現在我知道,後媽後爸對孩子都很不好的,我隻想要自己的爸爸媽媽。”


    “你自己的爸爸媽媽會一直都在你身邊啊,隻是不同時在一起生活罷了。”


    “媽媽,你離婚是想要跟舒書的爸爸結婚嗎?”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看他對你那麽好。舒書的爸爸是不是比我爸爸厲害很多?大學教授很厲害嗎?”


    “你覺得呢?”


    “看起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我爸爸多一些。”


    杜薇驚訝地刮一刮他的小鼻子:“真的嗎?你不是一直對你爸表示不滿嗎,又是幫著我數落他不做家務,又說他做不來你的數學題,經常對你爸不滿吼叫的,說隻愛媽媽不愛爸爸,這會又說喜歡他了?”


    “我就是不說愛他。不過我心裏喜歡你們倆個。”


    “你要是需要的話,把車開走吧,我上班的地方離家裏很近,平時也很少用到車。”這個時候林木走過來說。


    杜薇想了想,同意了。


    林子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似的,說:“媽媽,你之前不是說過今年要帶我和弟弟一起去海邊玩嗎?為什麽騙我們,現在暑假都過完了。”


    杜薇一時有點語塞,她早就把這個好久前的承諾給忘掉了。


    “嗯,我最近太忙了,對不起。看哪個時間我能比較空閑點,放心,今年一定兌現承諾。”


    “帶爸爸一起去嗎?”林子墨敏感地問道,見杜薇猶豫著不知如何作答,他又說:“爸爸一起去的話,我就努力把剛才那碗粥喝掉。”


    林木尷尬地回避著杜薇不由自主看向她的目光,心虛地說道:“子墨,不要為難你媽。”


    杜薇笑道,“要是你爸爸有時間的話,我們當然可以一起出去玩。”


    於是,林子墨坐起身,信守承諾地將粥吃完了。


    這一刻,杜薇突然覺得,孩子好像在不經意間長大了。


    一段時間的傾情投入和全心付出後,杜薇的工作慢慢有了些起色,對於腦袋裏大堆理論的落地操作有了更加明確的整合方向,同時自己的谘詢中心也收獲了越來越多家長的信賴,積累了一批客戶資源。


    雖然絕大多數客戶都是因為免費而來,終歸被杜薇的真誠所打動,一段時間以後,很多人也意識到了自己在各種訪談中收獲匪淺,也就願意介紹更多的人來到這裏。


    一年後,杜薇將“免費”二字撤除,開始收取一部分比較小額的費用,能讓大多數客人負擔得起、足以讓心藍谘詢穩定發展下去的費用。


    由於前期免費谘詢的前提一開始就說明會先將客人當成被試的角色,幫助杜薇積攢問題和經驗,雙方共同成長。後麵的收費也就是順利成章的事情,顧問們都表示樂意接受。


    就這樣,杜薇的事業真正發展開來,自這裏開始,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方才真正地開始。有時候她默默地想著,可能自己也屬於大器晚成的那種吧。


    過去的懵懂無知、戀愛腦、無腦的感性,盲目地追求金錢以及在一個不起眼的崗位上拚命尋求自己的存在感,現在看來都是那麽地無聊,但卻又都是她人生曆程中不可或缺的體驗。杜薇越來越深刻地感受著、體驗著這千變萬化和五味雜陳的人生,想要平安順遂地度過這趟旅程,不能盲目地向前,而需要帶著更多心靈的力量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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