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樓幾乎是當時就出言叫住了姑父,而姑父身子微微一僵,尷尬的轉身,卻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擋住了自己方才抱住的女子。


    四目相對,僵持了一會,姑父走過來問他:“明樓,怎麽會在這裏?”


    他如實告訴姑父,是來找姑姑和小表妹玩的。


    姑父告訴他,姑姑帶著小表妹去看燈了,讓他去燈會那尋他們。


    他高高興興的就去了,隻是去到那裏的時候,他一眼就看中了兩個漂亮兔子的花燈。一大一小,就好像姑姑和小表妹一樣,他連忙買了兩個,就在付錢的時候,恍惚間聽見姑姑的聲音,扭頭看去,他第一次看見了那般模樣的姑姑。


    她漂亮精致的妝容此刻已經暈染開了,往日淡定優雅的氣度也早已不複存在,他拉住過往的每個人,詢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一個丫鬟,她懷裏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女嬰。


    可所有被拉住的人都隨意的擺手,似乎確實沒有看見,也或者根本就沒有上心。


    就這般,一直,一直的問,直到她被一個扛著貨物的男人撞到,他才驚覺,丟下了手中的兩個兔子燈,衝了上去。


    從那以後,姑姑便一病不起,甚至神誌不清,瘋瘋癲癲,病情好一點的時候,知道他是誰。痛苦,後悔,愧疚的說自己不該將孩子交給府中丫鬟抱著,問她小表妹是否會因為這件事恨她。還叮囑她外公那邊若是有了小表妹的消息,記得告訴他。


    病情嚴重起來,根本就不認識他是誰,嘶吼,大叫,大聲咒罵著一個人,年幼的時候他以為她咒罵的是人販子,現在想想……或許不是人販子,而是他的姑父,也就是當今的禮部尚書白前。


    所以,白薇砸了祖母的玉佩,他才會那般憤怒,始終都不肯原諒。


    因為那玉佩不僅代表著祖母,代表著祖父的愛意,也曾經姑姑想要,卻一直沒有得到的東西。


    她卻輕易的毀掉了!


    祖父說她毀掉這塊玉佩或許就是因為這塊玉佩是姑姑想要的,她因為流落在外心中有怨恨。


    而這怨恨,更是讓他無法原諒她。


    因為,他清楚無比的知道,姑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小表妹的人就是姑姑,可她卻怨姑姑當年將她弄丟,害她在外麵流離失所。


    世人皆是如此。


    孩子出了什麽狀況,母親未在身邊,便埋怨母親丟下孩子,到底是做什麽去了,為何可以如此狠心。母親在身邊,便埋怨母親未曾看好孩子,害得孩子遭受了如此境遇。


    可是母親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三頭六臂,也做不到料事如神。


    她們不知道自己府中丫鬟會將孩子抱走,消失不見。


    她們也可能會一時腹痛,身體不適,倒在大街上,無法看顧孩子。


    孩子也不是一塊玉佩,不是一個雞蛋,揣在懷裏,捧在手心便可讓他們安然無恙、


    若是她們知道這些,怕是死,也不會鬆開自己孩子的手!


    而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同等境遇之下,卻很少有人去指責男子。


    小表妹丟失的時候,姑姑在發瘋尋找,可白前卻在與其他女子花前月下。小表妹丟失之後,姑姑痛哭流涕,心痛難忍,纏綿病榻,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尋找,可白前又在做什麽?是否又在那個他當初抱著的女子懷中訴苦。


    訴自己的女兒被自己的夫人弄丟的苦,訴自己夫人在府中發瘋癲狂的苦?然後,在那個女子的安慰中覺得這一切都是姑姑的錯。


    所以,他才無法原諒。


    他覺得自己這個小表妹就是拎不清!


    她真正該恨的當真是姑姑嗎?她該恨的明明是白前才是。最可氣的是,她竟然還為了白前,與蕭家決裂!


    想到這裏,蕭明樓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麵碗也隨之一震。


    麵老板也嚇了一跳:“客官,怎麽了,可是我們店的麵不合你的胃口?”


    蕭明樓也回神,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就是想到了一些鬧心的事情,老板莫要在意。”


    麵老板笑道:“吃飯的時候莫要多想,否則影響食欲。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衣食住行,除卻之事,其他都莫要太過掛心,才能做自在。”


    蕭明樓點頭:“老板說的在理。”


    說完,他就端起麵碗,大快朵頤起來。


    麵條爽滑且有彈性,湯底滋味也還不錯,再加上一把蔥花,提香增色,吃完胃裏頓時就暖了。


    吃完麵,蕭明樓丟下一兩碎銀就離開了。


    麵老板來收碗的時候看見碎銀的時候,蕭明樓已經走遠,他隻能對著蕭明樓遠遠喊道:“多謝公子!”


    吃飽喝足,蕭明樓的心情也漸漸寧靜下來。


    仔細想想,自己覺得白薇拎不清,自己是不是也有些拎不清。


    畢竟自己知道姑姑最愛的是白薇,可自己卻故意與她不友善,是不是也辜負了當初姑姑對他的好。


    正想著,忽然間一個女子撞了過來,眼瞅著就要撞進了他的懷裏。


    蕭明樓有些懵,但是作為一個將軍,身手十分了得,直接就錯開了。那女子因為沒有了旁人的阻擋,直接跌在地上,疼的眉頭鎖緊,泫然欲泣。


    蕭明樓見狀,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姑娘,你沒事吧?”


    早知如此,他方才應該攙扶一把的。


    那女子終於反應過來,立刻哭哭啼啼的抱住了蕭明樓的大腿道:“公子,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公子!”


    蕭明樓更懵了,完全不明白眼前的狀況:“姑娘,你這是何意?”


    話落的一瞬間,幾個長得就不像好人的人從人群中硬生生的擠了出來:“臭婊子,欠了我王三爺這麽多錢,想這樣跑了?想到美!既然沒錢還,那爺就將你賣到青樓去,也能換幾個錢!”


    話落,直接向身邊的手下示意,手下直接上前,想要拿人。


    蕭明樓終於明白了那姑娘的意思,直接擋在了那些人前麵,淡淡道:“在東秦逼良為娼違反律法,至少刑三年,你們好大的膽子。”


    王三爺形容張揚,將蕭明樓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你是何人,難不成,你要替她還?”


    蕭明樓皺眉:“按照東秦律法,她若是欠了你的錢,你可以讓她務工還錢,但是不能隨意將她販賣給青樓!”


    王三爺聽見這話,哈哈大笑起來:“哪裏來的蠢貨,在這裏跟爺說律法,爺上麵有人!來人啊,將這個沒事專門管閑事的窮鬼打一頓!再將那個娘們抓過來,賣了!”


    “是!”


    說完,一群人一擁而上,對著蕭明樓開打。


    隻可惜,這些人跟蕭明樓相比簡直就是小學生遇上了特種兵,三兩下就被全部放倒。


    其中那個王三爺明顯不甘心,蕭明樓這才多“照顧”了一下,保證他臉上顏色均勻。


    所有人都被放倒之後,蕭明樓又走到那女子身前:“姑娘,你別怕,今日有我在,他們是不可能將你賣了的,隻是這欠賬之事,你還需想辦法盡快償還……”


    話音還未落,那女子直接一甩衣袖,一陣異香撲麵而來,蕭明樓直接倒在了地上,隻能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女子一改方才的楚楚可憐,轉而用一臉嫌棄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蕭明樓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王三爺,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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