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看著歐陽翊沉默了一會,臉上依舊是那麽溫和仁慈的微笑並未減退,轉頭又看向了白薇,聲音也變得有些僵硬:“阿翊想開了便好,隻是……薇兒怎麽說?”


    白薇看著那瞬間轉變的眼神,轉頭看向歐陽翊。


    所以,這才是他假借歐陽啟的手主動落水的真實原因。


    他的目的便是這場賜婚。


    一直以來,在所有人的眼中歐陽明都是一個寵愛自己弟弟,體恤功臣的皇帝,所以才在自己表明對歐陽翊有興趣的時候第一時間詢問他的看法。


    在春獵場上,她明確表達出自己想要嫁的人是歐陽翊,歐陽翊出言婉拒,歐陽明順勢推薦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給她,她本以為那是一個哥哥,出於尊重弟弟的想法,不想要為難自己的弟弟。


    後來又是春日宴,他介紹四皇子五皇子給她,都能夠解說為出於這件事的考量。


    可經曆了後麵的事情,又看見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又怎會再多此一舉的問自己意見,明明她很早之前便說過自己的全部心思。


    還有他的表情……


    看來若是沒有今日這場落水,沒有歐陽啟對歐陽翊的傷害,沒有兩人這般親密的舉動,沒有陳太醫的診斷,他是否會願意賜婚真的很難說。


    再往深處想想,她隻覺得後脊背發涼……


    皇上方才說流星去太醫院請陳太醫被他知道,他這才趕過來尋歐陽翊,關心他皇弟的安危,也想要懲治歐陽啟。


    陳太醫並非是為他和太後治病的太醫,而是經常外診給在皇宮外開府的達官貴人看病的太醫,更是常年為歐陽翊診病的太醫,平日裏將他從太醫院帶出來並非難事,更不需要驚動歐陽明。


    可歐陽明還是非常湊巧並且快速的知道了這件事。


    讓人忍不住懷疑流星到底去的是太醫院還是他的禦書房……皇宮有多大,沒有任何消息往來就遇上的概率就跟中彩票似的。


    更何況,歐陽明即便是身體不適,也很少有概率自己去太醫院,定然會遣桂公公去,那麽即便是最後感覺到了什麽,也不可能是與流星一起返回,而是派人來將軍府或者是翊王府詢問情況。


    所以,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流星是內奸,請太醫的時候暗中傳遞了消息,這才與歐陽明有了交集。


    要麽,就是將軍府、翊王府有內奸,這個內奸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消息,並且告訴了皇上,而皇上便在皇宮等流星這個契機,借這他親自來到將軍府查看情況。


    不管是哪一個,都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歐陽明寵愛歐陽翊真是他裝出來的人設,甚至他一直都提防忌憚著他的存在。


    再聯係從前知道的種種關於歐陽翊的傳言,一個清晰的路線在腦子裏形成——軍功卓然,功高蓋主,引來殺身之禍。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歐陽翊處境艱難,可如今直麵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才真真正正了解到艱難到什麽程度,以及他為何要隱藏至此。


    想到這裏,白薇立刻垂下頭,努力裝出害羞的模樣道:“精誠所致金石為開,皇上難道不知道嗎?薇兒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既然歐陽明對歐陽翊並沒有什麽真實的兄弟情,而她也已經選定了合作夥伴,那麽現在為了這個婚約,她越是裝作懵懂無知受歐陽翊美貌所蠱惑,皇上對她和他的猜忌就會越少。


    兩人才能更加順利的成親,進行接下來的步驟。


    歐陽明見白薇如此說,哈哈一笑:“行吧,既然你們雙方都對對方有意朕回宮便為你們下旨賜婚,隻是薇兒一定要善待朕的皇弟,皇弟身子不太好,你一定要多多照顧,莫要傷了他,否則朕一定唯你是問!”


    白薇仰頭,滿臉驚喜:“多謝皇上,臣一定好好照顧翊王殿下,一定等到他身體好些再與他行臣行敦倫之禮,絕不強迫。”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是一驚。


    陳太醫滿臉尷尬。


    歐陽明瞪大了眼睛,眼中是一抹愕然。


    唯有歐陽翊神色正常一些,若是細瞧他的耳尖還有一絲絲的紅。


    白薇看著三人的反應,終於好像是開竅一般,捂住自己的臉,阻擋眾人的視線:“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還請皇上萬萬不要怪罪。”


    她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明明能夠靠才華,靠醫術,靠家事在東秦瀟灑快活的做一個二世祖,卻因為智障係統要在這麽多人麵前飆演技,甚至還要說這麽羞恥的話,以達到放鬆某位高高在上之人的戒心。


    歐陽明輕咳一聲:“罷了,罷了,年輕人血氣方剛本就是常事,朕自然不會怪罪。”


    歐陽翊也雙手一合:“多謝皇兄成全。”


    話音剛落就劇烈咳嗽起來,聲音很大,整個胸腔都在震動,那情狀簡直就像是要將肺管子咳出來。


    白薇最是清楚歐陽翊的狀況。


    他因為奪心,身體虛弱,且有強烈的寒症表現,可與肺無關,更不涉及咽喉,所以……他也是裝的。


    今日真是演技鑒賞大會。


    歐陽明連忙指著陳太醫道:“陳太醫,快,再給阿翊看看,他又咳嗽起來了。”


    歐陽翊並沒有阻止陳太醫的動作,隻是自顧自艱難道:“都是老毛病了,皇兄不必擔心,臣弟無事。”


    陳太醫診了一會道:“皇上,翊王殿下除卻體虛寒盛之外,並無其他事情。如今咳嗽想來也是因為太過虛弱,或者是嗆咳導致的。”


    歐陽明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阿翊,你悠著點,莫要讓朕總是為你擔心。父皇臨終前說對你虧欠良多,讓朕照顧你,朕是真的希望能夠好好照顧你。”


    歐陽翊笑道:“臣弟明白。”


    又寒暄了幾句關於先皇的事情,白薇就站一旁坐著認真聽著。


    正百無聊賴之時。歐陽明開口道:“薇兒之前說你研究醫術朕還不相信呢,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有點本事,先是治好了自己的臉,這又為阿翊配置了藥,救了他的命,怕是朕這太醫院的太醫都沒有你厲害了,你想要朕如何賞賜你啊?”


    白薇聽見這話,心中頓時有了警覺。


    若是之前,她聽見這話,定然會以為他是在誇她。


    可如今,知道了歐陽明對歐陽翊的戒備,她知道這怕不是在誇讚,而是在試探。


    試探她能不能將歐陽翊治好,試探若是賜婚之後,他們兩人聯合在一起……會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這也是最初他並不願意她喜歡歐陽翊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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