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嬤嬤打開房門,見了滿地狼藉,隻是神色微斂,便吩咐丫鬟去匯報給王妃。


    陸長安依舊心頭氣悶,任丫鬟們伺候他洗漱。


    冷初秋也早早起身,在人前裝模作樣的要給陸長安係腰帶。


    這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就好似昨夜陸長安給她什麽氣受,一想起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夜,半夜甚至有茶水洇濕了褥子,心下火氣更大,當即麵色難看。


    “你莫要碰我......”


    話未說完,冷初秋便將腰帶放下,自顧去一旁自行梳洗。


    隻是冷初秋看向嬤嬤時,臉上強裝悲戚,將樣子戲做足,心下卻異常歡喜。


    不過是在人前裝裝樣子,她還怕陸長安讓她伺候呢。


    如此甚好,以後凡是涉及到陸長安的事情,她都不必親力親為,能省下不少力氣。


    陸長安瞧著她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忽而覺得更加氣悶,這女人真是會拿腔拿調,也不知道是怎麽騙了母妃和父王的,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不管她做什麽,自己都不會動心。


    待收拾停當,二人前去敬茶。


    因著王妃提前收到消息,世子這混球砸爛了桌子,還在地上睡了一宿。


    他此番作為,無外乎是為羞辱新娘。


    想到昨夜,府裏的管家將他從沈清兒的床榻上拽下來,她就腦門兒直突突。


    看來昨夜到底是委屈了世子妃。


    是以,待冷初秋前來敬茶的時候,她的態度和藹不少。


    倒是陸長安這副麵色鐵青的樣子,讓她看著來氣。


    “昨夜辛苦你了,王嬤嬤去將我那個琺琅掐絲雕鳳首飾盒拿來給世子妃添妝。”


    不多時,一個托盤上托著一個精致的首飾盒,裏麵裝著點翠頭麵一套、翡翠玉鐲一對、珊瑚珠手串若幹、東海珍珠一斛......


    新婚第一日攝政王妃便賞賜了這麽多好東西,冷初秋心下驚喜,隻道還是嫁入高門好,比起自己前世不知道好了多少。


    前世,冷初秋嫁給常施的第一日,便要早起洗手做羹湯,忙碌一早晨收拾了一大家子的飯後,又被常母叫去站規矩。


    待站夠了時辰,飯菜隻剩下幾勺湯水不說,她還得回去河邊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現如今,冷初秋不必討好相公,隻需要將婆母當東家伺候,便能得這麽多錢財,兩相對比,冷初秋才知道什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心中雖然翻騰,麵上依舊穩重,冷初秋向王妃道謝,眼中多了真心誠意。


    王妃輕輕點頭,表示滿意。


    陸長安見狀卻急煞了,這女人兩麵三刀,在自己麵前一副臉孔,在母妃麵前又是一副臉孔。


    怪不得換親這樣的大事,父王母妃都沒拿她問罪,虧得他昨夜在沈清兒那裏,還擔心了一下她會不會被打入牢裏。


    哼,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這女人多得是哄人的本事。


    陸長安隻覺得煩得緊,他最看不得小人得誌,開口故意落冷初秋的麵子。


    “母妃倒是體貼,隻是她辛苦什麽?你兒子我才是辛苦的很!”


    說罷,陸長安氣哼哼的橫了冷初秋一眼。


    卻見冷初秋登時滿臉通紅,王妃亦一臉尷尬的看她。


    今早來喝兒媳婦茶的攝政王隱隱有了怒意。


    冷初秋心想道:“這世子有病吧?”


    她兩世為人,什麽都懂,這話說得曖昧不清,叫人誤會。


    王妃轉移話題:“還不是你昨夜混不吝,往後不許再胡鬧了。”


    合著還是自己的不是了!


    陸長安仍未察覺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妥,反而是自己母妃責備自己的態度,讓他越發來氣。


    他心口又堵做一團,高聲道:“母妃倒是心疼她,還賞了這麽些好東西。您隻知道我胡鬧了,卻不知道她背地裏是個什麽樣子!昨天我還沒怎麽折騰呢,她倒是早早睡了,隻害得我苦了一夜,現在還腰酸背痛!”


    陸長安堂堂攝政王世子,什麽時候受過這麽大的氣?


    打了一夜地鋪,第二日自己的母妃還賞賜她好東西!


    她不是裝得厲害嗎?


    陸長安偏要將她的偽麵具給撕下來。


    “混賬!”


    攝政王忽而怒斥。


    陸長安一驚,他素來懼怕父王,卻不知道他揭那女人的麵具,怎麽忽然惹惱了父王!


    忽而,陸長安一頓,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有引人誤會,當即惱恨得紅了臉。


    “你這混賬東西,再敢說這些混不吝的話,看我不打死你!”


    攝政王隨手抄起茶碗,砸在了陸長安的身上。


    “滾出去,跪在外麵!”


    一場敬茶,以陸長安受罰告終。


    王妃被氣得單手扶心口,她一個書香世家出來的主母,生了個這樣的兒子,實在讓她名聲受損。這麽一看,昨夜對冷初秋的不滿已經蕩然無存。


    王妃難得拉著冷初秋的手客套的問了幾句住得是否習慣。


    門外跪著的陸長安見了更恨得牙癢癢。


    她們倒瞧著似親母女一樣,讓他這個親兒子在外麵跪著。


    王妃問話,冷初秋規規矩矩的回答:“謝王妃惦記,還習慣的。”


    王妃點頭,昨夜冷初秋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裏,今早還能伺候世子更衣,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怨言,這讓王妃很是滿意。


    “你既然嫁入府中,就得學著管家,偌大的王府,管起來也得吃不少苦頭。但我體諒你是初來乍到,便派王嬤嬤過去給你搭把手吧,有什麽不懂的,也可和王嬤嬤商量一下。”


    王妃竟然培養自己管家了?


    冷初秋心下一陣喜悅,女子唯有參與管家權,方才能算是在夫家有了一席之地,她才成親第二日,王妃便讓她學管家,冷初秋仿佛看見榮華富貴在向她招手。


    瞥一眼門口跪著的陸長安,心道幸虧有他混不吝惹王妃失望,不然王妃也不會如此看好自己。


    她記得前世冷瑤敬茶時,陸長安根本沒跟過來。


    冷瑤因被獨自一人丟在新房裏,便覺得是攝政王府刻意羞辱她,哭哭啼啼好一頓鬧,結果沒到半個時辰,陸長安便回來求娶平妻。


    如今事態發展全然不同,冷初秋不在意陸長安在哪兒睡,反而求仁得仁,取得了王妃的認可。


    王妃與冷初秋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吩咐王嬤嬤跟冷清秋一起回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冷初秋這才有時間自己端詳自己的居所。


    此處是一間二進小院,原本就是陸長安的住處,名為青鬆苑,倒也雅致。


    剛進院子,就看見一個身穿青衣,頭戴翠環的丫鬟正在訓誡下人。


    “在青鬆苑裏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世子爺,你們這些小門小戶來的,眼睛都擦亮些。”


    “還有這是什麽?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扔掉,往後不許再讓這樣陳年破舊的東西出現在青鬆苑內。”


    那丫鬟奪過一個銅盆,竟直接踢了有一腳。


    “你做什麽?那是我家小姐的臉盆,你也是個丫鬟,有什麽權利動主子的東西。”


    說話的是冷初秋的貼身丫鬟小喜,正一臉心疼的擦拭被摔的臉盆。


    那臉盆雖然有些年頭,卻是冷初秋的父親第一次從戰場凱旋而歸時給冷初秋帶回來的。


    而那青衣丫鬟,若沒記錯就是昨夜給陸長安通風報信,讓他去見沈清兒那個。


    此時,她見小喜一臉委屈,反而越發囂張。


    “呸,什麽主子?世子都不認她,她也配在青鬆苑裏當主子?”


    很好,一個丫鬟也有如此囂張氣焰。


    冷初秋雖然在王妃麵前討巧賣乖,但絕不是軟弱的性子。


    更何況,若是連一個丫鬟都治不住,又憑什麽能讓王妃信任自己能管好王府?


    冷初秋麵若寒霜,嘴邊噙著一抹冷笑,緩步上前。


    “好厲害的丫鬟,不知道待會兒用了刑罰是不是還這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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